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長孫晟說的確實是真的。”孫正義幾乎是在長孫晟走後的一下午全都陰沉著臉，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直到孫哲從外麵返回之後才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

  “現在你有什麽想說的？”半晌，孫正義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和此前應對長孫晟時的樣子截然不同，也讓孫哲大吃一驚。

  “孩兒的意思是，找機會去寧王府一趟。”孫哲沉默了良久之後才看著孫正義開口道：“長孫晟不論是處於什麽意圖，回去之後都必然大肆宣揚，所以——”

  “你是怕燕王會生出其他的想法？”孫正義雖然是在問兒子，但是顯然並沒有指望對方回答，自顧自起身道：“燕王的性子我多少有些了解，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至於對為父有其他的想法。”

  “若是我們沒去言府，或許如此。”孫哲苦笑道：“但是如今隻怕未必，言大姑娘進了燕王府，不論是意屬何人，長孫晟有句話是沒說錯，那就是趙王世子和燕王，兩者其一。”

  “就是這個兩者其一。”孫正義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難看，語氣也隨之而變道：“倘若燕王是想用聯姻的方式得到言相的支持，那就不值得我孫正義出手幫他。”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長孫姑娘離開帝都，不知去向，但是燕王卻好像並沒有要去尋找的意思。”孫哲跟著低聲道：“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鬧僵了？”

  “你有打探到什麽消息嗎？”孫正義語氣一頓，隨即問道：“外麵現在都有什麽傳聞？”

  “說什麽的都有。”孫哲點了點頭道：“但是在趙王府車隊接言大姑娘進府之後，就逐漸變得一致起來，全都是在說燕王攀附言府權勢，舍棄長孫姑娘。”

  “難道你就沒派人去打探長孫姑娘的行蹤嗎？”孫正義哼了一聲，顯然對於這種傳言不太相信道：“這市井流言，應該是出自長孫晟之手，有他在，是什麽罵名都敢往長孫姑娘身上栽。”

  “打探不到。”孫哲苦笑著搖頭道：“長孫姑娘行蹤隱秘，而且身邊還有絕情山莊少主跟隨，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而且走得太突然了，我們的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得到消息的時候，隻跟了燕王一陣子，就再無消息傳來。”

  “要想辦法去打探消息，我有預感，長孫晟絕對會出手。”孫正義毫不遲疑道：“這個老東西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這件事交給孩兒，父親還是想想接下來我們改該如何應對吧。”孫哲點了點頭，隨即道：“現在還需要繼續支持燕王嗎？倘若改換門庭的話，寧王也不是什麽好選擇。”

  “我還不知道寧王的德性嗎？”孫正義搖了搖頭，不過隨即道：“但是他的品性如何和我們有什麽相幹？燕王寧王，於我，都一樣。”

  “你先去忙吧，我要出門一趟，晚間來書房，我們把這件事給定下來。”孫正義隻說了這一句話，讓孫哲臉色一怔之後，自顧自的起身離開，但是卻沒有走正門，反而繞道去了內宅的方向。倒是孫哲急匆匆而出，朝著城外而去。

  孫家明麵上沒有什麽動靜傳出，但是如孫正義所料，長孫晟幾乎是一出門就迅速派人四處散播自己去孫府的流言，並且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其傳到了蘇月倫的耳朵裏。

  “兄長，你最近是不是把吏部送來的幾名官員升遷檔子退回去了？”蘇月倫搖了搖頭，看著蘇月生低聲道：“這個孫正義搞不好要被人撬了牆角。”

  “就長孫晟這招？”蘇月生一愣之下，隨即搖頭道：“我都能看得出來是什麽意思，孫正義久曆宦海，還能分辨不出來嗎？”

  “不是分辨不出來。”蘇月倫苦笑道：“兄長你還記得孫正義為何會投靠到我們這邊嗎？而且還大張旗鼓，連陛下的目光都毫無顧忌。”

  “他似乎對一夢有著一種奇怪的舉動。”孫正義確實是個異數，不論是蘇月倫他們，還是言起山，此前都沒料到他會投靠過來。尤其是在如今蘇月生代表寒門之後，他就更加顯得格格不入。孫家雖然不是頂級豪門，但卻也是傳承久遠，在天寧建國之間就是官宦出身，到了孫正義這一代，更是馬上就要執掌吏部。按道理說，即便是不選擇蘇月宸，那也會穩守中立，而不是像如今這樣，幾乎是一邊倒，什麽都不在乎的支持蘇月生。

  “確實如此。”蘇月倫點頭道：“他更像是在支持王嫂，而不是兄長。換句話說，王嫂在，他就站在兄長一邊，王嫂若是走了，那麽他也就不會支持兄長了。”

  “你是說外麵的那些流言？”蘇月生一愣，隨即皺眉道：“我已經讓巡防營去查了，但是現如今還沒有頭緒。”

