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子毒弑父
作者: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9      字數:3555
  於閔駭然,他此時看向身邊青年的眼神,已經不再是看一個年輕後輩,而且猶如看一個怪物一般,一個超越人性倫理的怪物。

  眼前金縱嘴裏侃侃而談,令他脊背發寒!

  金縱臉色依舊平淡無奇,甚至並未有絲毫掙紮,道:“刺史大人,老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金縱向來覺得,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向來覺得!”

  於閔頭皮發麻,嘴唇幹澀。

  他並非是個大善人,沒幹過這等屠人滿門的勾當事情。

  隻是今日做這等事情的人,是家賊難防。

  人常說:虎毒不食子,可如今,子毒卻弑父呢!

  眼前這位自己也算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金大公子,此時卻越發的讓他捉摸不透,如今更是說出這等大逆不道,有悖人倫的喪心病狂之語。

  屬實令人難以相信。

  劉瑜臉色則是能緩和輕鬆一些,並沒有一邊自己親家於閔那樣不可思議,隻是心中震驚些許而已。

  或者在他看來,這世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已經多的見怪不怪,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金大公子果然不是常人,這等胸襟我劉某佩服的五體投地,這等事情如若換成是我的話,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

  劉瑜臉色噙著一絲古怪,盯著眼前的金縱道。

  金縱嗬嗬一笑,道:“前輩無需拐彎抹角,這等欺師滅祖的勾當,但凡有些許良知的人,也幹不出來,我金縱心如蛇蠍,枉為人子而已。”

  聞言,劉瑜嗬嗬一笑,語氣略微有些試探,問道:“既然如此,時間緊迫,你我也不必客氣,金家必須盡早鏟除,才能將這等還未抽芽的禍端扼殺在繈褓之中。依我看,今夜就得動手了!你覺得呢?金大公子?”

  金縱轉頭看向一旁的於閔,道:“隻要刺史大人能按時點齊人手,晚輩定當給予最大的幫助,無論何時,隻是兩位前輩心中有數,莫要讓家父先行一步,將那所謂的證據交到那大秦太子的手中便可。”

  劉瑜道:“金公子放心,這是自然,我等也隻是為了活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你我都明白!”

  於閔眉頭微皺,隨即點了點頭,道:“刺史府中有二百護衛,從四個城門抽調一些,想來不會大動幹戈。”

  金縱嗬嗬一笑,道:“這是自然,普天之下能在城中擅自調動兵馬的刺史大人,除了這幽州,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於閔似笑非笑,眼前的人這番不知道是在誇還是在嘲諷的話,不痛不癢。

  劉瑜臉色緩和,道:“如此你我便按著金公子說的話做就是了,隻是不知道金公子今日來這裏,想向我們兩個老骨頭討哥什麽東西呢。我可不相信,我劉某能有天大的本事,讓金公子平白無故的就心甘情願落得個“大義滅親”和弑父的名聲。”

  於閔反應過來,也是點了點頭,道:“金公子,你我敞開天窗說亮話,我和親家也不拿什麽無用的前輩自居身份來壓你。現如今你我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直說吧!”

  金縱終於臉色有了一絲神采,便道:“既然兩位前輩如此說,那晚輩若是再矯揉造作,就顯得不合時宜。”

  金縱聲音突然提高幾分,眼神閃過一絲貪婪之色,道:“我金縱要做去那太子殿下麵前請罪之人,要做那大義滅親,為他大秦帝國檢舉父親的逆子。”

  說著金縱眼神微挑,瞅了瞅自己麵前的人中精怪,道:“說句現實的話,在下賭那太子,能放過起碼我一碼,還能因此成為我金家信任家主,又不連累到二位,畢竟若是真的讓那太子殿下將兩位前輩給絆倒了,唇亡齒寒的道理,我也懂!想來這等死爹的“功勞”,二位前輩也覺得晦氣吧!”

  劉瑜皮笑肉不笑賣弄了一下,道:“自然不會,金公子請便,既然金公子有這等魄力願意賭一賭,我劉某人又怎會攔著呢。”

  金縱微笑,道:“不才今日與那太子殿下有過一麵之緣,我覺得這場局,可以賭!而且贏麵極大,前輩請拭目以待吧!”

  劉瑜沒說話,隻是微笑著看了看眼前語氣斬釘截鐵的男子。

  金縱起身,朝著麵前的二人各自行了一禮,道:“既然如此,那晚輩這就離開了,今夜究竟要不要動手,晚輩在家躺著等二位前輩,明日一早,我那父親估計就得去見那太子殿下嘍!”

  說著,他也不等身後於閔劉瑜作何回答,轉身便走。

  此時空中雨如珠簾,那徑直而走的男子卻是閑庭漫步,也沒有撐傘,沒有小跑,慢慢悠悠出了二人視線之中。

  等到來人匆匆而來又急忙離去,於閔朝著一旁的親家問道:“這金家大公子,屬實生了副蛇蠍心腸。”

  劉瑜冷笑道:“誰說不是,但若不是他這副蛇蠍心腸,你我今日怕是要麵臨滅頂之災了。”

  於閔唏噓感慨,又道:“金縱說要去那太子殿下麵前認錯做大義滅親之人,你覺得他有幾分把握?”

