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將下水道挖的亂七八糟，這是她獨特防禦思想的體現。一個如同迷宮一樣的體係，會讓入侵者找不到出路困死其中，就不需要額外兵力防守了。”

  ————趙青

  不過張尋寧身後的那個想不起名字的家夥，最先預感到了什麽事情。他不安地拍張尋寧的肩，然後指向前方那一大堆蠕蟲。

  那座蟲山蠕動的速度加快了。剛才它們一條條還處在昂首僵直狀態，這不難理解，因為每一條都吞噬了一具僵硬的人類屍體，難免撐著不能動彈。

  那裏傳來劈啪的響聲，如同人在打飽嗝一般，聲音想成一片，連趙青也轉過頭來看，他一直沒太在意這些東西，也許是因為見多識廣，覺得這些胖蛆簡直是燈塔世界裏最弱的存在。

  一條蠕蟲突然張開，幾乎和身體粗細一樣的前端大嘴，斷裂的人骨從那裏噴吐出來。看上去骨頭是紅色的，還有少許的肉甚至衣服黏連在上麵，不過還是可以看出其消化能力的強悍。這才幾分鍾，一具屍體就處理的如此幹淨。

  “它在吐出食物。”陸堯喊道，“趕緊靠攏。”

  趙青也意識到情況不好，抽出手槍跑過來，張尋寧和李小廣也向陸堯靠過去。

  接二連三，所有的蠕蟲開始噴出尚未消化趕緊的屍骨，那些屍骨，已經被壓碎，基本不成完整骨骼，上麵的肉也被消化掉七八成，但是這些細節都不重要，重要的部分在於，它們提前把骨頭吐出來了，一定是有原因的。

  吐掉屍骨的蠕蟲開始劇烈扭動，整座蟲山開始翻滾，然後周圍的水麵如開鍋一樣翻騰起來。那些將屍體反芻出來的蠕蟲紛紛跳回水中。它們擠在一起，層層疊疊地向這一小群人類靠過來。這些東西看似簡單，毫無智力跡象，但是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又相當具有威脅，當它們數量很少的時候，這樣的行動很容易對付，但是當它們有上千條的時候，反而比那些分散兵力的包抄更直接更高效。李小廣帶著消音衝鋒槍是小隊裏最強的火力，他開始向第一波靠近的蠕蟲射擊，很容易將其消滅，但是更換彈匣上，第二波又蜂擁而來。剩餘的幾把手槍勉強抵擋住。此時那些擠不到前排的蠕蟲開始向兩側分散，漸漸形成了一個以這一小群人位核心的扇形包圍圈。

  趙青意識到情況不妙。小隊需要應對的正麵漸漸增加，而且子彈逐漸抵擋不住了。行動前，考慮到有潛水部分，所以沒有攜帶太多武器，現在火力上明顯不足了。

  一條蠕蟲從張尋寧側麵鑽出水來，它挺直身體時竟然比張尋寧高出不少。隻見它裂開頭部巨口，可以看到內壁是紅色的，口器內沒有牙齒，但是有層層疊疊向內倒刺兒的絨毛。

  它調轉頭部，如同一個從天而降的口袋一樣向張尋寧籠罩下來。張尋寧邊退邊打，擊中了蠕蟲軀幹。如充氣般鼓脹巨大的蠕蟲頃刻癟軟下去，但是一股液體從中槍處噴射出來，擦到張尋寧軍服，立即冒出白煙，這顯然是某種強酸。液體融掉軍服還不止，竟然繼續滲進去，隻到碰到張尋寧的胳臂，疼的他大喊起來。他這裏一亂，頓時出現破口，一時間，另一隻蠕蟲從邊上靠過來。又從水裏昂起身子，想要吞掉張尋寧。它們的方式極為粗暴，並不從水裏隱蔽攻擊，就是這麽靠近了挺身出水，試圖一口吞了目標，和進食屍體的方式一模一樣。一旦被擊中了，還能噴射出酸液（很可能就是它的消化液），還真不好應付。

  趙青趕緊射擊蠕蟲與水麵交匯的部分，避免液體飛濺。果然射擊這裏效果更好，整條蠕蟲齊根倒下，濺起巨大水花。這些東西如同河豚般脹氣，全身都是弱點，擊中一兩槍就能解決。

  張尋寧這才騰出手換彈匣。

  “手臂怎麽樣？”趙青問道。

  “可能輕傷，也許會留個疤。”張尋寧硬挺道，其實手臂火辣辣，挺疼。

  “臉沒事就行。”