  “這不需要查，肯定是長孫晟的主意。”蘇月倫和孫正義一樣，全靠直覺就將其歸咎到了長孫晟身上，而且進一步道：“隻怕他也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所以才會來這麽一出，給孫正義來一道誅心計。再加上孫哲求親被言相拒絕之後，若蘭就被琴兒接到了王府，後果必然會讓孫正義產生動搖。”

  “我都快把這一茬給忘了。”蘇月生哭笑不得道：“現在該怎麽辦？一夢估計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要不，我親自上門，把事情說清楚如何？”

  “你上門那不是欲蓋彌彰嗎？”蘇月倫直搖頭道：“這外界傳言雖然隻針對你，但是卻把我也牽連進去了，所以事到如今隻怕反著來了。”

  “怎麽反著來？”處置這種事情，蘇月倫顯然比蘇月生要擅長的多，所以後者此時根本沒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蘇月倫卻急匆匆的從刑部一頭轉向了宗正寺，找到了蘇龍城。

  “還有這種事？”蘇月倫將前因後果告知蘇龍城後，對方帶著一絲疑惑，但是隨即搖頭道：“倒也不用如此緊張，孫正義既然是因為長孫丫頭而投靠到月生這邊，那麽等到她回來之後，不就一切不言自明嗎？”

  “隻怕長孫晟不會善罷甘休。”蘇月倫苦笑道：“父王你不知道，這件事王嫂臨走之前估計也沒料到，所以現在出了紕漏，她不在帝都，也補不上來，隻能我們出手將這一環給接上了。真要是等到孫正義改換門庭，到時候隻怕王嫂也沒有那麽大的魅力將人給拉回來了。”

  “那你是讓我去找孫正義？”蘇龍城掃了一眼兒子，搖了搖頭道：“我要是能去的話，那才叫出了大紕漏了。而且還會捅破這層窗戶紙，到時候很有可能招來你皇叔父的猜忌。”

  “那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長孫晟的陰謀得逞吧？”蘇月倫苦笑道：“孫正義可是馬上就要接任吏部尚書了，這個位置太重要了。寧王府之所以屢屢被壓製，就在於吏部不聽他蘇月宸的使喚，要是反過來的話，那就該輪到我們倒黴了。”

  “你啊，終究還是缺少曆練，心浮氣躁的，能成什麽事？”蘇龍城被蘇月倫的這番話說的臉色一變，隨即搖頭嗬斥道：“讓你穩重一點，怎麽出仕為官之後，越來越虛浮了？”

  “老爹，你別訓我了，這不是情況危急嗎？”蘇月倫連連擺手道：“您就說吧，這事能不能成？你要是不願意出手，那我隻能去求言相了。”

  “你去求言老頭，他也不會出手的。”蘇龍城一盆涼水潑過來之後，轉而搖頭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既然我知道了，我會幫著處置的。你和月生就想辦法把眼前的事辦妥了就成，至於其他的，我們幾個老的不是還沒死嗎？還用不著你們跟無頭蒼蠅一般四下亂竄，省的到時候給了別人抽冷子的機會。”

  “好吧。”蘇龍城的這種態度讓蘇月倫有些不放心，但是卻很顯然沒有其他的好辦法，此時的他隻能寄希望於孫正義別真的中了長孫晟的陰謀。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的是，在他尋求父親幫忙卻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的時候，孫家父子那邊卻真的在傍晚時分商議起了這件事。

  孫哲其實也打探到了一點有用的消息，他沒有直接派人去尋找，反而將目光直接放在了長孫晟的身上。有一點他和蘇月倫其實想的不差，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長孫晟在謀劃，而長孫一夢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對於任何一方都是一樣。

  “這個長孫晟真知道長孫姑娘去了何處？”孫正義一聽到兒子說起這件事，是足足愣了半晌之後才開口道：“我們的人手呢？”

  “都已經集中起來了，可以隨時跟隨出擊。”孫哲點了點頭道：“這一次長孫晟調動的是自己豢養在城外的殺手，看起來是真的不留情麵。這一次正好，讓孩兒斷了他的念想，也免得以後再出來禍害姑娘。”

  “這件事燕王知道嗎？”孫正義目光一轉，隨即道：“燕王府有沒有安排？你不是說燕王曾經追出去過嗎？他難道不知道姑娘去了何處？”

  “隻能說是有可能知道。”孫哲有些遲疑，但是隨即道：“但是孩兒倒是打聽到了，燕王府並沒有進行布置，反倒是巡防營現在在慕西風的帶領下，在查帝都流言。”

  “姑娘的安危他不去管，反倒是在意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流言。”孫正義哼了一聲，顯然對於蘇月生的這種安排很不滿，語氣都隨之而變道：“難不成，在他的心裏，我孫家當真比起姑娘還要重要不成？”

  “那父親的意思是？”孫哲心頭一動，轉而看著孫正義低聲道：“父親商議出結果了嗎？我們如今該怎麽辦？”

  “明日一早，你去一趟寧王府。”孫正義臉色微微沉吟，但是隨即將目光放到了孫哲身上道：“是你去寧王府，不是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