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麽在超虛擬的世界和基地裏，我和其他人在外形上如此相像。我見過那些投靠我們的中國人，他們在外形上千差萬別。婷婷稱呼那些人為野外人，她似乎知道些什麽。”

  ————傑西卡李

  張尋寧跟出一程，終於想起了來時的路，他知道前麵就是電梯了。

  他悄悄到了拐角處，蹲下身子，小心伸出頭。

  可以看到婷婷和兩名0號衛隊的女兵背對著自己，兩名女複製人，正是剛才被自己打暈的兩位，而那部秘書機器人懸浮在她們邊上，也沒有將光學設備對準自己。

  “電梯下來了……我得趕緊去作戰室，找幾個會開飛機的……姐妹們，你們得通知傑西卡和索尼婭，趕緊去宇航中心，戰局肯定是無望了，得趕緊走。”

  “是。”

  張尋寧注意到，機器人阿秋，悄悄躲到所有人後麵，同時升高了高度，幾乎貼到頂部，似乎想要躲避什麽。這是一個讓人費解的反常行為。

  電梯門打開，十幾名全副武裝鐵皮人哐哐哐走了出來，全部攜帶白骷髏標記。

  “你們怎麽下來了？”婷婷不滿道，“這裏禁止一般作戰部隊進入……”

  “我們授命執行第66號指令，全麵‘清場’。”鐵皮人甕聲甕氣說道。

  “什麽66號指令，我沒有下達過這樣的命令……”

  鐵皮人突然舉槍，向婷婷兩側兩名女複製人射擊，瞬間將她們打倒。另有兩部鐵皮人，快速衝過來，將婷婷逼到牆角，但是沒有向她射擊。

  張尋寧趕緊縮頭，心髒砰砰亂跳。於是他有幸沒看到，接下去更加血腥的一幕。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婷婷驚恐道。

  “主宰的直接指令。”鐵皮人指揮官說話間。兩名手下走到倒在血泊中，仍然在扭動的女兵附近。同時抬起機械腿，然後狠狠踩下去，將兩名女複製人頭部踩扁。

  “啊……”婷婷尖叫起來。遠處張尋寧起身要逃走，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那副著名的油畫——抱著嬰兒的鐵皮人，油畫掉落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鐵皮人指揮官轉向自己副官：“還有其他人，你們立即行動，消滅所有潛在叛亂分子。”

  “是。”

  八名鐵皮人踩著整齊的部分向張尋寧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走的並不急。

  指揮官轉向被兩名手下逼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婷婷：“上校，您現在的處境很危險，請立即去往地下十七層，那裏有我的人負責保護您。”

  婷婷不再多說什麽，默默走進電梯，指揮官也跟著進去。機器人阿秋悄然跟了進去。

  張尋寧沒命地跑，他得找個地方躲起來，避免被鐵皮人發現。他想起了剛才的地方，於是又返回，躲到那台馬克IV模型後麵。好在那些鐵皮人也並不是衝著他去的，它們徑直來到剛才的演播大廳。

  200名失去控製的人類叛徒，還在那裏晃來晃去。有的在手舞足蹈，有的在用頭撞牆。長空則站在演播台上，大勝朗誦著他歌頌燈塔的長篇組詩——《欣聞王師轟炸上海，百萬匪軍鼠竄狂奔》。

  演播室上空，則飛滿了小型偵察無人機，這些人體平台技術上還不成熟，即使沒有趙一戰搗亂，也很難穿越戰區，潛回中國境內。

  鐵皮人散開後，先搜索了一番，尋找殘存的兩名0號衛隊成員，發現她們還都站在演播席附近看著頭上大屏幕，那裏還在反複播放剛才殘暴侏儒，屠殺複製人的片段，並且已然看的瞠目結舌，三觀顛倒。隻要是複製人，完整看完這段錄像的，基本都是這個反應。根據鐵皮人獲得的指令，這兩位渾然不覺的女複製人，是優先目標，其餘那些叛徒也已經無用，也得順手幹掉。