  趙青丟下一句怪話，又去支援李小廣那裏。陸堯的射擊始終很穩，節奏很好，顯然每一次扣動扳機前，已經算計了敵人先來後到的次序，按照各個方向威脅程度的輕重緩急排定優先，同時留心著彈匣內剩餘子彈。他顯示出超越張尋寧和李小廣的老練和沉穩，他的麵前已經漂浮起十幾具被打死的蠕蟲。陸堯麵前的敵情始終嚴重，但是他並沒有手忙腳亂。

  “看見沒，那就是鐵鷹，學著點兒。”趙青說。

  遠處，伊蓮娜還在牆壁上試圖找到比較新的痕跡。如果某個地方曾經有過一個洞，後來堵上了，她猜測總能看出來。燈塔確實喜歡在建築內不斷修改，但是總會有痕跡，但是到目前位置，她沒有找到痕跡。不過她越是遠離小隊，倒越是不引起蠕蟲的注意。

  站在小隊後方的無名男子，開始東張西望，他也看出這些中國軍人，抵擋不了太久，想要自救。

  趙青從腿上抽出一把手槍丟給那男子，男子接住，傻傻看著。

  “我不會開槍。”他呆呆說道。

  “你會那麽多門外國語言，不會開槍？”趙青轉身，加入射擊。

  “是啊，我會什麽？”男子自言自語起來，趙青已經加入射擊，也不再理會他。

  男子握著槍抬頭四顧，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怎麽就學會了這麽多外語，不記得剛才掉進鱷魚池後，怎麽突然知道要向深水區遊。也不記得為什麽看這個地方，這麽的眼熟，他似乎來過這裏。

  “那裏，那裏應該有一個洞。”他小聲嘀咕被張尋寧聽到了。張尋寧轉身，看著男子慢慢走向一片牆。張尋寧沒工夫理他繼續轉身射擊，再轉回來，發現這小子已經在撫摸一片牆壁。

  趙青也已經發現了名堂，他拍了拍其餘人的肩頭，小隊開始向那裏退卻。

  “我記得出口在這裏。”男子轉身大聲喊。

  趙青從腰包裏取出一塊炸藥，丟給張尋寧：“按他說的，去炸開牆。”

  “你相信他？”

  “那還有什麽辦法？”

  張尋寧淌水跑過去。

  男子用手大致比劃方位：“把炸藥分成四部分，這裏、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他似乎把安裝炸藥的點都算計好了。

  “你確定？”

  “我不確定，隻是一下子湧起很多記憶片段，我好像知道怎麽爆破。”

  “你是一個全才啊。”

  “我不知道怎麽學會這麽多。”

  張尋寧在他指點的地方各安裝了100克炸藥，然後連接上電子引信。張尋寧後退的時候，男子仍然傻乎乎站在牆前，似乎等著起爆。張尋寧上千一揪脖領子，將他向後麵拽：“你他媽，就不記得遠離炸藥？”

  “遠離炸藥？”

  “引爆了！”

  張尋寧大喊一聲。前麵所有人就勢鑽進水裏，張尋寧將仍然懵懂的男子一下子按在水裏，然後伸出手來按下引爆器按鈕。一聲爆炸聲響起，他趕緊伸出頭來，發現硝煙散盡的地方，牆體確實向裏麵塌陷下去。

  “這小子有一手。你看好他。這個06號說不定有大用處。”趙青說完，轉身向遠處伊蓮娜揮手。伊蓮娜小心踩著水向這裏過來，她不打算繞太遠，隻想從蠕蟲扇形隊形的邊緣溜過來。

  無名男子從水裏出來，搶先鑽進洞去。隨後張尋寧也鑽了進去，趙青與陸堯留在最後，等著伊蓮娜趕來。

  趙青察覺到了情況的詭譎。伊蓮娜身後隱隱湧起波浪，來勢不是很急，隻是慢慢緊跟，直到它不再藏得住。

  這裏最大的一隻蠕蟲終於出現，它出水後，突然鼓脹並張開大嘴。它的尺寸大到，不需要挺身而起，從人體最小的截麵入口，吞掉整個人，而是直接在水麵張開大嘴，試圖吞噬一個全高度的人類。

  盡管伊蓮娜沒有回頭，卻立即感受到了身邊的水在急速向後流淌。她知道情況不妙，用盡力氣飛奔。張尋寧和陸堯的手槍不斷向那張大嘴射擊，但是完全沒有效果。它如同一條動作快進了48倍的鼻涕蟲一樣，弓背向前挺身，一口將伊蓮娜整個吞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