程處亮盯了很久，看見楊晨終於出來，才湊上去：“晨子，你們倆聊什麽了？”

  “也沒什麽，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很少有事情的，所以基本上我們就是閑聊。”楊晨坐下來，一旁有人替他倒好了酒水，倒了聲謝。

  程處亮說不羨慕的假的，能讓皇帝都來的滿月宴，這得多大麵子，估計能吹到進墳墓，隻是現在能吹牛的主兒，現在還在流著哈喇子睡覺，啥都不知道呢。

  “改天我也生個兒子來風光風光！”他也是勤勞的人，日夜耕耘，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的。

  楊晨表示鼓勵，兩人喝了幾盞酒，李湘雲急急過來尋他，俯身在耳邊說了什麽，楊晨麵色一變。

  “處亮，你幫我照看一下，我有點急事，得現在就走。”

  楊晨站起身來，跟著李湘雲一塊到楊老夫人院子裏。

  “祖母早上還好好的，但是剛才吃了點杏仁粥，沒一會就突然喊頭暈，再然後手腳就沒力道了，已經請了孫老先生過來看看，但是老先生說的含糊，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聽來聽去，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李湘雲著急，除了楊老夫人身子骨出了問題以外，還有楊家正在辦滿月宴，前前後後要忙活的事情許多。

  楊晨愁眉緊鎖，壓著太陽穴突突的跳，到了楊老夫人的院子裏，進了屋子發覺楊雪和楊玟已經在了，床上歪著楊老夫人，麵色微微有些蠟黃，但似乎緩過了勁，沒那麽難受了。

  “晨哥兒，你怎麽也來了，祖母沒事，你趕緊去外麵招呼貴人才是！”

  楊老夫人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被楊晨按在床上：“祖母不用擔心，外麵我讓處亮幫我照看著，不會有事的。”轉頭看了眼周圍，發現孫思邈不在，心想大概是幫忙去抓藥了。

  說來也是好笑，楊老夫人的歲數比孫思邈要小上好些，如今卻是健步如飛的孫思邈在幫忙照顧。

  “祖母情況怎麽樣了？”

  楊雪還抱著孩子，滿臉擔憂：“祖母略好了些，但是剛才著實嚇人。”

  好端端的忽然頭暈眼花，甚至差點摔在地上。

  這個年紀的老人要是摔了，可是大事，一不留神丟了性命都是常事，也好在楊家伺候的丫鬟多，一雙雙眼睛盯著，這才沒出什麽大事，但是也足夠把她們嚇一跳了。

  楊玟站在床榻一旁，道：“孫老先生說祖母這是年歲大了，躲不開的病症，往後隻要好好照看，飲食上再注意一些，大約就沒事了。”

  楊晨點頭，親手幫忙收拾了一下枕頭，讓楊老夫人靠的再舒坦些。

  “雪兒，外麵還有賓客，你和湘雲先去吧，一下子兩個女主人都不在，叫外人猜測，恐怕不好。”

  楊雪抱著小文盛起身，小文盛張著肉拳頭揮舞的正高興，拽著楊雪頭上的絹花用力蹂躪，沒一會就廢了。

  李湘雲扶著楊雪，二女這才走了出去。

  楊玟也出去幫看藥抓好了沒，帶著三兩個丫鬟走了。

  剩下楊晨和楊老夫人，另外幾個侍奉的小丫鬟。

  “晨哥兒，祖母想過了，祖母年紀大了，搞不好什麽時候就要去見你爺爺和爹娘，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的好。”楊晨下意識激動了一下。

  畢竟往往這個時候，老人家能托付的，除了一些囑咐之外，就是大半輩子積攢的可繼承的財富。

  但是楊晨很快冷靜下來。

  楊老夫人如果真的有什麽財富的話，大約也敵不過庫房裏的一個角落。

  “祖母說的哪裏話，孫兒剛給楊家添了個重孫，祖母已經是太祖母了，福壽綿長，怎麽可能會輕易去見爺爺他們？孫老先生在，就算是黑白無常鎖魂來了，他也打得過！”

  楊老夫人倍感欣慰，但心裏還是清楚自己的，拉著楊晨的說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最後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楊晨守了一會，望著祖母那張多年來已經被皺紋爬滿的臉，隱隱約約有些恍惚起來。

  等回過神來，人已經回到酒宴上。

  李治有事情已經先走了，所以此時宴會上氣氛輕鬆愉悅不少。

  程處亮見他回來，湊過去道：“如何了？可有什麽大事？”

  楊晨搖搖頭，多少振作了點精神：“老人家年紀大了，多多少少會有些不適，有孫老先生在，沒什麽大礙。”

  程處亮聽得心裏發酸。

  他也好想有個名揚天下的藥王聖手在家裏常住，雖說楊家也近，但總覺得在自己府上，就好像牛鬼蛇神都會遠上三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心理。

  程處亮雜亂的念頭一閃而過，想起剛才的事情來，道：“剛才大理寺幾個人和禦史台的拌嘴，不小心說漏了山東那邊盧家的事情，好像上回私下暗殺人命案子的事情主使的就是盧家，我剛想聽清楚呢，就被人打算了，我看那樣子，像是長孫大人指使的，你說這事怎麽這麽久都還沒過去，看他們的意思，這幫文官都是記在心裏的，搞不好什麽時候就拿出來當把柄。”

  楊晨心裏一聲冷笑，這大約是李治覺得長孫無忌逼走了魏征，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還要再飄起來。

  山東那邊的事情，最清楚的就是李治，但是這麽長時間都秘而不發，要麽是有其他打算，要麽就是已經私下處置了。

  可是現在瞧著，倒像是捏了個把柄在手裏，什麽時候要用了，隨手就能精準打擊對方水晶。

  這是個後手，留著就成，就算稍稍透露出來些許，也能把人嚇得夠嗆。

  “別管這些事，反正燒不到我們身上來，倒是魏征去了波斯，搞不好談不攏真的要打仗，到時候說不定就是要你去了。”

  程處亮得意洋洋起來：“一幫廢物而已，我才不怕呢！要我說，打仗也好，一來我能鬆鬆筋骨，二來也叫他們知道知道厲害，別以為大唐不想打仗，就是不會打仗了，想當初那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蠻子都敢出來叫囂，就是他們流的血太少的緣故，最好以後隔兩年去打一次仗，叫他們深刻記住，什麽叫做大唐天國！”

  楊晨翻了個白眼：“你這番論調要是傳出去，我保證你連家門都不敢出，那幫悲天憫人的聖母，能叫把你家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