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很平穩，但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我不清楚她吸入了多大計量的麻醉劑，但是已經36小時了，無論如何也該醒來了。那些金色的飛蟲跟著我，似乎在保護她。”

  ————李小廣

  情急之下，陸堯從子彈帶上取出一枚榴彈，在伊蓮娜眼前晃了晃，對方立即領會了他要做的事情。雙腿蹬在艙門上，迅速舒展身體，向後遊開。陸堯也向後遠離，同時取下榴彈槍，塞進一枚榴彈。他知道這一發打出去，一定會驚動那邊的敵人，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但願敵人會把這次爆炸，當做一次普通的事故，反正從他登艦開始，這艘船的各個角落，都在不停地發生爆炸。

  陸堯到拐角處，將大半身子藏好，然後單臂持槍，向艙門方向扣動扳機。榴彈擊發，拖著氣泡撞向目標，他趕緊縮回手。爆炸威力在不可壓縮的水中很難消散掉，所以，他也不知道最終會怎麽樣。

  榴彈擊中艙門爆炸，陸堯瞬間感覺到自己耳朵聾了。隨即巨大的水壓，迅速將所有人向後推。他們趕緊用盡力氣排開水流，艱難向前。很快前方爆炸形成的負壓，又加速將他們吸引向那裏。

  他感覺自己快憋不住了，卻看到艙門已經被炸開。伊蓮娜已經搶在他之前，擺脫雙腿鑽了過去，他趕緊也遊過了艙門，根據地圖顯示，還有十米長的一段通道而已。

  前麵顯然有一片光亮，他知道水麵就在那裏，卻看到伊蓮娜緊張地轉身，向他做了一個向上指的動作。陸堯透過上麵的一片光看到，一名鐵皮人正站在水上探頭探腦。顯然它站在背光的水上，看不清下麵一團漆黑的水裏，到底有什麽。估計這個東西，是被剛才的榴彈爆炸引過來的。

  伊蓮娜向陸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蠻幹，然後她一擰身遊到前麵去了。陸堯知道她要繞到鐵皮人後麵，解決它，但是陸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刻。他滿腦子都是張嘴呼吸，幾乎連一刻都等不了了。他憋氣的時間已經超過了極限，隻能靠意誌，強行控製自己不鑽出水麵，深吸一口氣。

  伊蓮娜從鐵皮人側麵的視野死角出水，她的輕巧身手，保證了出水沒有太大聲音。她閃到鐵皮人背後，不容任何觀察和準備，抬腿一腳，將鐵皮人踢到水下。

  這些鐵皮人可以水下作戰，甚至能從潛艇的水下進出通道，滲透進去，但是前提是，使用帶有正浮力的水下航行器，來平衡它們的重量，現在，並沒有這樣的東西。

  這坨100公斤的金屬，就這麽直挺挺地掉下去，沉下去的時候，看著幾名停留水中的陸戰隊員與之對視。它大概在想，為什麽人類可以浮上去，而自己不行。

  陸堯和他的三名隊友幾乎衝出水麵，然後開始迅速將自己的肺部充滿，他們幾乎重生了一遍。

  水底下，鐵皮人還在掙紮，它通過電池功能，無需氧氣還能維持好一會兒，這一點強過人類，但是它卻不能自己遊上來，隻能在水下走來走去，等待電池耗盡。

  幾名陸戰隊員爬上岸，趕緊把氣喘勻了，然後開始整理武器。這會兒，隔著一道艙板，可以聽到那邊有動靜。陸堯將耳朵貼在艙板上仔細傾聽。可以聽到有一個東西在走來走去，從動靜看，像是鐵皮人。他示意手下，緊跟自己從陰影裏繞過去。根據趙一戰的地圖，這裏有一部關鍵設備，沒有它，反應堆就不能點火。

  陸堯從陰影裏探出頭，看到一部鐵皮人正背對著自己，在前麵的一座裝置上安裝炸藥。看來，趙青預料的不錯，這裏的敵人準備魚死網破。

  這裏不能使用武器，否則可能把關鍵設備打壞。陸堯示意薛彪，從捆紮好的裝備裏，把高壓電擊器找出來。對付鐵皮人這樣東西，並不需要泰瑟槍這樣的東西，實際上，泰瑟槍過細的導線，並不能承載擊毀一部鐵皮人所需的超高電流。但是鐵皮人的金屬腳底板，直接踩在地麵時，可以從它背後實施一次高壓電擊，用電流擊穿關鍵部件。它的分布式中樞，可以抵擋幾次破片攻擊，但是一次強電攻擊，可以瞬間癱瘓它。

