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戰機使用超燃與火箭串聯發動機。她的續航能力很強，起飛是並不攜帶氧化劑，當它在數萬米高空反複彈跳時，才開始積累液氧，同時累計速度。最終，在時機成熟時通過一次火箭躍升，進行短暫的近地軌道飛行。這將使得在一些躲在我們反導係統無法覆蓋區域外的，燈塔衛星，被輕而易舉擊落。”

  ————鐵明州

  張尋寧驚愕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視野很高，在看左右雙臂，青筋暴起，肌肉鼓脹。顯然係統給自己設定的外形，是一條彪形大漢。

  視野內幾行文字迅速飛過，快速生成外形：6尺4寸，220磅，體力超強；基本技能：精通載具、輕武器，皮膚紋理細致。紋身狀況，積符合本社區最大覆蓋範圍的21%，以及內容分級審核。

  “什麽鬼名堂？什麽大麵積紋身？”

  張尋寧著實被自己嚇了一跳，他低頭細看，發現胸口一條猛龍張牙舞爪，龍身過肩延伸到後背，顯然還有圖案，要不然單憑胸口和臉上的紋身，覆蓋不了21%。這是照著黑社會大哥的標配來的啊。這審美簡直是噩夢。如果讓他設置外形，一定是纖細瘦削的樣子，絕不會是這種，尤其對於拯救伯恩斯這樣需要偷偷摸摸的任務而言，這個外形實在太……紮眼了。

  所幸周圍人都並不太注意他。其實這裏所有人都奇裝異服，當然要是仔細歸類，還是很少有這樣的壯漢。顯然在一個錢和外形都能隨意修改的世界，大部分人總是往好看上捯飭，大眾的審美其實有一定的趨同性。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張尋寧得到的這幅軀殼會如此猙獰可怖。

  他趕緊跨步出了水池，卻也不敢遠離這裏。生怕待會兒威廉姆斯找來認不出自己。他戰戰兢兢站在那裏，也不知道先來的是威廉姆斯還是燈塔的那些“自由捍衛者”？

  他鬼鬼祟祟，偷眼環顧四周，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處的廣場其實是在一片較為低窪的區域，圍繞這裏擴散出去的街區，都是各種形態各異的高樓，越離得遠越高，最遠處的那些影影綽綽，已經高聳入雲霧裏了。果然脫離了現實世界，城市規劃的各種限製，想怎麽亂來都行啊。要是現實世界，排水肯定是一個麻煩。

  正在為市政瞎操心，一道紅光刺到張尋寧的視網膜，他趕緊低頭同時用手遮住臉。經驗告訴他，這是有人用小功率激光器照射自己。於是張尋寧再次抬頭，試圖從手指縫裏觀察光源。可恨巨大的指縫根本擋不住光，好在手指倒是全的。

  他大致確定了方位，放下那隻粗糙的大手。那座房頂上的光不見了。

  “一定是一個信號。”

  張尋寧邁開大步向那裏走過去，視野裏的倒計時還剩下3個小時整。婷婷那邊也許是出了什麽問題，沒有任何的提示，上次進入超虛擬尋找哈爾比辛格時，有時候還可以接收到她的語音提示。

  張尋寧向那座大樓過去，十分鍾後到了那裏。他注意到大樓前麵空蕩蕩的並沒有人，這個地方讓人感覺到奇怪的一點在於，表麵上很像現實的人類城市，實際上區別很大。城市中心廣場分明很多人，但是隻要離開一兩個街區，基本就看不到人了。市中心那些人似乎都是從什麽隱匿角落裏鑽出來，然後又神奇地消失了，而且越靠近中心，那些景物看著越真實，越遠離就覺得有些怪。張尋寧畢竟學的是藝術，對一些色調上的細微分別，可以覺察到。

  地上廢紙隨風亂舞，那座樓靜悄悄地就在眼前。如同隱藏在灰色的城市背景中一般死氣沉沉。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裏麵是一座商務樓，有人在裏麵走動，他走過去大門自動打開。

