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三年
作者: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9      字數:3574
  幽州出了這檔子事事情,哪怕放在這整個浩然天下來看,也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除了大秦皇宮裏頭風雲突變,北邊與郭起三十萬瑞士對峙整整八年的北齊,此時也得了消息。

  寒冬臘月,盡管按著日曆來算,北齊都到了快要開春的日子,卻不曾見得一丁點綠色。

  依舊茫茫然一片雪白,就連澆築著精鐵的黑色城牆,此時都是一大片連著的白色,鋪了厚厚的一層。

  北齊人以高為貴,城樓子修的越高越好,房子也是自然蓋的越高越好。

  而此時的臨茲城中,除了城北那地處最高的北齊皇宮以外,那緊接著都快比肩皇宮,隻不過差了十幾塊石磚的將軍府內,卻是回來了一位客人。

  將軍府將軍府,裏頭自然坐著的,就是那趙國兵聖獨孤白的弟弟,此時北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獨孤仇。

  門外兵勇橫立,門前經過的百姓也都是腳下快速走過,不敢在這被北齊人戲稱為二把天子殿的北齊唯一敢題字“將軍府”的府邸裏頭。

  府上今日來了一位客人,是個身著破爛的邋遢老頭。

  剛來的時候,門外守衛估摸著是哪個瞎了眼敢來這將軍府門前乞討的老乞丐,便伸腿踢了一腳。

  誰知那老乞丐身子動也不動,眼珠子不轉,好像真是個瞎子,隻是不時笑嗬嗬說著:“我是你們家將軍的客人,勞煩小將軍去稟報一下。”

  能在這北齊唯一的將軍府裏頭任職的兵士丁甲,除了一等一本事手段以外,腦子不靈光的人自然是一個沒有。

  那些個狗眼看人低,不知道輕重緩急,狗腿子一般的護衛,怕是夢裏和趙政最喜歡的小說裏才有。

  也是隻有那些個腦殘作者才能想出來的腦殘情節罷了。

  這些個人中鬼靈精一樣的油頭兵甲自然是眼睛都比別人長得多,眼色自然也比別人看的多。

  見這來人雖然看起來想個不修邊幅的老乞丐,卻就方才的一通交手過後,任誰也看出來這不是自家村東頭滿牆糊屎的老瘋子。

  為首的一人臉色認真了一些,便是進去通報。

  而得的結果也自然是允許這老乞丐進來。

  門口的幾個兵油子立馬換了個麵孔一般,像是互送自己大爺一樣,將這邋遢老頭給送了進去。

  寒風凜冽的門外,便又恢複了往常一樣的平靜。

  …………

  此時,將軍府裏頭那已經能和君王孫昊相提並論的闊氣書房裏頭,一襲白衣的獨孤仇,正一手拿著一本兵書,另一隻手端著一杯清茶,細細品著。

  一身單薄衣衫的邋遢老頭,進了門,便兩隻手不停地在身上搓著,嘴裏哆哆嗦嗦,道:“嘿嘿!還是獨孤將軍這將軍府還是暖和,老小子一路從大秦回來,都快給凍死了。”

  獨孤仇麵色不變,眼前的這老小子要是能被天氣凍死,也就沒本事去大秦皇宮裏頭放一琵琶,再不缺胳膊少腿的走回北齊來了。

  一頁兵書看完,手中的淡茶也喝的七七八八,獨孤仇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老頭兒,道:“怎麽樣,交給你的事情。”

  老頭兒嘿嘿一笑,不由得臉色尷尬了一些,道:“將軍你也知道,那大秦皇宮裏頭是怎樣的龍潭虎穴,雖然您一早料到那江北殘刀會把宮裏頭那個老東西給引出去,可是那大內總管王賓與那禦林軍的總領昊闕也不是引頸待戮吃素的小羔羊麽。”

  老頭說著,兩隻手尷尬的搓著,細心的人看得出來,老頭右手隻有四根手指頭,卻看不出一丁點斷指的痕跡,好似那右手生來就是四根手指一樣。

  沒有絲毫奇怪和違和感。

  獨孤仇眉頭皺了皺,道:“也就是說,閣下這次去大秦皇宮,果真就如同傳言裏頭的那樣,出手給趙俊修牆去了?”

  目盲老頭頓時有些許尷尬,又搓了搓自己那隻有九根的手指頭,他知道眼前的獨孤仇這是在質問自己,是否真正向傳言中那樣,隻是去安陽宮一琵琶毀了半扇宮牆。

  目盲老頭清了清嗓子,道:“將軍這說的是什麽話,雖然我姓謝的在這南北兩座江湖上,算不得什麽赫赫有名如張雲陵和江南那教書先生一樣,卻總不是個木匠瓦匠麽。”

  說著,老頭麵色閃過一絲自豪,道:“老頭我敢打包票,此次去那安陽宮裏頭,別的不說,起碼是琴音大振,那趙俊結結實實吃了我那一招,若不是這老小兒反應快,嘿嘿,此時已經該做太上皇了。”

  獨孤仇“哦”了一聲,有些驚詫玩味地看了看那目盲老頭,道:“謝流雲,我不想聽你說這廢話,隻想問你成與不成,成了幾分。”

  被喚作謝流雲的目盲老者,緩緩伸出右手,攤開那本隻有四根手指其中的三根,道:“三年!被我這老夥計給掃中五髒六腑之人,縱然那安陽城中的太醫院本事再大請的動九天之上的神仙,他趙俊也隻剩下最多三年的活頭了。”

  獨孤仇眉頭皺了皺,道:“三年?你去了躺安陽宮裏頭,就是為了給趙俊減壽的?”

