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繁榮是這個時代最有意思的事情，聰明人在任何時代，都能把握到機會。”

  ————李小廣

  雖然有防彈衣，但是這樣距離的射擊，還是讓李小廣感覺自己死過去。

  過了好一陣，他才開始咳嗽，才漸漸恢複過來。

  “其實……其實我和趙青，也不是很熟。”他要緊牙冠抬頭。狐狸正背對他，手裏握著一支信號槍。

  “我草，趙青欠了你多少錢？下手這麽狠。”

  狐狸抬手向天上發射了一枚紅色信號彈。然後轉身過來。看到李小廣又開始蠢蠢欲動，一腳踩住他胸口，將他踩平到地上。這次她將手上的信號槍，直接瞄準了李小廣的臉。如果她扣動扳機，李小廣知道自己不僅會死，而且會死的很難看。

  “別挑戰我的底線。”狐狸的口氣讓李小廣覺得周身發冷，她不像是說說而已，而是確實會開槍。

  李小廣一動不動躺著，等待命運降臨，但是很久過去了，並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狐狸四處從開槍的衝動中擺脫出來，對準空中射出信號彈，信號彈發出耀眼的光亮，但是過了很久，似乎什麽也沒發生。

  “該死的幹擾……一點正事兒都辦不成了……”狐狸也顯得有些著急，在李小廣周圍繞來繞去。

  李小廣偷眼看她，確實算是很美，但是頭發遮擋的那部分臉，有些奇怪，似乎有一個金屬麵具。月光朦朧看不太清楚，但是風吹過時，頭發飄起，可以隱約看到金屬反光。

  狐狸從她的攜行背包裏取出一個裝置，塞進信號槍槍口。李小廣不敢多說話，隻是偷偷觀察著，以他的經驗暫時還看不懂是個什麽東西，像是一個超口徑彈藥，或許是加倍亮度的信號彈。

  顯然狐狸急著找幫手，但是現在燈塔施加的無差別幹擾，隻能用這種暴露位置的辦法了。何止安裝這個東西，狐狸還在信號槍上裝了一個肩托，開來後坐力不小。完成這一切，她最後向空中舉槍。

  扣動扳機後，狐狸顯然重重受了一擊，可以看到她立即扔了那支冒煙的信號槍，甩了半天手臂，看來是在緩解疼痛。這個動作讓她一側的臉暴露出來，確實有一麵銀色的猙獰麵具。不用太多想象力，李小廣也知道，她的半邊臉肯定是破相了。如果她不是叛徒，李小廣會會為她感到惋惜。

  “你的臉怎麽了？為什麽戴著一個麵具？”麵對喜怒無常的狐狸，問出這句話是有風險的。

  狐狸轉向李小廣，狠狠看向他，甚至有拔槍的下意識反應，但是忍住了，她的眼神漸漸從凶惡變得悲哀起來。

  “我隻是問問，沒有惡意。”

  狐狸察覺到李小廣沒有戲謔意思，而且顯得有頗為真誠。

  空中突然亮起一團耀眼的火光，那枚信號彈延遲的可夠久的。

  它的光芒，比之前的信號彈亮得多，而且在快速旋轉。白光下，狐狸頭發後麵的金屬麵具被照耀的慘白而又猙獰。

  “沒什麽，隻是為了遮住一道難看的疤。”狐狸坦誠道。

  “戰爭製造所有痛苦，每一個經曆者，人生都變得不那麽完整，不過總算我們還活著。”

  “你懂什麽叫痛苦？你看上還挺完整的。還優哉遊哉做著黑市生意。”

  “我隻是生性樂觀而已。我知道戰爭不會一直打下去，所以得為以後的日子，存點硬通貨。”

  “以後的日子？”

  “對，人生不能沒有計劃。等推翻燈塔後，我還得上大學。我想好了，學金屬冶煉。你想，戰後到處都是殘骸，隻要有心，就可以弄到貴金屬。你知道一台熱帶島嶼型的馬克IV如果仔細分解，可以得到不少黃金和很多其他稀有金屬。”