  薛彪啟動開關，開始給這根東西充電，這個過程大概需要30秒。他則給自己雙腳套上絕緣外套，以免跨步電壓差，在地麵上偷襲鐵皮人，陸戰隊員們倒是駕輕就熟。

  完成充電後，薛彪從後麵靠近鐵皮人。可以聽到，這個家夥還在哼著小曲兒。越是行為怪異的鐵皮人，越是存活時間長，作戰經驗豐富，所以得特別小心。

  他來到這個東西背後，它已經完成了炸藥安裝，開始在電子起爆器上，設定起爆模式。薛彪隻能耐心多等幾秒，因為電流可能通過它的金屬手指，傳遞到起爆器上，會發生什麽很難說，得看雷管類型，不過最好不要冒險。

  鐵皮人在起爆器上，設定了9分鍾倒計時，然後按下確定。液晶屏幕上，立即顯示8分59秒，並開始倒計時。

  它點了點頭，手離開了炸藥。薛彪的高壓電擊器，直接插到它的後脖頸上，500萬伏高壓電，從這裏直接輸入。瞬間從兩腳腳底流走。這個過程中，燒毀了所有金屬導線上的電子部件和芯片。

  鐵皮人顫抖著向後倒下，薛彪趕緊扔掉電擊器，從背後扶助，避免它摔在地上發出清脆響聲。但是這個東西太沉，一時架不住它向下跌落的勢頭。陸堯及時趕到，兩個人合力，將這具冒著焦糊味的機器人慢慢放平。這功夫，可以聽到前麵不遠處的巴赫在喊話。不過不是向陸堯喊，而是向趙青。

  “你能答應我幾個條件，我就投降。要不然，我就炸掉這裏，水會湧進來，誰也活不了。”

  “你說……”趙青回答。

  陸堯仔細觀察炸彈，並沒有太特別的，他取出斜口鉗，開始剪斷上麵的連線，同時豎著耳朵，聽趙青和巴赫談判。

  “你們不能以叛國罪審判我。”

  “行，我答應你！絕不以叛國罪審判你。”趙青幾乎立即就同意了，連陸堯都覺得太假了，哪怕做遲疑狀，稍微考慮幾秒，也更像那麽回事。

  “放屁，你答應的那麽輕巧，你根本決定不了。”

  “我會和施瓦茨溝通，他傻乎乎的，會聽我的。我知道你投靠燈塔，也是出於無奈。你現在投降，等同於為聯軍獲得聚變技術做出巨大貢獻，一定可以將功贖罪。”趙青竟然還能拽出不少理由，處處為巴赫著想。

  “我信不過你，你先撤離附近的兵力。”

  “這有些得寸進尺了吧？你知道我不可能後撤。”

  陸堯慢慢繞過去，推開一道艙門，可以看到巴赫正在堆砌在前麵的一堆障礙物後麵，同時與他一起的，還有另外三部鐵皮人，其中一部還沒有右手。地上還躺著一部鐵皮人，臉朝向陸堯，但是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掉了。

  看起來，他的全部兵力都在這裏了。

  陸堯並不急於從敵人背後發起偷襲，他仔細打量四周，確定沒有更多隱藏的兵力了。然後用手勢示意三名手下，從兩側偷襲，但是不要向巴赫開槍。

  鐵鷹的戰士們，兩側包抄過去，他們慢慢到達位置後，設置編程榴彈，這些榴彈將在鐵皮人和它們前方的障礙物前爆炸，這樣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巴赫被破片擊中，不過，這種瞬息萬變的事情，哪兒有那麽穩妥的。

  巴赫出於某種直覺，猛然回頭，看到背後正從角落裏探頭的陸堯，他趕緊想躲閃。與此同時，幾枚榴彈射出。這些彈藥精確打中探頭探腦的鐵皮人金屬牆壁之間。爆炸分寸恰到好處。爆炸威力，將它們炸的七零八落，肢體在艙室內飛舞，躲閃不及的巴赫，被一條機械臂砸到腦袋，頓時人事不省，倒在地上。

  他醒來時，看到了上方晃動著的幾張模糊的人臉，大部分他不認識，但是趙青是燒成灰，都能認出來的。

  “你們要槍斃我了？”

  “我會去向施瓦茨求求情，讓他留你一條命，不過我想搞清楚，舟山的時候，你為什麽要投敵？”趙青問道。

  巴赫試著掙紮了一下，發現雙手被束縛住了，看來沒有機會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