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大呼小叫“嘿哈”

  抽筋拔骨地舞弄著

  沒人理她

  使勁揉了揉眼睛

  看清楚了

  是小碟

  加熱棒“滋滋”地穿梭在長發之中，一個個大波浪卷出來了

  葉小碟

  熟練地抹著粉，一張原本就很白的臉更白了，在微弱的燈光下，那一身白衣，那一張大白臉，瘦弱的身軀，真真的一個紙片人，要不是一頭長發披了下來，添加了黑色，別說是方玲，就算神仙下凡，也會以為遇見了鬼

  “你這是幹嘛啊，才三點鍾，起這麽早”

  方玲打著哈欠，盯著牆上滴滴答答的表針，一步步挪著

  “今天我要去看靈聰，他說想我了，有禮物給我！”葉小碟很神秘，突然壓低了聲音，臉上掛著笑容“我也要給他個驚喜”

  “去哪兒”

  “墓地”

  “啊！去墓地，你畫......這就是你的驚喜啊”

  “你畫成這樣，好看是挺好看，但有些嚇人的”

  “你不懂，聰說想看看我畫濃裝，他還沒看過呢！”

  “怎麽樣”葉小碟笑嗬嗬地，眼晴直勾勾地，黑眼仁大大的，幾乎碾壓了四周的白色，紅血絲貫穿著，連成條、匯成了線，那雙大眼睛也好像擴大了很多，像動漫裏走出來的少女，看上去很不協調。不哭，也笑，表情怪怪的，象是精神病人一樣時而好時而壞，起伏不定

  片刻功夫，血盆大紅嘴畫好了

  “祖宗啊，擦下去點吧，你這樣，我害怕，靈聰也會害怕的”

  方玲拿過一張紙，扭住葉小碟的頭，不容分說，擦淡了血紅的唇

  “你想吃啥，我給你做”拍著嘰裏咕嚕、叫個不停的肚皮，方玲喃喃自語“家裏也不知道有沒有啥能吃的”打開的冰箱裏空空的，連一顆米粒都沒有，幹淨的讓人懷疑：主人不食人間煙火

  “不用，靈聰做好了，在哪兒”

  葉小碟手指著餐桌上的兩個扣著的盤子

  純白色的，像瓷器一樣口對著口，疊放在一起，側麵看上去像兩張大嘴，整整齊齊地擺在哪兒，扣的很嚴實，一絲縫隙都沒有

  “啥玩意？”

  方玲蹦了起來，看向四周，啥也沒有，搓了搓頭發，起了雞皮疙瘩

  “你看，都是我愛吃的”

  葉小碟興衝衝地跑過去，打開了

  一個雞蛋、一片麵包、一塊牛肉，還有青菜，番茄醬

  “那是你的，這個是我的，有沙拉”

  葉小碟不吃番茄醬，方玲想起來了

  “天哪，是真的嗎”方玲張大了嘴，吞咽著，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到了疼，看著眼前的食物，又看看冰箱

  呆了

  一切似乎從天而降，眼睛、耳朵好像都失靈了，聽不清也看不清了

  稀裏糊塗地走了過去

  “你坐這兒”

  “來我家，你就是客人”

  “噢，真的能吃嗎”

  方玲探出鼻子，聞了聞

  有香味

  夾起一塊牛肉，咬了一大口

  用力嚼著

  還別說，有點意思

  閉上了眼睛，豁出去了

  “挺香的”

  一雙眼睛瞬間睜開了

  “那當然了，靈聰的手藝特別好，但隻會做這些”

  “行，吃不死就行”

  幾口見底了，舔著嘴唇，酸甜的番茄味道在口中回旋

  方玲有些心神不寧，繞著屋子轉著，一顆心突突著，眼睛瞄向窗外，左一眼右一眼撒嘛著，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嘀咕著“陰間的東西怎麽有陽間的味道，莫不是靈聰真回來了，可人呢，人在哪兒，奇怪了，我怎麽不害怕呢？”

  “你還別說，這靈聰還真夠意思，沒白對他好”想著自己幫了靈聰很多忙，方玲自信地咧開嘴，笑著，有了底氣。

  肚子並不痛，也沒有不舒服

  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方玲犯難了

  “一會咱們幹什麽去啊”

  “去靈叔家，聰想要一本書，要去取”

