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直在密謀聯絡準備反抗，我們有兵力和各種武器，唯一缺乏的是情報，我們不知道敵人在山後麵藏著多少兵力。也不知道，聯軍對棉蘭老島的進攻是不是打贏了。”

  ————佐藤戰鬥群指揮官

  張尋寧張大嘴，呆呆看著老頭子。這是他聽過的最驚險、最刺激、最緊湊的故事。如果不是燈塔後來的行動，幾乎讓全人類淪陷，他幾乎要鼓掌。

  “那……那……”

  “你想問，還有什麽機會消滅她？”

  “不錯，我正想問這件事。”

  “我想，有另一種力量，可疑平衡她，但是那種力量同樣來路可疑，需要小心應對。”

  “有這種力量。”

  “是的，她總是很好的隱藏自己行為背後的真實意圖，但是並非無跡可尋。”

  對話似乎到了某個關鍵節點，張尋寧注意到恒定的陽光開始變化，頭上出現雲層，開始遮擋住淡黃色的假太陽。他知道這些變化的雲，不是這個早期，簡化世界的內容，這些雲，意味著離開的時機快到了，不過似乎還有時間。

  “什麽樣跡象？”

  “她接管美軍的第一批無人裝備後，幹了兩件奇怪的事情，第一件是，她獲得新墨西哥阿古斯丁的射電望遠鏡陣列控製權後，將它們對準了宇宙各種方向，而不再關注她來自的母星。”

  “你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張尋寧顯然還沒有摸到要害。

  “至於第二件奇怪的事情……”老頭不搭理張尋寧提問，繼續說下去，“你知道，那時候戰局已經很不妙了，中國軍隊已經在西海岸登陸，其前鋒距離‘伊甸園’主機存放的西雅圖以東的雷尼爾雪山不到50公裏。但是她沒有將所有資源投入作戰，而是將其中的海上無人深潛器，開到了南極洲，當時南極洲根本沒有任何的武裝力量。”

  “南極洲？”張尋寧隱約記得，趙青和狐狸去過那裏。

  “當時她用這些深潛器，尋找一些東西……探索南極冰層下什麽東西，優先級甚至高於西雅圖的戰役。我作為這個虛擬世界0001的用戶，當時仍然有些特權，可以查看幕後的一些東西，但是並不完整。她似乎在忌憚什麽，顯然不是中國坦克。那是某種，很久以前，已經存在於地球的東西。”

  “這代表什麽？”

  “這代表，她有所忌憚的事物，藏在海裏……我發現她開始繪製巨大的海底基地的圖紙。外形如同一條魚，排水量大概有十幾萬噸，我想，這肯定不是海軍艦艇的最優選項，它省事開不進大部分水深不足的港口；所以，她一定另有企圖。你如果掌握她的行為模式，就會發現，她很會隱藏意圖，曲折追尋目標，但是在資源投入上會有馬腳。她對各個目標投入的資源，會嚴格按照優先級排列，我們無法知道她的表格，但是她在哪裏投入資源最多，意味著她的注意力在哪裏。”

  “那個像魚一樣的海底基地，她已經造出來了。我們見到過。”

  張尋寧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天空，雲層開始變底，而且旋轉開始加速。

  “第三方，嗬嗬，謎一樣的第三方勢力。”

  “關於這個麽……我想我有一些發言權……”

  “不要告訴我，年輕人。”辛格博士打斷了張尋寧，“我對這些已經沒有興趣了，如果有一天，她打算讓賬單清零，收回這個小地方，我隻是虛擬的數字，根本無從抵抗。所以……我不想知道你知道的所有事情。”

  “哦。那麽，我還有另一個問題，她有沒有弱點？”

  “弱點？也許有，也許沒有……”博士緩緩抬起頭，“不過，你現在必須離開了。”

  頭上不遠處的雲層已經開始快速旋轉，婷婷說的那個脫離的時刻，眼看就要到了。

  “你得趕緊告訴我她的弱點，我沒有時間了。”

  “走吧年輕人，你不能再繼續留下了。時間長了，她會察覺到有人在修改重力規律。”

  “弱點，我需要知道那個弱點。”

  “不可說破，隻可領悟……”

  “少他媽的來這套故弄玄虛。我要答案，外麵在死人。”

  “走吧，如果你來不及離開，知道答案又有什麽用？”

  老頭堅定回答，然後轉身回到秋千上，繼續晃蕩。

  張尋寧突然悟到一件事，他已經把所有能說的，都告訴了自己。他剛才提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有朝一日，燈塔會清零賬單，而他隻是虛擬的數字。是不是暗示，不能直接說出那個答案，因為會被燈塔發現？

  他知道印度人，喜歡這套玄學和冥想，但是無論如何現在不是緊緊追問。或者思考內藏機鋒的時候，得趕緊離開超虛擬，讓意識回到自己肉體，或許把這一切告訴趙青，他可以破解謎題。

  “博士，那我們再見了。”

  “不，我們永別了。”

  張尋寧頭也不回向旋轉的烏雲跑去，當然其實隻是勻速移動，這個世界對速度的定義也非常簡單。

  張尋寧很快感受到了狂風。辛格博士說過，這個簡陋的空間是沒有風的，顯然是婷婷在興風作浪，她是怎麽做到的不清楚。看起來，婷婷和老頭子一樣，在超虛擬世界中，有一定的特殊權限。至於燈塔會不會發現，那就不知道了。至於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婷婷為什麽會幫助自己，暫時也很難參透。

  他迅速跑到旋轉的雲層下麵，立即感覺到自己開始漂浮。顯然就是老頭所指的物理規律發生了變化。這個空間，隻有最簡單的設置，包括簡單的光影和物理規律，但是現在情況開始改變。

  張尋寧起初，隻是緩緩向上飛行，隨後則越來越快。他不由得回想起，前幾天進入秘密基地被捕獲的事情，顯然婷婷布置的那個陷阱精致嚴密，不大像是專門為自己設置的。他知道自己在燈塔獵殺名單上，排在靠後位置，而那個陷阱，隻可能是為捕獲更重要的目標而存在的，也就是緊隨自己進去的那名金發女郎，而負責機關的，正是婷婷。這意味著什麽？是不是意味著，婷婷一定站在了自己這邊？一切變得可疑起來。

  他發現自己飛快從暗淡的太陽邊上飛過，重新進入到虛空中。然後以極高的速度，貼著雲層，向前方高聳入雲的山脈飛行。

  “婷婷，你在那裏？”

  “我在。”婷婷的聲音裏透露出怨恨。

  “怎麽了？”

  “你拖的時間太久，我為了維持反重力區域，冒了非常大的風險。”

  “那，她沒有注意到吧？”

  “不知道。超虛擬的BUG總是存在，也許能混過去，但是她的監視程序可能會注意到這次反常有點特殊。”

  “我們為什麽不從原路返回？”

  “如果她想要追查一連串可能相關的反常事件，會在那裏增強監管，所以我們不能往回走。但是有很多方法離開這裏。我得找一條，你不會留下影子的路。”

  張尋寧知道所謂影子，就是指自己與這個世界的交互，比如鏡麵裏的形象或者地麵留下的影子，這些都可能會成為對手追查的蛛絲馬跡，婷婷看起來還十分小心。

  他感覺自己迅速向高處移動，向遠處雪山山頂衝擊。

  “那裏是哪兒？”

  “那裏是超虛擬的無人區。也是她的備用通訊節點。”

  “我好像沒聽明白。”

  “你不用聽明白。你隻需要知道，你數字化的意識現在在北美洲。但是海底的通訊電纜可能被監控了，我們得走不容易被察覺的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