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人比戰場上其他破銅爛鐵值錢得多。單單是那些精鍛的冷兵器，在黑市上就很搶手。”

  ————李小廣

  夜幕降臨到棉蘭老島。李小廣在月色下，緩緩移動。遠處傳來爆炸聲和槍炮聲，他知道自己距離人類聯軍的陣線不太遠了。

  他被一個人影追蹤了幾個小時，這會兒終於好像擺脫了。他甚至知道那是死纏爛打，緊追自己的是一個女人，因為當她站在樹梢上，被月亮映襯出的身材看上去還不錯，當然身形轉瞬就不見了，似乎是某種隱形外衣。這種東西對他來說不算陌生，因為排長張尋寧曾經也有一件。

  他猶豫是不是要冒險穿越森林，回到己方防線，身邊有一個連的裝甲工兵，還是讓人踏實。或者，還是蹲在樹下不動。夜裏在森林裏亂跑，容易踩到森林裏無處不在的陷阱，如果不動，則容易給鐵皮人的分子搜索器找到。他這一路逃跑，身上出了不少汗。

  “也許她已經放棄了？哪兒有女追男，追的這麽緊的？”李小廣心裏七上八下，不過他畢竟與張尋寧不同，骨子裏自信而喜歡冒險。

  他小心跨出一步，如同一隻緩緩前行的螳螂一樣，試探著又走了幾步。森林裏的蟲鳴沒有中斷，他膽子大了起來，開始加速。盡量躲在本地闊葉林下麵，避免走過空曠地時，在皓月下，留下長長的影子。

  走出幾十米，立即感覺到一側的草叢裏有動靜。趕緊舉起槍，等了一會兒，一隻長著四根獠牙的野豬從那裏鑽出來，李小廣稍微鬆了一口氣。他月那隻同樣錯愕的變種豬，對視了一會兒，野豬不再理他，帶著一大家子從前麵狂奔而去。

  “原來隻是一隻豬。”

  他稍微懈怠下來，不遠處發出樹枝被壓彎的吱呀聲。他知道情況不妙，不過應該不是那個女人，她的身法要輕盈得多。

  一台鐵皮人被樹枝彈起，在空中翻滾著向他砸過來。他看到了空中一閃而過的寒光，向一邊躲閃。

  一把長刀斜著劈斷了略高於他頭部的小灌木。他抬手一槍，擊中目標肩部。子彈擊穿鐵皮人肩膀廢了它一條臂膀。如此靜謐的夜晚，消音器裏發出的響聲，仍然顯得很清脆。相信，附近如果有它的同伴，可能會聽到。

  鐵皮人單手持刀橫劈向他，這一下還風馳電掣，將李小廣一縮脖子，背後突出的加重槍管被削斷。不過他已經從背後抄過榴彈發射器，在咫尺距離向目標扣動扳機。一發榴彈擊穿鐵皮人腹腔，將鐵皮人震的向後坐下。李小廣趁機滾到一邊水溝。

  稍微延遲後，榴彈爆炸將鐵皮人炸的四分五裂。

  李小廣雙耳被震聾流血，還是趕緊起身，想看看來不來得及撿幾個值錢零件，或者至少找到那把刀。能把槍管削斷，說明不是次貨。

  他當然知道這聲爆炸，一定會把附近敵人都引來。不過，鐵皮人兵器的誘惑也不小。可惜，那把刀被炸飛到不知道哪兒去了，他原地站了十秒鍾。沒有看到。

  理智提醒他，10秒鍾是原地停留的上限，被爆炸聲吸引過來的其他敵人已經在路上了。於是趕緊轉身飛奔逃離。

  跑出一段距離，似乎沒事了，聽力也漸漸恢複，不過出了一身汗。這意味著敵人的分子追蹤器，可能更容易起作用。

  樹林前麵閃著淡淡幽光，分明是一片林間的水潭。他走過去，想洗掉身上汗水和沾在衣服和頭發上的炸藥殘留分子。這些殘留物中，最容易被檢測到的是硫化氫和氨分子。趙青教過他幾種躲避分子追蹤器的辦法，鑽進水裏洗一洗是最簡單的，那些容易被探測到的分子就會溶於水中。

