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 沒有秘密
作者:
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9 字數:3531
幽州的事情平了,沒什麽意外,也沒什麽轟轟烈烈。
也許百姓們也真的除了那如狼似虎的大秦鐵騎之外,也真的對那在趙地作威作福十年的幽州刺史於閔和劉瑜,恨透到了骨子裏頭。
本來真的欲加之罪,還不能確定的謀害大秦丞相的罪名還沒有扣上去,那新來的欽差大臣嚴驂,便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搜羅了一通真正的證據出來。
甚至連劉瑜從前勾結人世間殺害這十多年來大秦朝廷派遣到各各地方官員的證據,都給搜羅了出來。
那劉瑜也沒有過多分辨,隻是笑了笑,便點了點頭,意思自己也認了這罪。
那日刑場之上,算是聚集了大大小小整整幾百個百姓,也沒有一個人大聲說好,也沒有一個人有不滿憤恨的情緒泄露出來。
倒是等那劉瑜朝著人群中看了幾眼,臨死的時候大聲說了一句:“禾兒,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和罪過,就是能做了二十年的爹,走吧!你其實不是我兒子,我也不配為你的父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話音剛落,劉瑜便哈哈大笑起來。
新來的欽差大人手中斬立決的牌子丟了下去,便就看到屠刀揮下,人頭落地。
百姓駐足良久,這才緩緩離去。
離開的時候,也都是嘴裏紛紛歎息,不見得什麽情緒。
…………
事情辦妥,便是都要回家,朝廷派來新的幽州刺史也已經上任,隻是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再被給殺了。
朝中依舊風雨平靜,那日去了皇宮中趙俊遇刺的消息,也並沒有出現多大的轟動和震驚,都以為是個跟平常一樣的小毛賊。
回京複命楊孝等人連夜回了安陽宮,卻在宮門外頭沒有得到麵聖的命令,前來傳信的太監王賓說趙俊已經睡覺,讓眾人明日再來覲見。
楊孝樂得自在,正好賀興剛好覺得為曹淳報了仇,此時已經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也省了事。
可此時宮裏頭的趙俊卻是正襟危坐,哪裏有絲毫就寢的意思。
而底下跪坐著的嚴驂也心中疑惑不解,為何陛下明明令老太監前來傳話說自己已經就寢,卻讓人去自己府上將自己連夜喊來。
“嚴驂,朕這大半夜的讓你來宮中,雖然不妥,可是終歸有些話隻有你我君臣二人說,才好。”
趙俊語氣和藹,朝著底下俯首的嚴驂緩緩開口。
嚴驂低頭,道:“陛下哪裏的話,隻要陛下不瞌睡,臣什麽時候都能來陪陛下聊聊天!”
“哈哈哈,說得好!”
趙俊雙手拍了拍一旁的龍椅,起身下了殿,來到嚴驂身前,道:“平身吧!”
“謝陛下!”
嚴驂站立起來,彎腰等著眼前這個天子的下一步吩咐。
趙俊轉了轉,道:“此去幽州,你可有什麽東西相對朕說的?”
嚴驂心中咯噔一下,便雙手行禮,開始緩緩闡述此去幽州的種種事情。
趙俊便做了個傾聽者,聽著這位自己親自派單幽州去的欽差大臣,是如何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務的。
等到嚴驂話音落下,趙俊歎息一聲,轉身過來,道:“你知道嗎?你說的這些話,且廢話且不廢話,隻是你隻對朕說這些,卻是在朕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趙俊的語氣依舊異常平和,卻絲毫不掩飾其中的寒冷和殺意。
嚴驂大驚,作勢又要跪下,卻被趙俊攔住。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老是跪著讓朕低頭,可是著實不舒服。”
嚴驂苦笑一聲,道:“君臣之禮,自然可以了。”
趙俊沒機會他嘴裏所謂的君臣之禮,道:“誅殺趙地士族劉瑜和於閔,你我君臣都是明白人,什麽叫做斬草除根吧!怎麽能讓兩個活人給跑了呢?”
嚴驂心中咯噔一下,心道果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陛下!臣去的時候,那劉瑜的公子和於閔的小姐都已經不見了,臣也四處查詢過,隻是都不曾見過。”
說著,他微微抬了抬頭,道:“況且這隻不過二人,縱使那劉禾有些手腳功夫,卻也是難掀大浪了。”
嚴驂許是自己也未曾注意,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已經鬢角滲出汗珠,眼神微動。
趙俊嗬嗬一笑,道:“如此啊!”
他突然話鋒一轉,道:“嚴愛卿,朕與你講一個故事吧!”
嚴驂愕然,不知道眼前這位大秦天子葫蘆裏又要買什麽藥。
“陛下請講!”
“十年前郭將軍大破趙國,誅殺那獨孤白在長坪,且令少將軍李信去竺昌城南十裏之地,去截殺宮裏頭跑出來的趙庭餘黨,這事你知道吧!”
嚴驂愣神幾分,便道:“此時莫說是臣,就是全天下人也知道,佩服王爺的用兵之道和用兵之神。”
趙俊揮手,突然有些俏皮,道:“那你可知道,這最後李信有沒有將那趙皇的死忠餘黨都給殺了或者抓了呢?”
