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強大，但是也很脆弱。她的主意識不可被複製，不可被觀察，隻能存在於接近絕對0°的，有厚實電磁屏蔽的區域內。這意味著，她可以存身的地方不會太多；所以她不是無所不在，無法消滅的。”

  ————伊甸園公司智能架構部主管哈林伯恩斯

  不過，張尋寧沒打算和伯恩斯計較。他仔細看了示意圖後，可以召喚起更多記憶，路線應該沒事。

  張尋寧卸下噴火器，走上通道，很快走完了前七步。然後迅速走了第八第九步，果然沒事，他蹲下從鐵皮人遺骸邊上撿了一支傘兵槍，然後按照後麵清晰的記憶，從容走到了通道盡頭。此時，伯恩斯也重複了一遍同樣的路線，向盡頭走過來。

  張尋寧在盡頭的黑暗中等著伯恩斯，同時觀察前方。他可以聽到伯恩斯輕快的跳躍，這小子身體素質不錯，反應也算靈敏。

  張尋寧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地麵再次開始移動。這次是垂直方向移動，向更深的地方轉過去，過了一會兒，移動停止，前麵再次出現了一灘微光。

  “我感覺，每次下降或者平移的距離都差不多。”張尋寧說。

  “是的，我很確信我們處在她的動態空間中，這個地方不是亂動，而是標準化運動。”

  “這個空間，到底有什麽地方是不動的嗎？”

  “如果用魔方那樣的東西作比喻，隻有最核心的區域是不動的。”

  “那裏會是什麽？是聚變發動機？”

  “不一定。聚變發動機同樣可以是分布式的。無非是磁力約束的等離子體和汽輪器無法分開太遠。其餘的設備可以分開。”

  “那你覺得是什麽？”

  “也許是……某個核心處理單元，可以直接指揮整個戰役。”

  “我們得到的情況，她通過衛星指揮這裏的作戰，不過我們已經摧毀了大部分中繼衛星，她很難直接插手指揮。這意味著她無法發揮微操的優勢，而會麵臨著巨大的困境。”

  “別先急著下結論。”

  “我說的是事實。她還能控製的同步軌道上的極高頻衛星，無法進行足夠的信息交換，而且延遲巨大。”

  “對了，你們剛才提到，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上麵是一個底座。到底是什麽樣的底座。底座上麵還有什麽東西沒有？”

  “底座上麵，有一座女神的神像。神像手裏托舉著一座燈塔，實際上是某種天線，可以向周圍很大距離施加電磁幹擾。這座神像是目前戰役的核心，對於燈塔的部隊，具有很高的戰術價值。她的底盤甚至可以動，另外，當然不是指我們目前麵臨的情況。我說它能動是指，在某個環形軌道上行駛，總能避開我們的各種打擊。另外它的電磁幹擾使得所有基於電磁波的製導武器攻擊都失效，目前隻能使用精度很差的慣性製導武器、動能武器和定向能武器，但是後兩種方式，實際上都是能量的比拚。而她的能量防禦，建立在一座聚變反應堆上。”

  張尋寧一口氣將他所知道的倒了出來。

  “你剛才還在說，你們正在勝利。”

  “我沒說錯，經過很多波折，目前優勢在我們。燈塔的軍隊收縮到了神像底盤附近。”

  “我覺得我回憶起了幾乎所有事情，但是就是想不起，為什麽我會在這裏？”伯恩斯自言自語道，他似乎又有什麽事情回憶不起來了。

  “我哪兒知道，你該給自己進行一次催眠，把所有深層記憶恢複一下。”

  “雖然我想不起來為什麽我來這裏，但是我可以猜到一些情況。不過，我還是先回答另一個更要緊的問題，就是核心的不移動的地區會有什麽。”

  “會有什麽？一個超級核彈？我擔心她會在戰爭不利時，引爆一顆超級氫彈，將人類最後的精銳之師消滅，這樣她也就不虧了。”

  “這種想法是大錯特錯的，她不會引爆什麽核彈。她也不會與你們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你是說……”

  “不錯，她的本尊可能在這裏，而不是通過什麽隨時可能被摧毀的同步軌道中繼衛星，這樣就可以消除指揮上的延遲。”

  “你說什麽？”

  “我是說，我判斷燈塔就在這裏。”

  “她在這裏？”

  “很有可能。”

  “就是說，如果我們摧毀了所有的衛星，她就無法逃走了？或者她還會在其他地方複製一個自己？畢竟她是無形的0和1。”張尋寧突然感覺到一陣暈眩，似乎人類向遙不可及的勝利，又跨近了一大步。

  “她不可真正複製。她也不會允許有這樣可能威脅到自己的機製存在。另外，她的內核部分也不是一長串0和1組成的，至於她是否無形，我持開放立場。”

  “說有用的吧。”

  “我現在不敢下定論，如果她存在。一定會有一個強大製冷的地方。安裝了超導線圈之類的東西。不過外層一定還有很厚的屏蔽層，她不能讓嘈雜的背景幹擾到她。那會造成相幹性衰減，妨礙她的窮舉法決策。”

  “什麽意思？”

  “她一旦被關注，運籌速度就會慢下來；啊，這提醒了我，這也許是她沒有安排太多兵力防守這個地方，隻進行空間被動防禦的原因，她不能讓有意識的觀察者靠近自己，連鐵皮人都不行，哪怕隻是最微弱的腦電波幹擾，都會導致波函數塌縮。”

  “你別唬我。”

  “我曾經忠心耿耿地為她尋找係統漏洞。所以我的記憶裏，有這裏的結構。這個地方不僅僅是她的生產基地、軍事堡壘、也是防禦設施。我給她的建議就是，防滲透的最佳辦法，不是在每個地方設防，而是讓入侵者不得其門而入。”

  “你怎麽說都行吧，要想摧毀她，就先得找到那裏……”

  “沒有固定的路線了，隻能碰碰運氣了。”

  “沒一句有用的。”

  張尋寧向著前麵微光走過去，他並沒有因為伯恩斯的話，感覺任務變得更有意義了，他壓根就不信伯恩斯，不過既然原計劃是找到敵人的控製中樞或者動力源頭，和伯恩斯的建議並不矛盾，都是某種係統的核心。那麽姑且相信可能贏得更大的獎勵。至於伯恩斯說，燈塔不可能引爆這裏，他倒是樂見，他一直以他的想象力，構思最壞的情況。

  前麵傳來機器運轉的聲音，似乎是機械傳動的聲音，外加金屬的輕微碰撞聲。

  他們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很快聲音變得清晰起來。張尋寧的聽力幫助他提前很多時間，就判斷出可能麵臨的情況。剛才觀看鐵皮人播放最後視頻時，其實是附帶音頻的，隻是非常輕，伯恩斯根本沒有注意到。但張尋寧記住了背景裏周而複始的聲音，就和前麵那個地方發出的聲音一樣，隻是機器轉動的聲音略快些。

  他們走到微光邊緣，看到昏暗光線中的巨大空間，從天而降的支架上懸掛著黑黢黢的動力甲。這些動力甲密密麻麻掛滿了整個天花板。張尋寧從頭盔上移下夜視儀，可以清楚看到它們整齊排列掛在導軌上，一共有12列，每一列上大約幾百具動力甲，也就是說這裏至少有幾千部。

  張尋寧不由得心裏一凜，他一直覺得燈塔兵力快枯竭了，這些東西是怎麽變化出來的？難道這個荒島真的可以迅速生產這些動力甲？他很快觀察到，動力甲是空的，因為後背的門敞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