  他跌跌撞撞走到水邊，確定四下無人。低頭時，水中一輪明月。

  恍惚間，月影中似有人影一閃。猛抬頭，卻不見那人。他想要抽出手槍，人影如同從虛空隻躍出，轉瞬搶到了邊上，讓他失去射擊的空間。他向後退，對方抬腿踢飛了手槍。

  李小廣單手抽出匕首，反手向對方脖子就去。這一招他苦練過一段時間，算是極為幹淨利落。卻被那人影向後一躍躲開。不過對手這一躍，也正中他下懷，任何向後的跳躍躲閃，都意味著在雙腿落地並曲膝卸掉力量前，失去再急閃的餘地，會是一個穩定的目標。

  他手指飛轉，反手抓握匕首轉正手，猛向那人影擲出。

  人影就勢向後彎腰曲身。以極柔弱的身形，躲過這一刀。

  李小廣搶過去，想要抱住對方，他已經看清這人影，就是那個糾纏不放的那個女人。顯然女流的力量不會很強，摔跤應該不是自己對手。

  那女子就地一滾，同時鞭腿掃過。動作之迅猛，李小廣既沒看清，更無從躲過。隻覺得被掃中腳踝，重重摔倒在地。

  他趕緊擰身要起來，被狠狠踩到後腰。耳聽拇指搬動擊錘的響聲。

  “再動崩了你。”女人說道。

  李小廣意識到今天栽了。他跟了趙青一段時間，頗有些心得，覺得自己有了趙青七八成的本事，沒料到遇到一個狠角色。於是他不動，趴地上等著。

  那女人槍頂住他頭。然後解下他的攜行包，退出兩步。

  “那是私人東西。無關機密。”李小廣說道。

  “住口。”

  女人單手持槍，另一隻手扯開背包。

  “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從包裏翻出一堆東西。

  “是機器人的芯片？你收集這些東西？”

  “跟你說了私人東西。”

  女人草草分辨了一下，其中有多達十幾片鐵皮人的芯片。是不是說明都是他幹掉的？

  “不錯，很有一手。”

  “你放了我，這些都歸你，能賣不少錢。其實你投奔燈塔，不就也是為了討口飯吃？”李小廣試探道，發現女人沒理他，他壯起膽繼續說下去：“不如回去，人民會寬大。現在國內黑市生意紅紅火火。隻要你有生意頭腦……”

  “你是總參情報偵搜組的？”女人翻到了加密儲存器，不知道為什麽，她看一眼就猜到了李小廣的來路。

  “我不能告訴你啊，這是機密。”

  “你不會想早點兒死吧。怎麽打開？”

  “那我勸你趕緊開槍。我不會說。”

  “嘴倒是挺硬。”女人撲哧笑了起來，她發現抓到一個滾刀肉，有點兒軟硬不吃。

  “你打賭我不敢開槍？”

  “嗯，你打賭你會。你要活口，要不然剛才遠遠就開槍了，何必近身打一場。打架你比較厲害，我認了，但是不等於我比你笨。”

  他見生命沒太大威脅了，慢慢翻身坐了起來。看到女人正翻自己包，她的一邊臉，被頭發遮擋著，但是漏出的那一半看上去很好看。他眼裏很好，一眼瞄到她腰裏別著一個電台，是張尋寧的。心裏咯噔一下。他當然從趙一戰那裏已經知道張尋寧失蹤了，並且與一個外號叫做狐狸的女人有關。

  “你是狐狸？”

  女人抬起頭，吃驚地看著李小廣。

  “你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啊，我還知道你叫寧小欣。”

  寧小欣的名字趙青提過，但是沒說太仔細，不過李小廣覺得是時候亂蓋一氣，搞亂對方思維，然後看看有沒有機會。

  “不對，”狐狸看著她搖了搖頭，“你的地圖是昨天更新的，說明你是今天下午空降下來的，你怎麽會知道我？”

  “哎，國家和人民找了你多久？你被耽誤在這裏，祖國親人沒有一天不在惦記你。所以我們才來救你。”

  “真的？”狐狸疑惑問。

  “當然。騙你我被亂槍打死。”

  “還有人一直惦記我？”狐狸的手槍槍口漸漸向下，似乎放鬆下來。

  “沒錯。”李小廣一看有門兒，大腦飛速運轉，似乎是套近乎的時候了。說不定能當場策反她。

  “我師傅，我師傅他每天都在惦記你。”

  “你師傅哪位？”

  “我師傅……我師傅……”李小廣猶豫是不是要把趙青名字說出來，顯然狐狸和趙青是認識的，至於多熟，他哪兒知道去，但是從趙青提到寧小欣的語氣，聽起來應該關係不錯。

  “我師傅趙青。”

  狐狸臉色突變，抬手連扣扳機，亂槍擊中李小廣胸口。李小廣隻感覺被鐵錘猛砸了幾下，重重向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