  劉瑜思索片刻,道:“正如此子方才所說,那太子殿下,的確不是個胡攪蠻纏,如同傳聞中那樣是一個廢物。而聰明人和聰明人的意見,往往不謀而合。”

  劉瑜看著金縱身影逐漸消失,又道:“還有,他方才還隱瞞了一件事情,那便是這次若是賭對了,他金縱就有可能搖身一變,成了那太子殿下的走狗,日後會不會再反咬我們一口,可就說不準了!!!”

  於閔深吸了一口氣,深以為然。

  劉瑜抬頭,有些悵然地望向雨下的正大的空中,隨即眯上眼睛,伸出手探出房簷。

  雨滴很大,打在手上就如同綻放的一朵花,劉瑜閉眼,道:“這天突然變得,可真涼呢!”

  ————

  這場來的略微有些突兀的秋雨,今日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天。

  眼瞅著到了晚上,卻絲毫不見有任何停歇的樣子,反而更大。

  今夜才是真正的烏雲蔽月,一丁點星光月色都瞅不見,伸手不見五指。

  刺史府中的大院裏,整整兩百身著黑色製式軟甲,手持秦劍的府中護衛,正一個個都端正站立。

  刺史大人方才急召,他們也隻管奉命行事。

  就如同外人說的那樣,於閔就是整個幽州的最大土皇帝,而這些護衛狗腿,也隻聽“皇命”!

  隻是這等大動幹戈的場麵,如此這些年來,也已經好久都不曾遇見了而已。

  於閔站在堂中雨下不到的地方,眼神陰冷看著下方的幾百甲士,道:“方才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你我今日務必保護太子殿下的安危,鏟除勾結“人世間”的餘孽,都明白沒有!”

  “是!謹遵刺史大人之令!”

  下方幾百人喊得整整齊齊。

  於閔點了點頭,道:“動手!”

  …………

  金府中。

  今日出了門許久,方才回來的金大少爺,去了一趟府中的廚房,說要為父親煮碗粥,壓壓驚。

  忙忙碌碌許久,終於手中端著剛剛熬好的米粥,金縱來到父親金賚的門外。

  輕輕叩門。

  過了片刻,屋裏這才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有些低沉和淒涼。

  金縱推門入內,便看到自己父親拄著拐杖,坐在臥榻之上,神情極為落寞。

  看到兒子進來,手中還端著米粥,金賚心中閃過一絲暖意,臉色也逐漸舒緩開來,道:“縱兒,來吧!坐。”

  金縱點了點頭,將手中玉盤中的上等米粥放在桌上,說了句“父親快喝,待會兒就涼了”,便坐在金賚的旁邊,一如既往的乖巧。

  金賚看著身邊不知什麽時候,身形已經超過他的兒子,道:“縱兒啊!我們金家若是這次能躲得過這等浩劫,為父也覺得累了,便將這家中的大小生意,都一並交給你處理吧!”

  金樅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神采,不過很快暗淡下去,道:“父親說什麽呢,你身子還硬朗,再者說,孩兒覺得,我金家也一定能躲得過去這場災難的。這些年來,從我金家出去的藥材郎中,不知道救了多少條人命,哪怕是積德,怎麽說咱們也命不該絕,一定能逢凶化吉的,父親放心。”

  金賚嘴角苦笑,自家兒子說的的確不錯,這些年從他金家濟世堂出去的藥材,不知道救活了多少條人命。可是他金賚捫心自問也知道,他金家抬高藥材價格,致使許多人因為吃不起藥看不起病而喪命的,也是多如牛毛。

  莫說能積什麽德,若是不算造孽,金賚也算是托了上輩子的鴻福。

  似乎也覺得腹中饑餓,金賚看向了桌上放著的那碗米粥。

  金縱心領神會,將那碗自己專程熬製的濃粥拿了過來,道:“父親今日想必累的很,便由孩兒喂您吃吧!”

  金賚老臉有些尷尬,剛想說話卻被金縱打斷。

  “父親不好意思做甚,小時候不也是您如此喂我麽,今日換作是我,也並無什麽不妥不是。”

  聞言,金賚也是神情舒緩開來,不再做作,臉色和藹地看向自家兒子。

  金縱麵色溫柔,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就如同當年父親也喂他喝粥一樣,隻是今日這碗米粥,意義頗為不同而已。

  “父親如今作何打算,那太子殿下讓父親出賣劉於兩個大士族,我們真的要聽命與他否?”

  金縱一邊為金賚喂粥,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

  金賚眉色微挑,道:“縱兒你覺得呢?為父應當如何做。”

  金縱愣神些許,手頭的動作也停滯一會兒,便樂嗬嗬笑道:“孩兒一切都聽父親的!”

  金賚眼神閃爍,看著自家兒子許久,終於歎息一聲,道:“若是為父膽敢拒絕,我金家恐怕明日就得滿門鋃鐺入獄了,唉!”

  金縱微笑,道:“算了算了,父親不想了,快喝粥吧!待會就涼了。”

  金賚咧嘴苦笑,張嘴一口一口喝著兒子遞來已經逐漸涼了下去的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