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我們該去哪？去你家嗎？”趙王府的這一場鬧劇在天明時分伴隨著皇帝離開才緩緩落下帷幕，沈星洛見到長孫一夢看著長孫晟被帶走的身影獨自站在門口沉吟不語，頓時上前摟住她低聲道：“你剛剛為何不為你父親求情啊？我們出手救了那個老皇帝，隻要你開口，你父親肯定會被放出來的。”

  “他？”長孫一夢搖了搖頭，帶著一絲苦澀道：“他自己隻怕早就想好了，又何必需要我去救他？”

  “算了，不救就不救吧，反正一時半會的老皇帝也沒心思審問他。”沈星洛見到她情緒有些低落，頓時急忙換了個話題笑道：“那你說我們該住哪啊，我都困死了，這連天加夜的，盡顧著去救人了，連飯都沒顧得上吃一口——”

  “好好好，我帶你去東興樓去吃席麵怎麽樣？”長孫一夢壓住了心頭的雜念，拉著她笑道：“我把身上的銀錢都拿出來請你海吃海喝一頓總可以了吧？”

  “一夢，你等等！”兩女打算去東興樓，長孫一夢邊走邊翻自己的藥囊，準備將此前蘇月生給她準備的盤纏都拿出來的時候，後麵就出現了對方的聲音。

  “蘇月生，你不該去進宮陪你皇帝老爹嗎？怎麽跟著我們出來了？”沈星洛咬著手指頭看著追過來的蘇月生嗤嗤笑道：“小心你老爹再被人給害了！”

  “王叔親自陪著父皇回宮，短時間內當無問題。”蘇月生看著長孫一夢臉色微微發紅，不過隨即道：“你放心，找機會我會進宮去給你父親求情，想來——”

  “你還是先審審齊衡，他身上有古怪！”長孫一夢搖了搖頭，長孫晟有蘇月宸在，沒有多大問題，而且長孫一夢也想看看蘇月宸打算如何收場。所以想了想之後將自己此前發現的事情告知了對方。

  “一夢你當時怎麽不說？這個什麽中書令隻怕還真不是自己服用七寒散自殺的。”這句話一出口，沈星洛也頓時跳了起來道：“溫氏的七寒散一般都不是口服，而是以摻入血液之中效果最佳，中毒者七孔流血，體內血脈淤積寒毒，七寒七寒，就是要曆經七次寒毒迸發而亡。隻不過藥效奇快，所以七寒所至，一瞬間人體變幻七次寒毒，所以是活活被凍死的。”

  “怪不得你之前讓西風去守備刑部大牢，是怕他沒死背後還有人會繼續下毒滅口嗎？”蘇月生臉色恍然，隨即道：“我馬上親自去部署，絕對不能讓人得逞。這個齊衡位高權重，言相之下，就是他了，所以——”

  “自己去布個羅網，抓到背後真凶！”長孫一夢搖了搖頭，點了一句之後才拉著沈星洛往前走。

  “一夢，你要回家？”蘇月生眼前一亮，隨即再度追上來問道：“你父親如今這般模樣，要不——”

  “我們去東興樓吃席麵。”沈星洛在旁邊笑道：“但是我們沒有多少錢，剛剛一夢還想著去哪賺點錢呢。你們蘇家夠摳門的啊，我和一夢累死累活救了你老爹，也不說給點診金。”

  “我去付錢，你們先去東興樓，一會我讓人將東興樓包下來，今日你們想吃什麽都成！”蘇月生見到長孫一夢目光看著自己，頓時連連點頭，隨即才急匆匆而去。

  “哎，一夢，你這個未婚夫好像對你挺上心的，看得挺不錯啊！要不，你將就一下，就從了他吧！”沈星洛捂嘴偷笑，兩人一路走一路說笑，倒是將之前的事情衝淡了不少。

  倒是蘇月生自己，在皇帝解毒成功，心裏一顆大石頭落地之後，開始重新審視這件事的時候，明顯發現了諸多謎團。他本就是軍中的帥才，行軍打仗，心細如發，隻不過如今因為自己關心則亂，所以才會忽略了很多事。結果重新回頭看的時候，一下子臉色逐漸變得異常凝重起來。

  “遲瑞，你務必要看好刑部大牢，不得本王親至，便是刑部尚書來了，也不準他進來。”蘇月生在刑部大牢門口沉吟許久之後才看著對方肅然道：“要確保他們兩人活著，不得有誤。”

  “殿下的意思是——”遲瑞目光有些閃爍，上前幾步低聲道：“殿下懷疑這其中有鬼嗎？”他的心思比起慕西風等人顯得更活躍一點，歸順蘇月生之後，一心想著立功表現，所以目光一轉見到蘇月生沒有阻止的意思，頓時繼續道：“剛剛末將給那個長孫院正檢查過，他並沒有遭受什麽刑罰，為何連這等株連九族的大罪都往身上攬？這種罪名跟前，別說是家人了，家裏的耗子都可能被明正典刑，齊衡根本就威脅不了他什麽。而且如果真是他做的，為何二姑娘會站在殿下一邊，將陛下的性命又給救了回來？難不成他們父女二人不和？”