嚴驂似乎聽出來這話裏頭的一些其它意思,便急忙低下頭,道:“依李將軍的本事,自然是一個不落。”
趙俊嗬嗬一笑,道:“一個不落的意思,說不定就是除了一個,其他的都落下了呢!”
嚴驂眼珠子瞪的極大,卻死死咬著牙,道:“陛下說笑了。”
趙俊回頭,道:“那趙皇有一個最小的皇子,想開那年九歲,卻是翻遍了整個大趙皇宮都沒有找到,這事情你不知道吧!”
嚴驂雙手握拳,指甲掐進肉裏,卻始終一言不發。
趙俊嘻嘻一笑,道:“嚴大人不說話無妨,朕就繼續說了!找不到那小子過後,我便讓郭起南下去了西楚,另外派人盯著,你猜怎麽著?原趙國太尉劉瑜,突然就多了個十歲的私生子,還被人女子找上門,嚴愛卿說這是巧合呢?還是巧合呢?”
嚴驂此時已然心如死灰,都快站立不住。
趙俊又道:“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當年的大趙皇子,你我心中自然有數。朕今日讓你來,並不是要作威作福,讓你回頭去替朕殺了那孩子,我大秦帝國若是連個孩子都怕,我趙俊也算是活的回去了。”
嚴驂默不作聲,隻能從喉嚨發出幾聲咳嗽來。
趙俊重新坐回那台上的龍椅之上,緩緩道:“朕隻是想讓你知道,你沒有任何秘密,至少在朕的這裏。”
說著,他語氣溫和了一些,道:“但是你知道為何朕明明知道你藏著如此大的秘密,朕卻沒有殺你麽?”
嚴驂自識現在已然沒有了絲毫隱藏下去的理由,便緩緩抬起了頭,道:“請陛下明示!”
趙俊嗬嗬一笑,道:“因為朕覺得,一個念及舊情,忠於曾經君王的人,並沒有什麽好怪罪的。”
嚴驂麵色驚訝,隨即也就釋然。
是啊!眼前的人是誰?是在位二十年就統一了大半個天下的大秦帝王,是身處這大秦朝廷就能知道他嚴驂覺得守護一生秘密的君王,他又怎麽會真的怕一個二十出頭的孩子,又怎麽會讓他跑了。
嚴驂突然跪下,眼中兩行淚水落下,深深跪拜下去,道:“陛下聖明!大秦得陛下,何愁天下不定,何愁民心不向!”
趙俊擺擺手,道:“這些客套話就免了,你怎麽也跟那窮酸腐儒一樣。”
嚴驂抬頭,一臉的落寞苦笑,道:“臣從不是個阿諛奉承之人,今日所言句句屬實。”
趙俊道:“朕要讓你知道,朕不是個沒有人情味的無情暴君,卻也不是個能被人拿捏的軟蛋柿子。朕還想讓你知道,今日你我的對話,天底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你,可懂朕的意思?”
嚴驂愕然,有些不可思議,道:“陛下不殺臣?”
趙俊嗬嗬一笑,道:“不殺你,你就得為我大秦做出朕不殺你的事來,你回去吧!”
說著,趙俊便起身,大踏步朝著殿外走去,等到前腳剛要邁出去的時候,趙俊突然停頓了一下,道:“朕最後還想讓你知道,趙國已經亡了,沒了,十年前沒了,今日就不會再有。日後,更不會再有!”
金鑾殿裏頭隻剩下嚴驂一個人,這個和劉瑜最後要守著整個大趙王朝秘密的人,最終沒能守住這個秘密。
他滿臉淚痕,朝著東邊竺昌城的地方跪拜下去,泣不成聲。
“大人,我大趙王朝亡了,卻亡的不冤,一點都不冤啊!”
………………
若雲宮的中,趙俊一如既往坐在院裏的那玉桌旁邊,桌上依舊擺放著劉若楠的畫像,栩栩如生。
平日裏這個令人看不出喜怒哀樂大秦皇帝,隻有這個時候方能像一個孩子一樣,想說就說,想笑就笑。
“若楠啊!昨日是政兒的生辰。也是他該成人及冠的日子,隻是我這個當爹的不在他的身旁,算是失職,自罰一杯。”
便喝一杯酒。
這個男人滔滔不絕,繼續道:“你許是知道,我也沒了多少活頭,那道長說我隻剩下三年命,我本想歇歇就來找你。卻也不得不為政兒把路鋪好,我才能撒手人寰呢。”
說著,他轉頭看向天空,突然猥瑣地笑了笑,道:“也不知道這小子明年回來,能不能真的給朕帶回來一個寶貝孫子呢!”
…………
酒過三巡,趙俊將畫像又收了回去,轉身出了花園,朝著外頭冷聲道:“王賓,進來吧!朕找你有些許事情。”
一直侯在外頭的總管太監王賓道了聲是,便跟著進了禦書房。
趙俊奮筆疾書,不就便將桌上的一封書信塞進信封,丟了下去。
“將信交給郭將軍,記得讓人要親自交給郭起,別的人都不得私自拆封!”
王賓領命,便跟了下去。
趙俊望著門口,突然頹廢了一些,靠在椅子旁,道:“大哥,這怕就是你我兄弟最後要見的一次,為那臭小子最後在做點事情,也與你好好說說話,我就能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