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明天一早再來。”長孫一夢扯了一把沈星洛，出人意料的沒有去偷聽下麵兩人的對話，反而從通風口鑽了出來。

  “一夢你怎麽啦？這個時候就該趁熱打鐵才是，怎麽半途而廢呢？”沈星洛有些不解，拉著她搖頭道：“萬一那個老石頭後悔了怎麽辦？這可是好不容易才讓他崩潰的，機會就隻有這一次，稍縱即逝啊。”

  “就是因為崩潰了，所以不能去打擾他。”長孫一夢搖了搖頭歎息道：“他們內部的事情，自己可以解決，但是要是摻雜了你我這樣的外人，很可能適得其反。這個時候我想那個老三，會有辦法的。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想死。”

  “好吧，反正我聽著意思都差不多。”沈星洛沒有再堅持，隻是挽著對方的手匆匆離開。隻有長孫一夢自己知道，這件事已經成功了。那個老三如果真的是從一開始就在調查這件事，那麽他肯定還知道更多的事情，之所以選擇不說，隻怕是為了將來考慮。此時給他們時間，實際上就是在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改換門庭的機會。也唯有如此，才能夠從內部找到線索，抓住這個神秘的主上。

  所以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重新返回地牢，而且也沒有絲毫透露自己昨夜和沈星洛過來偷聽的事情，隻是目光平靜的看著老三，緩緩開口道：“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我們想見王爺。”老三還沒有開口，石頭就搶先道：“事關機密，我必須要見到燕王殿下，否則的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燕王府我當家，告訴我和告訴王爺不會有區別。”長孫一夢搖了搖頭，反而目光繼續盯著老三道：“你應該知道，沒跟他說清楚嗎？”

  “姑娘恕罪，這老東西就是個石頭，又臭又硬，我說了他不聽。”老三心思比起石頭活絡多了，而且昨天長孫一夢對於任何事無論說什麽，蘇月生都沒有反駁，也知道對方剛剛那句話的真實性。但是麵對石頭，他隻能苦笑道：“而且我也覺得這件事王爺必須在場。”

  “我來了。”長孫一夢神色一動，剛要朝著沈星洛示意，外麵蘇月生就已經走了進來，頂著一對黑眼圈，滿臉疲憊，但是卻匆匆走到了長孫一夢身邊，朝著兩人道：“本王在不在結果都一樣，一夢不同意的事，本王也不會點頭，所以你們不必有什麽顧忌，她讓你們說就說，讓你們閉嘴，本王也不會多言。”

  “那好吧。”這一番話說完，連帶著老三似乎也露出了一絲驚容。蘇月生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十足十的沙場鐵將出身，本身就是個殺伐決斷，根本不會有任何猶疑之人，其性格的堅毅連他們都清楚。這種人一旦作出決定連自己下屬的意見都不一定會聽，又怎麽可能對一個婦人，而且還是未婚妻如此言聽計從，甚至於根本不問是什麽事情就直接點頭？

  “現在可以說說你們主上的事情吧？”蘇月生回來也就是為了這件事，因為擔心長孫一夢一個人處置不了，所以不顧昨夜一晚上都在刑部忙碌，匆匆而回，此時見到兩人打消疑慮之後當即毫不遲疑道：“你們知道多少消息，全都說出來吧。”

  “我見過一麵。”石頭此時也沒有再推脫，毫不遲疑點頭道：“準確的說，隻是匆匆一瞥，所以沒有看清，隻記得他是個五六十歲的老者，須發皆白，左臉上有一處一寸長的刀疤。”

  他做了個手勢，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了一下之後道：“身邊還跟著一名傳人，也就是我們的少主，但是他更神秘，隻見過一次，還是蒙著麵，後來就再也沒出現過了，我們當中有幾個人都在傳，少主應該是已經死了。”

  “會畫畫嗎？”長孫一夢在一旁想了想之後，開始提筆邊畫邊開口道：“你說我畫也行，看看能不能把畫像畫出來。”

  “夢姑娘還有這本事，我服氣！”這一下讓老三有些好奇了，推了一把石頭，讓其一邊緩緩複述自己的記憶，一邊看著長孫一夢那邊一點一點的在紙上麵落筆，在修改過幾次之後，還真的複原出了一張連老三都點頭的畫像之後，頓時露出了一絲服氣的神色。

  “大體上就是這樣沒錯。”石頭點了點頭，但是隨即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苦笑道：“他應該是雙腿癱瘓，所以每次見我們都是坐著，離開的時候也是被人抬著走的。”