  八台鐵皮人突然射擊，向全場掃射，它們的重型傘兵槍，重量大，射擊穩。幾乎在頃刻間，消滅了那些行屍走肉。

  張尋寧躲在馬克IV腳邊，而聽著那邊掃射，驚恐等待著一切結束，他可以聽到槍聲中夾雜著人類中槍後的喊叫，一場屠殺正在進行，如果有機會，他更願意解救那些人，看看有沒有辦法讓他們恢複原來的樣子，但是此時有心無力，自己藏不藏得住也未可知。

  至於趁著屠殺逃跑，他也放棄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別冒險靠近那部電梯。還是等到16軍打過來為好。就在剛才，他還在心底讚賞了趙一戰的計謀得逞，但是這會兒有一些埋怨其自行其是。不過，趙一戰沒有指揮權，所以，這件事後麵是林慕白。趙青說的沒錯，這個女人心大膽大，確實比自己強。

  遠處槍聲漸漸停息，張尋寧背靠著機械腿，喘著氣。槍聲間或響起，鐵皮人似乎在檢查死者補槍。不知道為什麽，長空一直在那裏大喊大叫，鐵皮人唯獨一直留著他。

  長空隻噴射了一台無人機，聲帶受損有限，此刻張尋寧還能分辨出他窮凶極惡的嚎叫聲。

  一聲槍響，朗誦會落幕。

  鐵皮人似乎沒有進一步搜查其他地方，隻要它們一走動，張尋寧可以輕易聽到它們的動靜，它們的腳底板沒有安裝減震器和橡膠墊的時候，走路聲音很容易被辨識。

  但是他很快分辨出一個虛弱的聲音，有人在向自己這邊過來，這個人沒穿鞋，光著腳，而且走的不穩，搖搖晃晃的。

  張尋寧伸出頭，一個黑影踉踉蹌蹌朝自己過來，他認出黑影腦後的馬尾辮，是0號衛隊的一員，看情形受了傷，而且沒有武器。張尋寧心裏祈禱，這個黑影別向自己過來，最好找個別的地方去死。但是黑影還是慢慢向這裏靠近，顯然她也覺得這裏是個可以藏身的所在。

  女兵到張尋寧邊上時，已然快不行了，他躲到機械腿後麵，試圖轉身看來時的路。張尋寧從後麵一把捂住她的嘴，將其壓在身下。

  女兵發不出聲，也無力掙紮，隻是等著驚恐的眼睛看著這個人。張尋寧從她越來越弱的反抗力度上知道她隻剩半條命，自己隻需狠下心腸，就這麽捂住其口鼻堅持一會兒，就可以了。

  但是最終，他還是有些於心不忍，也許因為她的頭發是紅色的。

  “聽著……”他壓低聲音道，“我鬆開手，你可別鬧啊，不然老子捅死你。明白就點點頭。”他虛聲恫喝道，其實手邊也沒刀，有一把槍，但是不敢開。

  “女兵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慢慢鬆開手，女下士喘著氣，沒有反抗的意思。可以看到她身上有幾處傷，也不知道是槍傷還是刀傷。

  “你都看到了，它們在屠殺你們，現在我們同病相憐。你告訴我怎麽出去，我保證你的安全。同意就點點頭。”

  女兵疑惑地看著張尋寧，然後搖了搖頭。

  張尋寧一個巴掌甩過去，打的她頭撞到地上。

  “想明白再表態，同意嗎？”

  女兵看著張尋寧，眼淚滾滾而下，但是強忍住沒抽泣出聲，她顯然也知道輕重，鐵皮人可就在附近。張尋寧覺得有點兒手太重，他這輩子其實沒打過女人，卻看到女兵點了點頭。

  “叫什麽名字？”

  “傑西卡李。”女下士說道。

  “知道怎麽離開嗎？”

  女下士又點了點頭。

  “走，別耍花樣。”

  “我還在流血，我需要包紮一下。”

  “這會兒，哪兒有急救包啊……”說話間，遠處鐵皮人走動聲響起，兩人一起閉嘴，過了一會兒，鐵皮人似乎遠去了。

  張尋寧左右觀察，發現邊上等身高的婷婷人像上，有一條絲巾似乎是真的。他起身將絲巾取下，回來給傑西下士包紮。看起來，她受傷不輕，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張尋寧受過一些緊急救護的訓練，師傅是二把刀的陸小平，所以也高明不到哪裏去。但是女複製人體質不錯，他這麽胡亂包紮一起，血竟然也就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