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無法通過身份識別的人，試圖進入超虛擬，一定會被燈塔捕獲，從而使得一部分意識，無法返回。他（她）的身體會處在某種植物人狀態，這種狀況與一般意義的腦死亡並不相同。”

  ————《超虛擬外部設備與人體對接的生理學研究》，撰寫者：林慕白

  她不得不留下一名鐵皮人守住這間艙室門口，另有三部與她一起行動。一行人走在中間，不斷抬頭觀察兩邊圓形儲水罐頂部。裏麵是高壓蒸汽，用來收集每次聚變釋放等離子脈衝，多餘的熱量，不僅僅是發電，也為了增加一點兒控製手段。燈塔對聚變反應堆的控製方式，也在摸索當中。

  從每個罐子下麵的數據顯示儀看，裏麵壓力了得。女人伸手靠近了罐子，即使離開很遠，可以感覺到燙手的溫度，顯然沒有人能爬到罐子頂上，除非他不怕被燙死。似乎可以不用擔心，那個混蛋躲在上麵。

  即使核聚變堆，並不靠蒸汽轉化主要動力，但是也仍然有大量的水在屏蔽層內流動，用來平衡熱量。

  他們減慢了速度，在濕熱的霧氣中穿行。指揮官知道，關閉艙室的時間，越來越近，不過暫時還不用太擔心。她的眼角撇過每一個角落，留心每一個細節，她知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自己麵對的，是那個心狠手辣，而且鬼名堂很多的畜生。不過這些年來，她一直盼著這一刻，當然在親手殺死他之前，還有很多話想說。她有時候也沒想太明白，見麵後是一槍打爆他的頭，還是先要傾訴自己的恨。

  她注意到自己靠近的壓力罐，有些異樣，它下方的顯示器上數字，與剛才過去的4座下麵顯示的不同。

  這裏的曲折的通道，加上金屬屏蔽層，讓她無法與剛才的機器人展開無線電通訊。她側耳傾聽，這個罐子內發出的噪音也比之前的更大。

  指揮官停下步子，看著顯示器上壓力數值飛速攀升。綠色屏蔽進而變成紅色。

  她意識到不妙，趕緊向後抽身。

  可怕的尖叫聲響起，那是泄壓閥被過量蒸頂開發出的聲音。頃刻間，滾燙的蒸汽噴湧而出，將站在原地，沒有等到後撤指令的鐵皮人噴出去幾米遠。

  蒸汽噴射隻是瞬間的，但是這些滾燙蒸汽以極快的速度迅速蔓延，一時間整個艙室被白茫茫一片充滿。

  女人已經退出足夠遠。沒有被燙傷，但是也暫時深陷熱霧中，無法看到更遠處。她沒有喊叫部下靠攏，因為自己幾秒鍾前，差點掉進了對手的圈套。這會兒，對手一樣也看不到自己，現在發出喊聲，隻能使得自己陷入被動。

  她退卻到另一個壓力罐前，感受到背後的滾滾熱氣，這樣的距離確保身後不會有對手可以利用的空間。她就這麽緊握著濕噠噠的槍支，耐心等待著事態進一步變化。

  剛才蒸汽噴出的瞬間，她已然看到自己損失了一名部下，沒有什麽機器人能在那樣高壓高溫的蒸汽直接作用下存活下來，也就是說，自己還剩下3名手下，有一名在後麵守住出口，不知道會不會趕過來，自己身邊還剩下兩部，但是看不見它們的位置。

  正前方白霧一動，有一個身影從眼前過去了。她不確定是鐵皮人，但是鐵皮人在這種看情況下，似乎不會如此敏捷。

  她不敢亂動，因為前麵響起爆豆子一樣槍聲，而且是向四麵八方射擊。可以聽出，一部鐵皮人正在用它的傘兵槍，向四周開火。子彈打在四周厚重的金屬罐子上，反彈的四處亂飛。

  槍聲停止，什麽東西重重到底的聲音。指揮官從隱蔽處探出頭時，通風係統終於開始起作用了，眼前的霧氣在消散。可以隱約看到一個身影在前麵左顧右盼，是另一部鐵皮人。它不斷飛速轉身，似乎緊張到了極點。它的槍口還在冒煙。

