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燈塔接待我的規格，它似乎將我與那些二三流作家等同了。在中國的意見領袖圈子，向來有北長空，南慕容的說法；事實上，我被當局以莫須有的強奸罪關押了十年，受迫害的程度也遠超過慕容黛比，他幹的，無非是些猥褻女學生的小兒科。不過好在，燈塔答應，體檢後，會安排婷婷的親自訪談，那將會一次對亞太地區的直播。我已經準備好要揭露所有的黑暗。”

  —————長空

  “這裏有沒有第二條路離開，我是指，不是我們下來時那條路？”

  下士搖了搖頭。

  “多大年紀？”

  “二十歲。”

  張尋寧冷笑一下，他知道這是一個虛假的年齡，就如同趙一戰一直以為自己26歲一樣。

  “0號部隊多少人？”

  “就我們四個。婷婷她想要最靠得住的人。”

  “她就把你們當丫鬟一樣使喚？”

  “不是的，她對我們很好。”

  “走吧，得趕緊離開這裏，那八個鐵腦殼隨時到這裏。”

  傑西卡起身，貓著腰向黑暗走去，張尋寧緊跟其後。她小心打開一扇門，兩個人鑽了進去。

  “中尉，它們不知道這條路。我們可以從這裏走。”

  “你最好別耍花樣。”

  張尋寧緊跟著傑西卡在黑漆漆的通道裏七轉八繞，很快就轉糊塗了，如果傑西卡突然消失，他肯定不能原路回去了。

  再次走進光亮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電梯前的通道了。傑西卡看到了地上姐妹的屍體，她突然跪倒抽泣起來。

  “我說妹子，可沒時間哭。要是它們把我們堵在這裏，接下來被踩爛腦瓜的就是你我。”張尋寧也難免動了點惻隱之心。

  “為什麽沒有婷婷？”下士問道。

  “婷婷？她和鐵腦殼一夥兒的，被帶走了。”

  “你親眼見到了？”

  “啊……”張尋寧含糊答應一聲。其實這兩名女複製人被幹掉時，他縮在牆角沒敢看，婷婷去哪兒了也不知道。

  下士起身，到了電梯邊上，將手伸到識別器上，很快電梯門打開，裏麵是空的。

  兩人快速進入電梯。金屬門關閉，電梯開始向上升起。張尋寧並不知道兩層相隔多遠，隻知道，剛才下來時，電梯行駛了至少90秒。

  “中尉，它為什麽要殺我們？”傑西卡猶在這件事上耿耿於懷。

  “因為，你們不是機器，你們能思考。雖然，你們的記憶都是虛構的。但畢竟是人類。”張尋寧說。

  “其實……我一直覺得，整個世界有一些隱隱約約的古怪，直到幾個月前，第一次見到那些投靠我們的野外人類時，才產生了真正的疑問。”

  “那些叛徒？”

  “是的，我見到那些人，高矮胖瘦，長相各異，而基地裏的人，外貌卻相差不多，而我自幼生長的小鎮，人們長相也都很接近，那些鐵皮人和侏儒，背地裏叫我們‘複製人’，甚至婷婷大人也提過一次，她喝醉和阿秋竊竊私語時說：為什麽我要和那些‘複製人’一起死？”

  “哦。看起來，你們的猜疑，正是燈塔擔心的事情。”

  “中尉，婷婷是主宰一夥兒的嗎？”

  “我想……她大概是的，她和你們不一樣，她是個天生的騙子。”

  “等等，”傑西卡轉過蒼白的臉，微微低頭望向張尋寧（她比張尋寧高些），“你是錄像裏那個人？那個射殺侏儒的人？”

  “你眼力不錯。”

  “你是來拯救我們的？”

  “咳咳……是的，我製定了計劃，假意被捕，潛入這裏，就是為了讓你們知道一切的真相。”張尋寧故意不去看她熱切的眼睛，淩然昂起頭，雲淡風輕道。

  “你單槍匹馬來拯救我們？不惜把自己置於險地？”

  “說起單槍匹馬，倒也不是。”張尋寧捋了捋頭發。

  “那，剛才押解你的，是你的同夥兒？你們一起製定了這個大膽計劃？”