  “你接著繼續說！”蘇月生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遲瑞，後者並不是禁軍一員，而且還是剛剛反正過來的人手，如果不是此前在奉天殿外敢衝到一線和禦林軍對陣，他也不會這麽放心的將看管刑部大牢的重任交給對方。此時聽到他分析這件事，倒是顯得挺有條理的，頓時也來了點興致。

  “是這樣的殿下，您看，齊衡就是審訊長孫晟的人，結果現在他都被關進來了，末將聽大統領說，長孫晟雖然在陛下跟前否認了自己此前的口供，但是大理寺之前的審訊豈是挺順利的，並不曾耽擱多長時間，寧王殿下就借此機會搶到了禁軍的兵權，所以才釀成了這場大禍。”遲瑞沒想到的是蘇月生對他的話這麽感興趣，所以條理性也沒有之前那麽好，但是卻也說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長孫晟此前被審訊的時候很順利，齊衡是很容易就拿到了口供。

  “你的意思——”蘇月生眉頭一皺，忽然看著遲瑞道：“你們有人去抓長孫晟的家人嗎？按理說齊衡的口供送到寧王手中，長孫家謀反陷害陛下，已經是證據確鑿，難道就沒人去抓捕長孫家的家人嗎？”

  “沒有，不光是長孫家，就連我們燕王府，還是後來禁軍反撲的時候被牽連了進來。”慕西風在一旁搖了搖頭苦笑道：“寧王根本就沒管這件事，一心一意就想著搶奪兵權。這個齊衡——”

  “所以大理寺也沒理會？”蘇月生眉頭一皺，隨即道：“去把大理寺卿李斛給我帶過來，本王要親自審審他，或許隻有他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理寺卿李斛此前是被禁軍帶走的，所以慕西風親自出手才將其從禁衛坊帶了過來，隻不過和齊衡不同的是，李斛是嚇得渾身顫抖，一見蘇月生之後，連連下跪求饒。

  “李斛，本王什麽都沒問，你求什麽饒？”這一瞬間蘇月生眉頭一動，隨即冷聲道：“告訴本王，齊衡是如何審訊長孫晟的？”

  “殿，殿下，下官，下官沒有見到中書令審訊長孫晟。”李斛牙齒打顫，結結巴巴道：“他，他將長孫晟押到大理寺的時候，直接就定罪了，那份口供還是，還是下官，執筆寫出來的，不信，不信殿下可以讓下官去和齊衡對質。”

  “沒審訊長孫晟為何會直接認罪？”蘇月生在隨後親自將李斛帶回了大理寺，並且將當時當值的所有衙役主簿全都叫到了跟前親自詢問，得到的結果和李斛所言沒有什麽區別。齊衡將長孫晟帶到大理寺的時候根本沒有審問，直接定罪，而奇怪的是麵對這株連九族的大罪，長孫晟也沒有辯駁，直接是齊衡說什麽，就是什麽。

  “既然長孫晟認罪，為何大理寺沒去長孫家去抓捕他的家人？”蘇月生一瞬間心中念頭急轉，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顯得有些臉色黯然，甚至於沉默了半晌之後才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朝著李斛問道：“齊衡可以不管這件事，但是你們大理寺呢？”

  “中書令有吩咐，不準我們去動長孫晟的家人。”李斛這句話倒是說的非常利索，轉而拱手道：“下官也曾去詢問過中書令，但是他隻給了等消息，就沒管下官了。所以大理寺沒有得到命令，也不敢擅自抓捕長孫家的家人，畢竟長孫晟還是太醫院的院正。”

  “你有見到過寧王嗎？”李斛的話算是給了蘇月生另外一條線索，所以以至於他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甚至於還帶著一絲森然可怖的味道在其中。

  “沒有。”李斛搖了搖頭，不過隨即道：“不過寧王殿下擔心禁軍反叛危急朝中重臣的安危，所以派遣家將給各家各戶看守門戶，下官雖然人微言輕，但是寧王殿下還是想到了下官，給我家也派了一隊人手，現如今應該還沒回去吧？”

  “你親自帶隊去李斛家裏查看，若是二王兄的家將還在，就將他們全部拿下送往禁衛坊，若是不在的話，就將李斛的家人帶來大理寺。”蘇月生朝著慕西風示意了一眼之後轉而繼續道：“讓巡防營全體出動，巡邏天賜坊等朝中群臣居所聚集之地。”

  “末將明白！”慕西風緊急出動，但是李斛卻瞬間臉色大變，以至於看著蘇月生的時候明顯多了一分疑惑和擔憂，身形也開始變得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