  指揮官走出角落，仰麵倒在地麵上的鐵皮人被擊中了幾次，不過致命傷似乎是頸椎線束。可以看到一把斷刃卡在了那裏。剛才有人利用蒸汽掩護，閃到它後麵，在這裏來了一下。這一刀有點兒狠，割斷了控製線纜，但是不至於立即幹掉鐵皮人。但是它失控狀態下四處亂掃射，引發了與同伴間的槍戰，有一發子彈擊中了備用電池，於是它最終失能完蛋。

  “指揮官，我們被伏擊了？”存活的鐵皮人飛快說道，如果它的批次更新一些，情感表達能力更強，此刻應該用驚恐的語氣。

  “我看到了，不過他變慢了。”女人不屑道，“他從未折斷過刀。他老了，有些讓我失望了！”

  鐵皮人呆呆站在那裏，不太理解老大這番話的意思。

  “他的伎倆隻能用一次，”女人一邊說，一邊警覺看向四周，看著那些霧氣消散後的角落，“接下來，我們要把他從陰暗角落裏趕出來。記住，我們仍然占據優勢。”

  “是！”

  鐵皮人繼續帶頭緩步潛行，指揮官稍微靠後，整排的壓力罐盡頭，是一片碧波，在這座基地底部，竟然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水池，看上去比標準的泳池，小不了多少，而這裏已經是整個通道的盡頭。

  這裏被一道牆擋住，有一片陰影和不太多的幾座設備可以藏人，水池裏的水正打著漩，不知道下麵怎麽回事。放眼望去，四麵空無一人，目標可能躲在附近的什麽角落裏，隻需要再逼近一些，就能查看清楚所有地方。

  “我們時間不多了。”鐵皮人提醒她。她看了眼手表，還有3分鍾。

  “別怕，艦長會通融的。”

  她輕巧回答著，繼續向前走。趙青能躲藏的地方屈指可數，差不多已經在自己鼻子底下某個地方。如果他現在跳出來，自己有把握靠二對一的優勢，占據優勢。她絕不能放棄這樣的機會，退縮回去，這個機會她等了很久。

  她漸漸走到了前麵，鐵皮人則走到了她後麵，兩人橫向錯過幾個身位，必要時，可以形成交叉火力。

  前麵還剩下最後一片陰影，趙青隻可能藏在那裏。她將武器抵在肩頭，拇指打開保險，就等著那個時刻。在她身後的鐵皮人更靠近水池，一樣持槍警戒，如果趙青竄出來，鐵皮人射擊的反應速度，一定超過人類極限。

  陰影裏有什麽東西一動，似乎一個人退到了更深的暗處。

  “別躲了，我看到你了。”她大喊道，“我給你5秒鍾，否則就會發射一顆40毫米榴彈。”

  “一……二……三……”她一邊喊，一邊將左手從護木上，移到槍口下榴彈發射器扳機上。這顆榴彈產生的破片，足夠覆蓋那片陰影區域。

  “指揮官，我們不能在這裏使用大威力武器，這裏到處都是危險的管道。”她身後鐵皮人提醒道。

  “住口。”指揮官嗬止鐵皮人拆台，實際上她根本沒打算用榴彈。

  “真的是你？小欣？”陰影中有人說話。

  “扔掉武器，滾出來。”

  可以聽到，突擊步槍掉在地上的聲音。

  “你知道，我永遠不會向你開火。”

  趙青雙手舉起，從陰影裏走出來。

  “對，你永遠不會對我開火……”寧小欣冷笑著向前麵挪過去，她移動的很小心，提防趙青出花樣，“你的那個精致的詭雷，喚醒了我的美好回憶，你不會傷害我。還有剛才的蒸汽，如果我退的不夠快……”

  她打量著眼前這個人，恨不得立即將他撕碎，可恨的是，趙青看上去並沒有變老。

  “說起蒸汽……”趙青慢慢走向寧小欣，“你的臉怎麽了？”

  “我的臉？”趙青突發此問，讓寧小欣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麽戴著那樣的麵具？是誰傷害了你？”趙青慢慢走近，用最關切的語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