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擲骰子來決定進攻方向，或許是我們打敗它的最合理選項。”

  ————蘇玲玲

  張尋寧和林慕白經過他們的指揮艙時，裏麵隻剩下趙一戰一個人還在擺弄機器，顯然肖勇和馮至陽已經回自己艙室休息了。趙一戰似乎不太需要歇著，他自稱除了進恒溫艙，平時每天隻需睡3個小時，就可以精力充沛。

  兩人走進去，張尋寧坐到最前麵的領導位置上。這次林慕白沒有坐到下垂手，而是坐到了對麵，隔著大約2米遠對視著他，似乎雙方地位變得平等，並且有了那麽一點分庭抗禮的微妙氣氛。

  “林醫生，我還是開門見山比較好，我覺得，還是去呂宋較為穩妥。根據16軍最後留下的信息，他們在呂宋和棉蘭老，各有幾千人，沒能撤出來。而呂宋的人數可能更多；而棉蘭老的價值，在於當初第6軍在這裏的倉庫裏儲備了大量重裝備，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很難說那些裝備是不是落到了燈塔手裏。”

  張尋寧這次直接展現了他的看法。

  “趙一戰，你說說你的想法。”林慕白說道，她似乎還不想直接反駁張尋寧，而用她的死忠來打頭陣。

  “我在棉蘭老和呂宋都受過訓，”趙一戰說道，“科目分別是山地搜索、情報收集和救援科目。”

  “哦？”張尋寧還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事情。“有沒有發現我們的人。”

  “其實我們的情報收集，就是針對當地反抗勢力的，但是我沒有直接看到過第6軍的人被殺或者被俘，但是零零散散的還是有一些情報。比如當地人報告看到遊擊隊，並領取到燈塔獎勵的糧食，但是這些熱帶山林地區，不是我們擅長的區域，所以燈塔一直沒有派軍隊直接圍剿。”

  “為什麽？”

  “馬克IV在高溫、高濕且火山活動頻繁，空氣裏充斥硫化物的菲律賓的故障率是舟山的十四倍，而不使用複製人和殘暴侏儒的原因，並沒有直接情報，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是疾病的問題。我自小到大沒有吃過藥或者注射過疫苗，林醫生認為我們對大部分人類藥品過敏。”

  “可能是基因的問題，”林慕白插話道，“複製人不太適應蚊蟲和當地流行病，又無法使用藥物和疫苗。”

  “是的，我們平時隻是開著直升機例行搜索，或者使用‘狐犬’無人機進行網絡偵察，效果不好，燈塔唯一使用的力量是‘獵頭者’營的鐵皮人，盡管它們也存在嚴重的機械磨損問題。但是它們使用的材質與其他機器人不同，更高級，更耐腐蝕。”

  “那，鐵皮人有沒有與我們的人交戰的紀錄？”

  “有一些交戰，但是它們的情報，沒有向我的單位匯總。我隻知道那些經常進入雨林的老手‘鐵皮人’會在肩甲上繪製獵殺標記，通常是，殺死一個人會有一道淺白色的杠，殺死軍官，會得到一個臂章什麽的，這樣的標記一直在改變。而它們沒有被調到過其他的戰場。可見，本地反抗至少1年前還存在。如果我們進入這些地區，要特別小心那些家夥，鐵皮人會累計經驗，它們應該已經是叢林戰老手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也不是沒和這些家夥交過手。你的重點，應該不是為了說鐵皮人，還有其他什麽重點吧？”

  他問趙一戰的時候，看了林慕白一眼。

  “是的，還有其他情況。我在棉蘭老的時候，燈塔在那裏有一個秘密計劃。”

  “秘密計劃？”

  “是的，我參加了使用無人機進行的場地勘測行動，我的一個朋友在工兵團，他們在東部，有一些建造任務，他和我聊起過整個計劃，知道這個計劃的名稱叫做‘角鬥場’是一個武器和戰術測試計劃。”