  葉小碟快速換上了一條粉色的連衣裙，光鮮亮麗，昔日的美麗公主又回來了

  ******

  樓下，一輛豪華轎車停在哪兒

  一個戴著墨鏡，又高又壯的男人，雙手插兜，酷酷地站著，雙腳扭成丁字型，撅起的屁股緊貼在車門上，一雙白色的球鞋白的發光，擺著造型，凹著

  “那是不是師哥的車”小碟扭頭問身邊的方玲

  “不是，是個精神病，別搭理這樣的”

  方玲拉起葉小碟，加快了腳步

  “師妹，師妹，幹嘛不理人哪，我都在這兒等快一個晚上了，怎麽招呼也不打就要走呢”

  “看這造型，白擺了，你倆看見沒啊，看見沒，美女”

  “咋擺不都那熊樣，胳膊粗腚大的”

  “唉，咋這粗魯呢，好賴你也是個有文化的本科生，不是嗎”

  “你還博士呢，沒見你那兒斯文，一臉癩蛤蟆樣，像你那個胖豬妹妹一樣，沒好貨，整天就知道欺負小碟，下次讓我看見，看不撕爛她”方玲咬牙切齒地

  “唉，唉，別混淆噢，她是她，我是我，再說，張楚橋也不是啥十惡不赦的壞人，就是跋扈些”鍾誌文聲音越來越小，沒底氣了“是不，美女”杵著方玲，獻著殷勤

  看見鍾誌文，葉小碟有些吃驚“文哥，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對啊，這個地方好像就我一個人知道吧，你是不是跟蹤我了，我昨天咋沒注意到呢”

  “誒呦，合著就你和小碟鐵啊，我找不到，不還有師娘嗎，師娘最寵我了”

  “是，可能又被你給忽悠迷糊了吧”

  “淨說實話，不過師娘現在越來越聰明了，昨天我費了老大勁才套出來，腦細胞都快被殺光腚了”

  “粗俗”

  “咱倆一樣，般配”

  鍾誌文笑嘻嘻地貼著

  “小碟，高副院長也住這個小區，你知道嗎”

  “啊，不知道，什麽時候搬來的”葉小碟搖著頭

  “噢，剛才他與成院長一起開車出去了，說是去單位審論文。這個老家夥，最近看院裏要選舉了，特別積極”

  “成院長，哪個成院長？”

  “校醫院的一把手成圓”

  “啊，就是那個一把刀嗎”

  “那當然了，技術好，人也夠狠的”

  “怎麽，擔心你那個親戚院長大人啊“

  “不是，我擔心葉教授，可是我的恩師啊”

  “得了吧，不相信”

  “愛信不信”

  “小碟，你回去和教授說說，讓他小心些，快要競選了”

  “小碟，你聽見沒”鍾誌文伸手拉住小碟

  “啊，說什麽”

  葉小碟轉過身，呆呆地望著，眼圈紅紅的，昂起頭，把淚水吞了回去

  “小碟，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就賴你，你個傻大個，把小碟弄哭了”

  “我....我”

  鍾誌文被懟的大腦失聰了

  智商下降

  無法反擊

  抓耳撓腮地，看著兩個一剛一柔的女生

  葉小碟笑了“看見你們真好，現在我連個打嘴架的人都找不到了，雖然聰兒也回來陪我，但......”

  不爭氣的眼淚劈裏啪啦落下，盡管笑著，卻心如刀絞

  昨天晚上接到小碟的電話，靈伯海又失眠了

  臥室還是老樣子，白色的床單，青藍色的被單、枕套

  從小到大，沒有換過顏色

  靈聰是個有潔癖的人，他的東西，隻有葉小碟可以碰，就連靈伯海都不敢動兒子的東西。

  書架上的書整齊地歸著類

  床底下，一個唯一上鎖的盒子，被葉小碟小心意意地掏了出來

  隻有一本書，像寶貝一樣層層包著，封麵設計的很用心，純淨的白色加青色，像萬裏晴空，白雲朵朵，幾個大字：光與LL

  裝訂的很完美

  打開，沒有一個字，全是白紙

  鍾誌文和方玲愣住了

  看得見那個大鎖，卻沒看見怎麽打開的，看見了完美的封麵，內容卻是空白

  葉小碟應該是瘋了！

  桌子上的日曆，幾個大字赫然入目：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