  他走進去，門廳裏空蕩蕩，剛才看到的底樓咖啡廳和坐在那裏悠閑聊天看手機的人都不見了。正納悶，玻璃門在身後關閉。再回頭，卻見隔著玻璃幕牆的外麵街道上已經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這個世界亦真亦幻，還真是不容易適應。

  遙遠的前方，傳來清脆的電梯到達提醒聲，他向那裏看去。空蕩蕩的大廳盡頭，並排七座電梯，正中那一座打開了門，裏麵射出光亮。

  張尋寧握緊拳頭過去，發現兩邊的電梯死氣沉沉，似乎隻是畫在了牆壁上，大門和按鍵全都在一個平麵上。

  他猶豫的功夫，正麵電梯門叮的關閉。隨即中間的電梯也變成了牆上平麵影像的一部分，但是隨即電梯門再次打開。凹陷進牆壁的電梯內部，不但立體而且光芒閃爍，如同電壓不太穩定。他走了進去，電梯門在身後關閉。他注意到所有的按鍵都是無法按下，所有按鈕，根本沒有突出於表麵，像是貼著的照片。

  來不及研究，就感覺到了腳下一沉，出乎預料的是，電梯沒有向上麵去，而是向下行駛了。張尋寧想，這就對了，要想隱蔽還是得躲到陰暗角落裏。

  電池運行了足足30秒，顯然這個地方夠深的。電梯門打開。刺眼的白光照射進來。張尋寧花了幾秒鍾意識到，自己可能置身一片雲海中。

  他緩步走出電梯門，聽著電梯門叮的一聲關閉，再回頭。那裏什麽也沒有，他剛才分明就是從這裏麵走出來的。

  他抬起頭，頭上橫貫著一道七彩的彩虹，幾片雲正在它下麵飄蕩，這讓他想起了見到那個印度老頭子時的情景，但是這裏的一切看上去比哈爾比辛格的低像素貼圖的世界，要真實的多。

  張尋寧眼前的雲霧在輕輕翻滾。他走向前麵打開的雲霧，一個紅發人影在那裏一閃。

  “副艦長，是你嗎？”

  他喊了一嗓子，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顯得低沉而又沙啞，也是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他喜歡那種既不高亢尖銳也不低沉粗魯的嗓音。

  他快步走過去。那個人影越來越真實。她竟然在這裏選擇了與外麵世界形象差不多的樣子，甚至於仍然穿著那件佩中校軍銜的軍服。

  威廉姆斯抱著手，站在平台護欄邊，背對著張尋寧。張尋寧走到她背後，發現威廉姆斯矮了，或者其實是自己變高了。這是不一樣的體驗，以往他在威廉姆斯麵前都很憋屈，因為她總是低頭看自己。

  “我就知道是你，嗬嗬嗬！”張尋寧試著調整這個粗魯的聲音，“怎麽聲音變調了，還有這個鬼樣子，隨機生成的外形竟然這麽難看。我寧願少一根手指，變回原來的樣子。”

  威廉姆斯回頭過來，她確實沒有變化，隻是看張尋寧的眼神有些不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溫柔些：“這是我為你設定的外形。”

  “你設定的，就這審美？”

  “我知道你會來。所以預先設定了水池邊生成外形的樣貌，當然是按照我想象中人類男性，最美好的樣子塑造。”

  “你覺得這個德行……美好？”

  “當然還有其他考慮，這裏的外形構建和內在能力稟賦和技能存在一定相關性，如果孱弱身體擁有巨大力量會觸發燈塔複雜的報警體係，所以，”她過來錘了錘張尋寧堅實胸口的那條龍，“這樣強大的身體，不比你原來傻乎乎的樣子好得多？”

  “你怎麽說都行。”張尋寧沒想到九歲女孩兒覺得這樣好看，關於複製人的心理扭曲，他領教過很多了。

  “你是我們與外部世界的橋梁。我知道你與婷婷可以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