  “武器測試？”張尋寧警覺起來，他隱約聽出，可能與自己被俘虜的隊員有關。

  “燈塔善於數據收集，喜歡試錯和總結優勢，並以此作為行動依據。它的武器大部分是仿生結構，就是直接利用了物種進化的億萬年試錯成果。”林慕白說。

  “這個我早就知道。”

  “但是仿生武器仍然隻能繼承某些動物，對環境的適應性，而非適應戰爭，所以燈塔想要在一個足夠大，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建立一個角鬥場。將戰場俘獲得敵人，投入到這裏，進行武器測試。”這次換趙一戰接著說。

  “就是說。鄭舒和李勇明可能在這裏？”

  “可能性很大，我不保證，因為燈塔在太平洋上，還有其他類似的基地，但是規模都不及這個大。”

  “也就是說，他們也未必在棉蘭老？”

  眼見張尋寧還在猶豫，林慕白向趙一戰使了一個眼色。趙一戰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隊長，我想補充的是，燈塔在太平洋上所有其他測試基地的麵積加起來，都沒有棉蘭老的‘角鬥場’幾分之一大。可見大部分俘虜，最終會送到那裏去。”

  “數據可靠嗎？”

  “大致可靠。”

  “來源呢？我怎麽沒在報告裏看到？”

  “沒有報告，是我根據那時候收集到的零星數據，評估的。”

  張尋寧覺得趙一戰不至於騙自己，而且他的頭腦異常冷靜，判斷的數字也相當靠譜。但是林慕白為什麽那麽想要去那裏？顯然不合情理。他隱約記得趙青提過，林慕白也是從哪裏撤下來的，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林醫生，你知道棉蘭老距離我們最南方的基地，也就是剛占領的金甌半島基地，有多遠？足足2200公裏。這意味著，跳島作戰的巨大困難。”張尋寧說道。

  “我們的運輸機，可以輕鬆飛到這麽遠的距離。”

  “如果隻是運輸機能飛過去，那重武器怎麽辦？那些比單兵動力甲更重型的坦克和裝甲車。”

  張尋寧嚴肅說道，完全以高級將領的口氣，在評論戰略問題，幾乎忘記了，他之前的職務隻是排長。

  “如果那裏隻是一個測試基地，兵力不會很強，輕步兵就能占領。所以我還是建議先去那裏，你要知道，呂宋島在我方偵察機航程內，我們的偵察機就能提供大量情報，並不需要我們開著核潛艇去這麽一趟。”

  林慕白的建議似乎無懈可擊，雖然有詭辯嫌疑。

  “林醫生，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

  “除了軍事上的目的，你還有其他方麵考慮嗎？”

  “沒有。”她斬釘截鐵道。

  看起來，林慕白想表達的都表達清楚了。張尋寧內心基本同意了她的想法，但是作為隊長，他不想立即同意，趙青出於某種先見之明，提醒過他，千萬不能讓林慕白太自行其是，簡單說，不能讓這個女人爬到頭上。

  出於以上考慮，張尋寧決定拖延一下，反正江小洋還會在南海打轉，應該還有七八個小時可以拖延。等自己睡一覺後，再告訴林慕白，經過深思熟慮，原則同意棉蘭老方案，那更像領導的作風，現在一口答應下來，更像一個耳提麵命的跟班。

  “我累了，等一會兒再決定吧。”

  林點了點頭，自行離開了。張尋寧又坐了一會兒，看了一遍自己記憶卡裏的資料。重點翻閱了3年前，第6軍最終沒能逃出來的部分曆史。

  那一年是人類大潰退的一年，張尋寧從天寧島一路退到越南，從菲律賓退卻回來的第6軍他也見過，士氣要比他所在的部隊差得多，因為他們有很多人沒撤出來。據說除了人員損失慘重，當地儲備的準備反攻新幾內亞的裝備，也全部損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