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這是這兩天王府內外的動靜記錄，都在上邊了，你看看。”倚雲居內，蘇月琴看著蘇月生搖頭道：“地牢門口雖然有鎮府常兵把守，但是依舊有人無故靠近，想來是想打探柳湘兒的所在。”

  “別攔著，既然想來，那就索性誰來都成。”蘇月倫在一旁撇嘴道：“隻是我不清楚，這到底是誰的手筆，居然層層清洗之後還能安插進人手來。”

  “事起倉促，一夢也沒有辦法斷絕府中人手的源頭。”蘇月生想了想之後道：“這內宅的事我也不太擅長處置。你就按照一夢留下來的辦法去處置吧，不過這件事倒是提醒我了，等下一次府中缺少人手，就找李蒙，讓他將鎮府常兵的家眷安排部分過來，他們才值得信賴。”

  “這倒也是，還能幫著照顧他們的家人，一舉兩得。”蘇月倫連連點頭剛要繼續，外麵絮兒就走了進來，見到三人都在，頓時點頭道：“雲汐小築言大姑娘送來消息，說是言家有人看到孫哲去天賜坊了。”

  “孫哲去天賜坊？”蘇月倫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想了想之後轉而道：“還有什麽消息嗎？孫正義呢？”

  “孫正義還在中書省，幫著言相他們查驗今年的官員升遷，我回來的時候還見著他了。”絮兒那邊還沒有回答，蘇月生就直接搖頭道：“這年底將近，戶部和中書省為了這件事估計要忙上半個月不可。所以——”

  “所以他沒去？讓兒子去了？”蘇月倫砸吧了幾句之後苦笑道：“這老小子還真是手段高，這樣一來，我連出師的名義都找不到了，不愧是老江湖，比我高明多了。”

  “這一招雖然出人意料，但是是否也是他在對我表明，他暫時沒有要倒向寧王府的意思？”蘇月生有些不確定道：“在中書省，他沒有透露任何的意思，反而還主動詢問了那幾名被駁回去的官員紕漏出在哪，這是在打什麽牌？”

  “兄長你可能不太知道。”蘇月倫連連搖頭道：“孫家到了孫哲這一代，就隻有這一根獨苗，不光是嫡係，就算是旁支庶出，都無有男丁，所以孫哲這小子從小囂張跋扈，卻連孫正義都不怎麽過問的原因就在這。一脈單傳，那可是整個孫家未來的希望所在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孫哲能夠代表孫家，能夠代表孫正義？”蘇月生一愣之下，隨即勃然色變道：“孫家豈不是真的改換門庭了？”

  “應該是吧。”蘇月倫微微苦笑，不過隨即道：“這件事你先別急，我回去問問老爹，他之前還跟我說他要管呢，結果成了這個樣子，我要去找他算賬去。”

  “哥，那你可要小心啊，小心被父王關起來。”蘇月琴捂嘴一笑，想了想之後道：“我倒是覺得，孫正義有可能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呢？孫哲雖然是孫家單傳的男丁，但現如今不還是個白丁嗎？又不是朝中官員，他去寧王府能管什麽用？”

  “算了，跟你這個丫頭我就說不明白，你好好守著倚雲居吧，別讓人鑽到你的眼皮子底下來。”蘇月倫瞪了一眼妹妹之後，跟著起身道：“我去處置這件事，兄長你盯著刑部，崔家那個老東西既然來了，那麽崔浩隻怕還必須要多活一段時間，否則的話我們自己的大事還真有可能被長孫晟這一擊打亂陣腳。”

  能讓蘇月倫這種人變得鄭重起來，足以說明事情到了什麽樣的地步，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蘇龍城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甚至於連言起山對於這件事也是莫衷一是，兩人似乎都對孫正義的興趣不大。

  “老爹，言相，你倆還看不出這孫正義的心思嗎？”蘇月倫有些無奈道：“你們要不出手的話，那孩兒可忍不住了，先把孫哲那小子抓起來，我就不信孫正義還敢倒過去。”

  “你給我坐下！”蘇龍城嗬斥了一句之後，瞪了瞪對方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什麽時候能耐得住性子？還把人孫哲抓起來，我看我就該把你抓起來，省的你毛毛躁躁的到處去壞事！”

  “那老爹你說，現在該怎麽辦！”蘇月倫氣急之下，一屁股坐下來之後怒道：“孩兒是隻想到這個法子，但是你們又不出手，難不成還真能讓孫正義倒戈相向啊？”

  “他知道你們的謀劃嗎？”蘇龍城大怒，剛要去抓起手中的茶盞朝著蘇月倫扔過去，結果被言起山給一把攔住了，後者看了一眼蘇月倫搖頭道：“他好像沒參加過你們在燕王府的謀劃吧？”