  目盲老頭謝流雲方才在臉上都看得到的驕傲,瞬間被這一句話給減的去了八九,忙有些不樂意地道:“嘿!將軍說這話老頭我可就不樂意聽了呢!龍潭虎xue裏頭拔牙,老頭我自然得活著回來,若是我當時撥第二手琵琶,倒是真的有可能讓趙俊飲恨當場,可是把自己命給搭進去可就不劃算了不是。”

  老頭麵色陰寒了一分,道:“畢竟有命賺沒命花的錢,要來有什麽用?將軍覺得呢?”

  獨孤仇起身,語氣不鹹不淡,道:“得了!出去跟人領錢去吧!我還有事做。”

  聽到錢字,老頭兒瞬間又喜笑顏開,背起自己從不離身的琵琶,屁顛屁顛跟著外頭的夥計離開了獨孤仇的視線。

  “備車,我要去麵見陛下!”

  ………………

  臨茲將軍府緊挨著皇宮,不過百十丈的距離。

  得了皇令,能見君不跪的獨孤仇,此時已經站在了皇宮殿內。

  殿上,三層輕紗圍帳中,二目生的四瞳的孫昊,有些慵懶地靠在龍椅之上,閉目養神。

  “獨孤將軍,今日你來找朕,有什麽事情呢?”

  被於朝堂大殿上賜座的獨孤仇,雙手拱了拱,道:“陛下!南邊傳來了消息,臣馬上來向陛下報道。”

  雙目本來緊緊閉著的孫昊,猛地睜開眼睛,道:“獨孤將軍說的可是真的?南邊有什麽消息傳來。”

  說著,這位重瞳帝王站立起身,鐵塔一般的偉岸軀體,令得旁邊兩個手中舉著屏扇的宮女更加嬌小可人。

  孫昊朝著二人使了使眼色,兩個宮女便會意,朝著殿後走去,不敢有絲毫的停歇。

  孫昊推開白紗圍帳,緩緩走了出來。

  獨孤仇也起身,彎腰拱了拱手,道:“陛下,那日陛下讓臣派人去南邊打聽打聽,那趙俊令自己的兒子去參加原來趙國太尉兒子的婚禮,寓意何在,不知道陛下可還記得。”

  孫昊眉頭皺了皺,道:“這事情朕自然知道,不知獨孤將軍搞明白了沒有,那趙俊在做什麽名堂。”

  獨孤仇笑了笑,道:“趙俊在搞什麽名堂,都是他自家的事情,我們北齊自然是管不著的。”

  孫昊聞言,有些詫異錯愕,不過隨即眼睛微眯,四隻瞳孔死死盯著眼前的白衣男子。道:“那依將軍的遠見,我北齊應該關注什麽呢?”

  獨孤仇笑了笑,道:“臣知道,無論那趙俊搞什麽名堂,但是隻要將自己的兒子送了出去,就免不了要被人惦記,那人世間的刺客可不會放過這等機會,而陛下與趙俊身處兩座廟堂交手這些年來,怕是知道,那趙俊是何許人也,他又怎麽會沒有這等覺悟呢?”

  孫昊似乎越聽越覺得有趣,道:“獨孤將軍請講!”

  獨孤仇抿了抿嘴,道:“那麽依陛下之見,那秦皇趙俊會讓誰去保護自己這獨生子,才能萬無一失呢?”

  孫昊沉吟許久,便瞪大雙眼,道:“是那宮中原先的太監總管,龔慶!”

  獨孤仇點了點頭,又道:“自然是!可那趙俊若是將這大秦皇城中的王牌高手送去保護了自己的兒子,安陽宮裏頭,可就空虛了。”

  獨孤仇說著,眼睛望向殿外。

  北齊皇宮的通天殿,坐北朝南,獨孤仇望著南方,道:“這大秦皇宮,可是許久都沒有人去活動活動了。”

  孫昊是個聰明人,話說到這份上,隻需要片刻,就能理會這其中的種種意思。

  孫昊雙目轉了轉,四隻眼珠子也盯著殿外,道:“朕知曉了,那將軍這次差人去安陽宮中,差的是何人,又有何種收獲呢?”

  獨孤仇轉頭,看向身旁能頂兩個自己的北齊君王,道:“這人陛下認識,彈的一手好琵琶。”

  孫昊眼睛微閉,不消片刻便喜笑顏開,道:“九指琴魔謝流雲吧!這個見錢眼開又怕死的老東西,這次怎麽願意去那安陽宮裏頭轉悠轉悠了?”

  獨孤仇剛想開口,卻被孫昊攔住:“得了!朕不想聽將軍的高明手段,隻想知道,那謝流雲去了大秦安陽宮裏頭,莫不是真的給人修牆去了吧!”

  獨孤仇眉色一挑,苦笑道:“原來陛下都知道了啊!”

  孫昊語氣緩和,道:“朕自然知道,隻是不知道這是將軍的手筆,還是人世間那群小人的本事罷了。”

  獨孤仇笑了笑,緩緩伸出三根手指頭來,道:“自然不是派人給他修繕宮牆去了。三年!具那謝流雲所說。趙俊至多還有三年可以活。”

  孫昊嗬嗬一笑,道:“笑話,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還說趙俊此時就暴斃呢!”

  獨孤仇搖了搖頭,道:“臣自然知道,不過此次,煩請陛下信我,那趙俊真的不過三年可活。”

  孫昊挑了挑眉頭,道:“為何?”

  獨孤仇笑了笑,緩緩湊到這位君王的耳邊,低語幾聲,便聽見這北齊的皇宮中通天殿上,傳來那豪邁君王的肆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