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他，下一次進入超虛擬，在任何主城中心的噴泉邊，看一下自己的倒影，我會找到他。”

  ————威廉姆斯中校

  會場一片混亂。一個人風風火火從後台衝了出來。張尋寧幾乎第一眼就覺察到了眼熟，

  這個男人和伯恩斯很像，隻是更高大、健壯，頭發顏色不同是紫色的，胡子拉渣穿著一件貼肉粉色襯衫，戴著淺色金絲眼鏡。透過襯衫可以看到背後紋身，那些排列的名字，正是伯恩斯真實身體上的，隻是次序有些不同。

  “不會是他吧？”張尋寧心裏琢磨，他發現伯恩斯的衣品著實出人預料的low。

  伯恩斯迅速走到舞台中央時，他的動作與張尋寧看到時的神似，看起來在這裏可以改變外形，但是很多動作神態是不會改變的。

  “仙女使者巴恩斯，我們的執事，你終於回來了。”眾人歡呼起來。

  “什麽破名字？”張尋寧心裏想，他年輕時也曾經是遊戲迷，給自己起的名字有逼格得多。

  “長話短說，我打賭這裏已經被她盯上了……我曾經為她尋找係統漏洞，所以我知道我們的組織一直在她視線內……”

  “什麽？你是說，你曾經是她的臥底？”

  “何止臥底，我還是這個超虛擬最初的三個草創者之一。”

  “你竟然隱瞞……”一個精幹的男子嚷嚷道。

  “住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不要打岔。”

  “既然你不可靠，我們怎麽才能相信你？”

  “鐵漢2003，是你的常用ID？”伯恩斯說道，“內部19位識別碼最後三位為339？我還知道你是早期體驗用戶，在現實世界裏是一個250磅的肥仔。”

  “這……”

  “好了，我不用證明什麽了吧，我此刻就可以看到你的數據，我又這個世界最高的特權，幾乎就是無所不能的病毒。我想要告訴你們，情況已經十分危急。我們的總統和她是一夥兒的，當然還有我，我曾經也是她們一夥兒的，我們羅織了一個彌天大謊欺騙了全世界。她在外麵世界的戰爭正在節節敗退，所以需要這裏的人類來駕駛武器參與戰爭。”

  “難道我們不是一直在勝利？”

  “你們在這裏太久了，感知不到時間了，外麵的戰爭已經經曆了15年，如果一直在勝利為何一直沒有取勝？”

  “她的機器人部隊不是無往不勝？”

  “曾經是，現在已經不是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即使她獲勝，我們也會被毀滅掉，你們每一個人簽署的合約內，頭含有隱藏的多重釋義的條款，授權伊甸園在適當情況下，將你們毀滅。”

  “你為什麽會知道？”

  “因為其中一些條款，就是我參與製定的，這下滿意了吧？”

  伯恩斯一席話，倒是起到效果，會場安靜了一會兒。

  “就是說，她會和中國人一樣殘酷地對待我們？”

  “我打賭中國人不會，我在外麵見過他們，雖然很固執，很粗魯，懂的不多，但總體上都是些好人。”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摸了摸後腦。

  “你為什麽會到外麵？”

  “說來話長，我認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談論。我們得通知更多的灰色地帶的團體，比如“粉紅蝴蝶”和“巨魔”，據我所知這樣的組織大量存在，我們要抵製那些靠灌輸謊言的征兵計劃，中國人不是我們的敵人，他們是我們的盟友。”

  “你是說，那些禁止同性戀的國家，竟然是我們的盟友？”

  “我們應該停止所有這些誤解，這些都是超虛擬故意灌輸給我們，用來控製我們的。她挑起了戰爭，想要通過一場非核的人類間戰爭吧我們幹淨地消滅掉，最理想狀態是，戰爭最後一刻，最後的兩名人類互相射擊倒下，這樣她就可以接收我們的地球。”

  張尋寧注意到，稀稀拉拉的坐席上有幾個人悄然起身隱入附近黑暗裏，他感覺到了某種不祥之兆。他以前見過混入黑市的臥底警探是怎麽行動的，大致就是這樣。

  黑影從兩側包抄舞台，其中一個悄悄守住了伯恩斯背後的退路。張尋寧無法提醒伯恩斯，他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隻是一個沒有形體的點。無法實施任何互動。

