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三月已經過去，月色依舊淒涼，曾經何時的張家，張成曾經說月色依舊如血，如此淒涼，如此絕美，美得令人咋舌，美得令人羨慕，美得令人心痛。記得多年之前，張成曾經說過，征人莫忘北國月，月色淒涼不回鄉。北方的月，不會回到故鄉，這還是滿清才子納蘭性德的高論，納蘭性德是文人，同樣也是征人，納蘭性德不想做征人，更不屑於做一個文人，這是納蘭性德的紅顏知己沈宛對納蘭性德的評價，作為滿清八旗子弟，納蘭性德高貴到氣統上，作為當時最聲明赫赫的文人，納蘭性德高貴到了骨子裏。

  長漂泊，多愁多恨心情惡，心情惡，模糊一片，強分哀樂，擬將歡笑排離所，鏡中無奈顏非昨，顏非昨，才華尚淺，因何福薄？這是納蘭性德遠離故鄉，遠走塞北的時候留下的一闋詞，這是納蘭性德的自謙，也是納蘭性德的自傲，納蘭性德的說法不科學，出生在聲明顯赫的家庭，父親是愛新覺羅氏，納蘭明珠大名鼎鼎的宰相權傾朝野，被稱為康熙皇帝的三臂膀之一，母親葉赫那拉氏，同樣也是高貴的象征。作為兩個最高貴姓氏的結合體，納蘭性德自幼精通騎***通詩書，尤其是詞的造詣獨樹一幟，被稱為滿清第一詞宗。

  可是納蘭性德的命途並不是一帆風順的，首先科舉時因病錯過，而後愛妻謝世，就連自己也落了個英年早逝的下場，所以張成對這首詞還有他主人公的評價是才淺是假，福薄是真，納蘭性德雖然是滿洲八旗子弟，可是平時最喜歡結交漢族文人，比如顧貞觀，嚴繩孫，朱彝尊等等，納蘭性德不僅詞的造詣高於常人，而且古文的造詣也高於當世。

  張成當年曾經以小納蘭自詡，不僅是因為當時張成的詞主要是學習納蘭性德，不僅是學習納蘭性德的文風，詞調，還學習納蘭性德的處事方式和交友原則，甚至還學習納蘭性德的生活經曆和學習方式，張成平時在華北絮宗的時候，主張詩不必李杜，詞不必蘇辛，就是一種詩詞平民化的觀點，後來張成為了效仿納蘭性德還曾經遊記過塞北，甚至發起了靜雅軒唱和，目的就要重現淥水亭的經典，可是塞北的風光不再，靜雅軒的詩詞更是無影無蹤。

  當年成性愛漂泊，多愁多恨心情惡，如今風花俱忘卻，樓上燈光牆上月。一切隨風逝去。早上張成起床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靜雅軒也好，華北絮宗也罷，仿佛都是好夢一場，如今正是夢醒時分。好夢何時醒，當年希望好夢最終變為現實，可是如今的張成多麽期望沉浸在夢中，永遠都不會醒來，如今卻怕好夢遲，夜夜盼夢，卻怕夢來始，夢有多美好，夢醒的時刻都有多心痛，可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張成感覺自己除了一場好夢，竟然空無一物來慰藉自己的心靈。

  洗漱，起床，早飯生活規律，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飯桌上張成眉頭微鎖，默默地夾著臉頰的飯菜，雖然張成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同，但是袁萍仿佛洞穿了張成的心事，小心翼翼的問道，哥哥你怎麽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對啊？張成略微停了停手中的筷子，笑著說我沒事。袁萍低聲低估了一句，笑的真假？張成仿佛沒有聽清袁萍的話，問你說什麽，袁萍笑著說我什麽也沒說，張成知道，張成的脾氣並不像人們看到的那樣好。

  張成隻是能壓住自己的脾氣，張成從來不對不熟悉的人發脾氣，也不會對太熟悉的發脾氣，比如說張鳳，比如說張惜柔，比如說張薇。聽張薇說，張成雖然在外麵從不發脾氣，但是在家裏對張家人，尤其是張家嫡係要求極嚴，比如張家中的佼佼者張衡，王萍，張婷，欒洪，朱財，張恒等人經常受到張成的責備，發脾氣也不是罕見的事情，好在張成從不對張家人動手，一旦張家人違反張家的家風，家規，就會受到張家的家規懲罰，這就是張家人常說的家法，家法在張家中最初由張清掌握，後來移交到張成手中，可是張成一直推崇以寬持家，以愛處事，所以張家的家法沉寂了有一段時間，後來慢慢的張家的家法就交到了張鳳手中，張鳳主張家法麵前無長幼，無尊卑，無貴賤，無高低，就連張家的領袖張成和張清都遭受過張家的家法，不過張鳳為人比較任性，處事又時常沒有道理，一度引起了張清張衡等人的不免，不過眾人拗不過張成的堅持，致使家法一直掌握在張鳳手中。

  靜雅軒上無貴賤，紫薇閣中無生死，靜雅軒上沒有職位高低出生貴賤之分，紫薇閣中沒有生死榮辱之談，所謂紫薇閣就是張家的家法實施處，張成直言終究不是晴兒，聽到此言，袁萍放下了筷子，心中一酸，情緒失控的說道，你的心中是不是隻有你的晴兒？張成冷冷的回答，不管何時何地晴兒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袁萍放下碗筷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張成搖頭，靜靜起身站在門外，暗中責罵自己，不知自己最近怎麽了。

  十分鍾以後，袁萍拿著一身熨好的衣服走了出來，張成略帶自責的說，怎麽了萍萍，沒生我氣吧，我道歉。袁萍似笑不笑的說，我哪敢啊，我又不是你的晴兒，張成無言。過了幾分鍾，袁萍笑著說，我怎麽會生你氣呢，快去忙吧，張成略微釋懷了幾分，點點頭，走出了門外。

  走出張家公館，早春已經來臨，外麵依舊有幾分冷清，張成搖搖頭，緩緩的走在京都的小路上，目光卻遠遠望著家的方向，不得不承認，張鳳在張成心中的地位，永遠是無法替代的，就算是和自己青梅竹馬的張薇，就算是可能和自己度過一生的張惜柔，甚至是從小帶自己教自己費盡一切心血培養自己的張清……

  北風依舊淒涼，張成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原地，目望故都，相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