  “跌足？”這一下讓長孫一夢本能的想到了自己遇到的跌足道人，但是隨即看著眼前的畫像又搖了搖頭，重新鋪開紙之後，將跌足道人的畫像也畫了出來，轉而搖頭道：“這兩者並沒有什麽相像的地方，應該不是同一人才是。”

  “那也不一定，這個老頭這麽神秘，八成可能是喬裝易容呢。”沈星洛一臉的不信，轉而搖頭道：“他見自己的屬下都蒙麵，不讓人看清楚自己，那就算是外出，也有可能會易容，這個很簡單的，我也會，一會我也易容扮成你，保證你也看不出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我之前見的也可能不是真麵目？”這句話讓長孫一夢悄然點頭，但是卻讓石頭一下子變得垂頭喪氣起來，有些沮喪道：“那該如何才能把他找出來？他殺了我娘，我要殺了他報仇。”

  “也不一定。”長孫一夢見到對方情緒激動，一個不小心，身上的傷口開始重新滲血後，轉而朝著沈星洛示意一眼，給了對方一瓶幽香散後搖頭道：“你是什麽時候見到他的，是有意還是無意？”

  “我那時候在帝都西麵的西山庵落腳，他來找我們，是無意當中闖進了他的帳篷，所以才看到了一眼。”石頭似乎對於長孫一夢也來了一絲期待，所以毫不遲疑道：“那時候正好是安排我們去刺殺侍禦史劉構，因為難度太大，所以他親自部署才現身相見。”

  “那你們平時還有別的聯絡人吧？”蘇月生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老三，轉而搖頭道：“如果隻是靠著往來的口哨和中間人，又如何能夠掌控住你們這麽龐大的殺手勢力？”

  “有，我們上麵有個老大。”石頭看了一眼老三，轉而自顧自道：“事實上我們所有的殺手都歸他指揮，平日裏的管理也都是他在負責。他排行第三，隻不過不是靠真本事爬上去的，而是溜須拍馬討好主上，不對，討好那個人而已。”

  即便是如今兩人已經和解，但是石頭的性子確實如老三所言，又臭又硬，對於對方，還是帶著鄙夷和不屑。這也讓後者有些瞠目結舌，最後長大了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那你對這個老大，總該知道他吧？”蘇月生目光轉向老三，聲音陡然間變得極為嚴厲道：“說了半天，你是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確實是沒有真本事。”

  “這個，我見過他，隻是不知道他如今人在哪。”在蘇月生的注視之下，老三囁嚅了幾句之後點了點頭道：“我把他的畫像畫出來，王爺您派人找找，應該能找得到。隻是他身邊常年有很多護衛，貿然行動，不一定能得手。”

  他拿著毛筆想了想之後還是放了下來，轉而還是長孫一夢執筆，他在一旁描述，然後一點一點的將這位老大的真麵目給畫了出來。

  “看著有點像孫哲啊。”沈星洛在一旁掃了一眼已經成型的畫像轉而嘀咕道：“但是那個家夥，我一隻手都能放到一片，怎麽會想你們這個老大呢？老三，你是不是在糊弄我們？隨便找了個人就把我們打發了？”

  “他沒說錯，老大我們很多人都見過。”石頭這個時候倒是沒有繼續打擊老三，反而點了點頭道：“確實就長成這樣，而且那個孫哲我見過，沒有老大身上的那股殺氣和閱曆，兩人隻是長得像，但是年紀相差很大，老大的年紀應該在四十出頭，但是孫哲頂多二十歲上下。”

  “不會孫哲不是孫正義那老頭親生的吧？”沈星洛見到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而皺眉不止，頓時撇嘴道：“我看他們兩個長得就不像，說不得你們老大生了個私生子，然後被孫正義偷回去了呢？”

  “那不可能，孫哲可是孫氏家族中這一代唯一的男丁，如果真能這樣，除非孫氏家族——”蘇月生搖了搖頭，但是話還未說完，自己卻忽然愣住了，轉而看了看長孫一夢，一瞬間兩人幾乎是同時點頭。

  “孫家人！”這是他們同時脫口而出，也讓老三臉色大變，轉而有些不可思議道：“你們的意思是，老大也是孫家人？”

  “那也不對啊！”石頭在旁邊忽然插了一句道：“我此前還奉命追殺過孫家人，就是孫正義的弟弟，潤州刺史，那次偷襲是老大親自下令。他如果是孫家人，又怎麽會讓我去殺自己的同族？這說不過去吧？”

  “你成功了嗎？”長孫一夢足足沉默了半晌，轉而目光定在石頭身上，語氣變得極度凝然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