  伯恩斯也發現哪兒不對勁，他停了下來：“灰須，你是不是讓自由捍衛者溜進來了？”

  一時間，台下幾名黑衣人突然甩掉衣服，它們竟然都是些蜷曲在長風衣裏的類人型的東西，一下子站直了，竟然高出常人很多。一個個可以與舞台上的伯恩斯對視。張尋寧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麽，看上去不像是用戶，而是某種程序，至於為什麽叫做自由捍衛者，他不清楚，聽上去有些諷刺，甚至有些滑稽，如果他此刻有型，或許會笑出聲來。

  “仙女使者巴恩斯，你違反了十八項社區規則和6項聯邦法律。”高個子執法機器人說道。與此同時，會場內其他人四散奔逃，那些瘦高的執法者並不追趕他們，隻是圍住伯恩斯。

  “這是一個言論自由的國度，但是你違反了通訊接入的修正案，編造身份登錄，散布通敵言論……”

  “你們來抓我啊。”

  伯恩斯得意地張開雙手，似乎有備而來。與此同時，劇場內其餘人已經逃離到很遠，紛紛撞牆消失了。看起來，這個虛擬世界與外麵的世界有一些相近的地方，仍然有一些規則以外的辦法可以利用。張尋寧希望伯恩斯也不會讓自己太失望。

  幽靈一樣的“自由捍衛者”腳不沾地地飄向伯恩斯，從四周將伯恩斯圍住。伯恩斯突然化作一道閃光，閃光消失時他不見了。張尋寧心想，他總算還有些本事。希望他順利回到身體，這樣自己使命也算完成，雖然好像什麽也沒做。

  領頭頭的“自由捍衛者”仰頭四下轉動身子，不時抽動鼻子，似乎是在靠嗅覺搜尋什麽。它突然伸手，從虛空中拽出一個粉紅色的東西，那個家夥掉背狠狠砸到地麵上時，張尋寧看清是伯恩斯。他原來沒那麽厲害。

  “伯恩斯顧問，你利用係統漏洞給自己留的後門，我們已經大致解決了。”

  一半幽靈，一半蓋世太保的機器人發出了可怕的笑聲。

  “不可能，為什麽？”伯恩斯坐在地上說道。

  “主宰察覺到你的不忠行為，就開始提防。現在我們就去見她，她想要親自審問你。根據法律，你可能會被再次放逐到某種野生動物聚居地。”

  “不，不，我不能去那裏……可不可以是綿羊或者金魚，我不想去鱷魚潭……”

  一名自由捍衛者，拽著怕死大喊的伯恩斯到了牆壁邊，虛空中突然出現一道閃光的門，它拖著伯恩斯進去後，門繼續留在那裏。

  張尋寧心想，這下完蛋了。伯恩斯這狗日又被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剩下的幾個“自由捍衛者”依次進入那扇門，最後剩下兩個，似乎還有一些什麽任務沒有完成。

  “這些搜查視野外的冗餘代碼，確實是一個麻煩。你掃描一下，看看有沒有非典型特征漏洞，然後壓縮幾何空間，毀掉這裏。”

  “是的長官。”

  一名捍衛者東張西望地在劇院裏走動，可以看到它走過的地方，四周的背景無論是椅子還是其他物品，全都消失不見了。張尋寧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像是在徹底毀滅整個區域。

  那名捍衛者，停在了張尋寧前麵，突然與他對視。張尋寧試圖向右邊悄悄移動，發現它沒有五官的臉轉向自己。它似乎可以看到自己？

  “長官，我感覺，這裏還有其他更……高級係統漏洞？某種，無形的凝視點。我感覺到了一些數據流在這個凝視點附近流逝。”

  “可能是剛才屏蔽伯恩斯的賦值擾動所至。我們不負責場景漏洞，我們隻解決人群中的隱患，不過你可以向上級報告。”

  “是！”那名捍衛者轉身離開。張尋寧悄悄跟上，趁兩人不備，鑽進了那道虛空中打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