  “那肯定不能啊。”蘇月倫搖了搖頭道：“平日裏聯絡並不多，隻是需要吏部提供官員的時候，兄長和他談過幾次，但是也僅限於此，並未多言。兄長的性子言相您還不知道嗎？比我謹慎多了。”

  “你還知道月生比你謹慎啊！”蘇龍城哼了一聲之後，怒氣不減道：“那你還急什麽？丟了個孫家那就丟了就是，難不成你還指望孫正義這樣的人真的能全力助你們不成？他沒有融入你們的核心，就隨時可能會倒向寧王府，這有什麽好稀奇的？”

  “老爹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樂意聽了啊！”蘇月倫梗著脖子繼續爭辯道：“吏部有多重要您比我清楚，現如今兄長在刑部之所以比較順利，寒門士子能通過各種途徑進入朝堂，那都是孫正義這一關被我們把控，倘若他倒向了寧王，那日後寒門怎麽辦？寒門士子進不來，我們就成了無源之水，哪是豪門世家的對手？”

  “王爺息怒，我老說吧。”言起山製止了蘇龍城的火氣，看著蘇月倫似笑非笑道：“世子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吏部縱然是被拿住了，那也不算什麽。”

  “這個我也清楚，言相您隻要在尚書令的位置上，即便是孫正義變成了吏部尚書也無濟於事。”蘇月倫此時火氣也逐漸消解，但還是轉而有些急道：“但是朝中六部，吏部最為關鍵，比起刑部還要讓人擔憂，否則的話長孫晟也不會出這種損招。”

  “知道是損招，那就想辦法將其破了，不就成了？”言起山笑道：“對付長孫晟，世子你不用老夫教你，你的辦法肯定比我們兩個老東西多。”

  “至於朝堂上的爭鬥角逐，你若是看不懂，可以先學著。”言起山製止了蘇月倫之後，繼續道：“告訴燕王一聲，寒門這一段時間進來的人已經夠多了，但是人多並不一定代表力量對比會發生變化。關鍵還要看這些人能不能起到作用，能不能在接下來的角逐當中搶占因為刑部幾輪打壓世家的行動中空出來的位置。這才是關鍵！至於孫正義和吏部，能搶到手那自然是好，倘若人家真的有想法，也不用過分著急，不妨再等等。那孫正義不也是沒有立即行動嗎？隻是派了自家的兒子出馬，想來那也是想探探路的意思。”

  “那我隻負責對付長孫晟？”蘇月倫苦笑道：“對付他還用得著我出手嗎？我猜得不錯的話，隻要王嫂一出現，他的狐狸尾巴馬上就會露出來，到時候隻需要順藤摸瓜，自然能把這老東西的後手一舉斬斷。”

  “老王爺，這世子雖說性子跳脫，但是天賦之高，其實是世所罕見，你生什麽氣啊？”蘇月倫說完之後就自顧自走了，留下言起山看著對方的背影微微一笑之後道：“老夫是真想有這麽個兒子在身旁啊，可惜啊，生了個閨女，現如今還讓我不省心。”

  “若蘭已經很好了，你還操心什麽啊？跟著夢丫頭，也不會擔心受委屈，至於將來嘛，若是大事可成，那就什麽都能了結，你就好好把心放在肚子裏吧。”蘇龍城直搖頭，看著對方笑罵道：“我家就這個不省心，從小到大，盡知道給我添亂。這點事情都看不明白，我真是白教他這麽多年了。”

  “不是他不懂，是關心則亂。”言起山指著蘇月倫的背影道：“燕王參與奪嫡，本就是勢單力薄，靠他們幾個年輕人折騰來蒸騰去，確實無法上得台麵。這孫正義可是位高權重，而且是唯一一個正麵支持燕王的人，也就難怪他如今緊張了。”

  “你這一番話但願能點醒他吧，否則的話又要我替他出手。”蘇龍城微微點了點頭，不過隨即道：“老東西，你是怎麽看穿孫正義的企圖的？”

  “那還不簡單嗎？長孫丫頭一走，孫正義的心思其實就變了。”言起山笑道：“不過他變不變不重要，也不是關鍵，關鍵其實在長孫丫頭自己身上。”

  “倒也是，你若是想不明白，若蘭怎麽可能被琴兒給接走呢？”蘇龍城自顧自的點了點頭，隨即道：“不過這樣也好，雖說有些意外，但也算是一舉兩得了。長孫丫頭布了這麽大的一盤棋，自己卻消失的無影無蹤，真不怕我家的那個臭小子一著急給搞砸了？”

  “因人下棋，這才是最高明的境界。”言起山帶著一絲歎息和感慨道：“這種手法有些熟悉，不過也需要有人配合才成。我現在都有些好奇，等到棋過中遊，還能不能有人能夠為難到她。”

  “這可說不好。”蘇龍城搖了搖頭，沉默了半晌之後才悠悠道：“現如今，就看她什麽時候回來了，這個時間要是對不上，說不得還能被人掀了棋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