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在問你，這幅字是誰寫的？”

  看出程程額頭的汗珠，樓君炎從原來坐著的椅子上慢慢站起來。

  “這字……”男人慢慢逼近她，讓程程手腳發涼，樓君炎看似與平常一樣，但他從他的眼裏看出血紅的殺意。

  他想要拔出腰邊一直佩戴的紅刀，卻發現那兒空無一物，他索性直接用手掐住程程細軟的脖子。

  “炎君……”這樣喊他，樓君炎眼裏瞬間清明，被鉗製道無法呼吸的程程趁此時機欲掙脫開來。

  樓君炎隻覺得眼前一片純然的紅色海水，白天起便積攢的怒意猛然衝上心頭，他不知今夕何夕，似乎又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什麽味道，為何如此熟悉。

  隨著一句“炎君”，他心頭的那根弦徹底崩斷。

  紅色的視野中，恍然間他看見一襲紅衣，再細看，原來是一個女子。

  紅衣的女子，喚他炎君。

  是慕之遙，是千方百計離開他，明明是他的王妃，卻偏要去別人身邊的慕之遙！

  程程驚慌地搖晃，如同深秋枝頭上的樹葉，那雙力氣大到不容她拒絕的手在那一瞬間鬆懈之後，竟更加猛烈地封住她的咽喉。

  她聽到樓君炎的聲音問她：“為何離開我，那個堇色有什麽好的……之遙。”

  在臨近窒息的瞬間，她用如同遊絲的聲音嗚咽，“我是……程程。”

  “青檸大人，這麽晚找小老兒，王府出了什麽事嗎？”郎中謝子宴追在青檸身後，抹一把頭上的汗珠，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青檸快速地穿梭於王城，這可苦了一把老胳膊老腿的謝郎中，青檸記得王帶讓他不要聲張，所以隻好聲好氣地說：“到了就知道了，王爺聽說我們不在府中時一直是謝郎中在府中幫忙，特地叫我來請你。”

  王府北院，謝郎中看一個男人站在門外迎他們，麵容嚴肅，手背在身後。

  樓君炎引他進入屋中後，緊緊關住北院大門，隻剩寥寥幾人在其中。

  謝子宴遠遠就看見一個女子躺在屋中，簾子中程程氣若遊絲，他輕輕撥開她頸上的衣領，倒吸一口涼氣。

  那紅紫相間的勒痕，分明是人為造成，他皺著眉替程程把脈，檢查後，道：“狀況極其險惡，若是當時再以同等的力氣多掐一會，夫人現在恐怕已經斷了氣。”

  “別讓她死，全靠謝醫師了。”樓君炎言簡意賅道。

  謝子宴仔細處理了後，穩住了程程的情況，方鬆了口氣，等王爺接著問話。

  謝醫師行這麽多年醫，畢竟知道名動京城的神醫扁鵲就在北辰王府中，這點傷哪用得著他來醫治。

  “不知謝醫師，可知道“參屋”“塵睛”幾味藥，在王城中哪裏流動。

  聽到藥的名字，謝子宴倒吸一口涼氣，王爺所說的都是普通的藥，可兩者一旦相遇，便可以催生人體中原有的毒素，相當凶惡。

  “這幾味藥在京城中流動都是最上麵的人管，老夫無權知曉這些。”

  青檸挑明道：“王爺知道謝醫師這些日子一直在忙為令郎伸冤的事，你若願意幫我們這個忙，王爺自然盡王府所能。”

  樓君炎把玩一隻毛筆，不作聲，算是默認。

  謝子宴擦了頭上的冷汗，咽下口水。他兒子謝光前些日子得罪了四皇子的某位情婦，後來被人陷害進牢中。

  謝光年紀輕輕已經是京城內有名的醫師，謝子宴本想過幾年就讓這個兒子繼承他的衣缽，誰知道行醫過程中隻因為一個小失誤，前程盡毀，他這些天急白了頭發，找盡關係也找不到門路，而今三皇子竟然主動拋出橄欖枝。

  查藥物流動是越級形式，謝子宴心跳如累，權衡半天利弊，心一橫道，“小老兒必定盡我所能，讓王爺滿意。”

  謝子宴走後，樓君炎回到自己院中，扁鵲和王帶圍坐在一起下棋飲酒，王帶大概是又輸了一盤，哭喪著臉說再也不同扁鵲下勞什子象棋了。

  “你們倒是有興致。”二人還沒有看見樓君炎，聽到王爺的聲音，王帶忙跳起來，溜到他身後。

  扁鵲隨意灌了，飲一口酒，笑問，“謝子宴同意了？”

  “我的條件他拒絕不了。”

  不隻是樓君炎，扁鵲近來也聞到奇異的香氣，聯想到王爺最近不正常的狀況，他趕到北院，卻見樓君炎氣喘籲籲地跪伏在地，而那個程程已經在地上，半死不活。

  他初步判定是“參屋”“塵睛”兩味藥，隻是他雖然醫術高超，但對這些京城中藥品的流動卻毫無實權，思來想去，隻能出此下策。

  如此清楚自己身體狀況又能深入王府的人，樓君炎細細思量，神色並不好看，扁鵲看見後輕聲歎息，問：“王爺今晚究竟受了什麽刺激，前幾次也不見王爺這樣失去意識過。”

  “我在北院中……”是他府上幾個夫人的事，現下慕之遙也愈發疏遠他，他不想再多說此事，“多說不宜，不過都是些王府的小事，不必擔心。”

  今夜王爺喝醉後就被程程扶進北院，王府眾人心知肚明，後半夜卻鬧出不小的動靜，隻是消息傳不出來，白雪急得抓耳撓腮。

  “夫人！夫人！我叫人去問到了！”

  “叫那麽大聲幹什麽！生怕人不知道似的！”白雪一把將翠兒拉進來，關上門，小聲地罵她。

  翠兒氣喘籲籲地歇了會，隨後驚恐道，“我聽說王爺和程程夫人進屋後沒多久，青檸大人他們幾個就闖進屋中，小六費好大勁看到，夫人脖子上全是淤青，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小六看到險些嚇哭了。”

  說完翠兒神秘兮兮地湊上夫人身邊，小聲說：“說是王爺對著程程夫人叫之遙，許是夫人這樣打扮惹到了王爺！”

  白雪聽完隻覺得心驚肉跳，學著慕之遙還是她出的主意，還好她沒傻到直接拿自己去試探王爺，若今晚拉王爺回院中的是她，現下被掐了脖子，生死不明的不是程程，就是她三夫人白雪了！

  “快！把前兩日裁縫館送來的新衣服全燒掉，一件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