  “這個年頭，竟然還有你這樣的樂天派，能想的那麽長遠。”

  “我相信，這一天一定會等到的，即使地球一片廢墟，也會為有準備的人打開財富大門。我們不能自暴自棄。我包裏那些芯片，送給你，你不用放我，也不用覺得欠我人情。隻當是對你痛苦的理解。”

  “你理解個屁！”

  “你不信，你隨時給我臉上留一個同樣長的疤。”李小廣坦然道。此時天上白光仍然久久沒有消失，這個東西持久力，也遠超照明彈。並且光芒似乎還是編碼的，傳遞了什麽信息。

  狐狸迷惑看著李小廣，她不是沒眼力勁的人，可以清楚感覺到這個人確實沒有惡意。更讓狐狸稱奇的是，市儈和理想，兩種截然不同的特性，在這個俘虜身上竟然渾然天成，他說話時，還顯得那麽真誠。

  “我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情。既然你想的那麽長遠，還是留著這張臉，免得交不到女朋友。”狐狸說道。

  “你發射的是什麽玩意兒？怎麽這麽亮？”

  “加強型光學信號彈，可加入編程信號，得讓更遠的單位看到。”

  “你剛才的信號彈失效了？下午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不至於太遠啊，難道都完蛋了。”

  “不至於。也許被什麽事耽擱了。”

  “我認識那個男的，他叫巴赫，我曾經和他一起行動過。在舟山。當然，那是在他叛變之前。”

  “舟山？趙青和黃鼠狼也在？”

  “黃鼠狼？”

  “我不確定他叫什麽，但是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在說誰。”

  “對，他也在。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你一定注意到了，他有漂亮的手指。漂亮的像個女人。很多零件安裝在狹小地方，得他的巧手才能拆下來。”

  狐狸略皺了皺眉頭，不再說什麽。她找了李小廣對麵的一塊空地坐下，此時，天上的白光才消失。顯然在戰爭中發射這麽亮的東西，會暴露自己，並非明智之舉，她一定沒有多餘的選擇。兩人就這麽坐下，等待著。

  李小廣也漸漸從胸口中槍的氣悶中恢複過來，遠處響起轟鳴聲，似乎是一架低空旋翼機正在靠近，顯然她確實召喚來了什麽東西。

  旋翼運輸機飛的很低，顯然要躲避聯軍空中優勢，不過現在聯軍也懶得在夜裏對低空搜索。他們有更重要的目標要操心。

  “我很想和你多聊聊，不過現在沒時間了，”狐狸說道，“得送你去該去的地方。”

  “東麵的戰俘營？”

  狐狸似乎說了什麽，但是已經聽不清了，巨大的轟鳴聲中，一架“烏鴉”運輸機落下。機艙門打開著，十二名鐵皮人從一側艙門呼啦啦下來，為首指揮官向狐狸敬了禮，然後他們吼叫著交談了幾句。指揮官就派了兩台鐵皮人將李小廣拽起來，塞進飛機。其餘人站到了狐狸身後。

  李小廣轉過頭向狐狸笑了笑。狐狸有些錯愕，但是轉瞬也回報微笑。顯然她並不打算親自押送李小廣去某個地方。她一定還有她的其他的要緊事，李小廣有理由為趙青擔心。

  他被鐵皮人推推搡搡進機場，旋翼機就開始上升。升高到緊貼著樹木的高度，然後向東飛行。為了保持隱蔽，旋翼機沒有打開內部照明，除了從艙門透進來的光，內部幾乎一片漆黑。

  李小廣甚至沒被綁住雙手，按照慣例當然必須銬起來，不過在通訊失靈的背景下，這架飛機出動前，也沒做好所有準備，大概那個編程信號彈，忘記提到這些事了。

  “烏鴉”帶來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卻沒有一幅手銬。當然李小廣看起來，身受重傷，似乎不用那些也沒問題。

  一名鐵皮人始終守著艙門，警惕觀測四周，另一台則盯著李小廣，不過顯得很自信，並沒有太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