  “嗯，他是我的手下，我引開婷婷注意後，潛入你們控製室，播放那段錄像的就是他，他是我救出的第一個複製人。他覺醒後，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趙一戰。”

  “我剛才就覺得他和其他男性複製人不同，說不出哪兒不一樣，也許是眼睛，總覺得他有一種其他人沒有的野性和老練，長的也很帥。”

  “他長的很帥？”張尋寧發現情況有些微妙的脫離預想。

  “嗯。而且比基地其他男性都高一些。也許有6尺3寸。”

  “好吧，我們去找他。”張尋寧無奈道，既然提到身高，那趙一戰確實鶴立雞群。

  “傑西卡，現在的問題是，我並不清楚他在哪裏？如果你是他，會在哪兒插入那段錄像？”

  “我剛才在演播大廳，看那段視頻時，就在想，你們會在哪兒下手，一個既能阻斷外部指令，又能控製內部線路的地方？我為婷婷做過擬聲播音，所以懂一些技術，應該隻有一兩個地方能做到，我馬上帶你去。”

  腳下重重一停，電梯停了。隔著還未打開電梯門，已經可以聞到硝煙味道，但是槍聲消失了好一會兒了。沒有人知道，待會兒門打開會發生什麽，張尋寧祈禱不會是一個排的鐵皮人。

  大門左右分開，一團嗆人煙霧湧入。兩人分左右，貓著腰出去。張尋寧的祈禱奏效了，沒有任何敵情，但是走廊上並不是什麽也沒有。地上倒滿了鐵皮人的殘骸和複製人的屍體，雙方損失比大概在1比8左右。牆壁上布滿了彈孔，剛才在這裏顯然發生了一場火並。

  傑西卡到了一名複製人，去解他腰間的自動手槍，突然意識到什麽，轉向張尋寧。

  張尋寧點了點頭，她才將手槍抽出，插到腰間。張尋寧畢竟是理想主義者，不願意相信一個十歲心智的小女孩兒會狡詐到，利自己的新任，從背後給自己一槍。

  傑西卡貓腰在前麵帶路，張尋寧跟在後麵。她的身形還真的有些像威廉姆斯，但是內在性格完全不同，威廉姆斯幾乎收集了人類女性中，最討嫌的性格特征，也更獨立更自負。而傑西卡表現出了柔弱和順從，她對張尋寧有明顯的依賴，而威廉姆斯一直把張尋寧當一個累贅。

  前麵傳來鐵皮人特有的行軍腳步聲，聽起來數量很大。傑西卡很熟悉這裏，趕緊帶著張尋寧躲到一間空蕩蕩的設備修理室，裏麵堆放著待修理的無人機。

  他們剛藏好，大約20台鐵皮人就整齊從外麵走過，看陣勢，在戰鬥已經結束，最終鐵皮人完全占據了優勢。張尋寧知道，鐵皮人和複製人按照1比2配置，以鐵皮人的出色戰鬥力外加上預先製定了計劃，打敗複製人並不難。

  “趙一戰，能聽到嗎？”張尋寧對著麥克風，小聲喊道，但是沒有回音，他原本以為到了這一層，就能恢複聯絡。

  “所有通訊都會被截斷。”傑西卡說道。

  “截斷了？”

  “雖然婷婷大人根本不懂軍隊管理，但是主宰的軍隊，仍然有一套應變係統。一旦內部出現14等以上情況，幹擾設備，就會自動覆蓋基地區域，用噪音信號無差別阻斷所有通信。所以，無線電通訊別指望了。”

  “是這樣？”

  “嗯。婷婷大人沒有腦機接口，她不喜歡通過與設備自適應匹配的方式，學習部規範和條令，那樣太麻煩，所以她指派我來學這些東西。”

  “你有那個東西？”

  “有！”下士順從地解開她的辮子，讓張尋寧看她後腦的那個洞。

  顯然下士並不屬於精英型的複製人，雖然有名字。威廉姆斯沒有這個接口，而且她一直稱呼張尋寧為野外人類，可見她一直知道自己雨真正人類的不同，而傑西卡則不知道。

  張尋寧猶不甘心，繼續呼叫起來：

  “馮至陽，能聽到嗎？”

  毫無懸念，完全沒有回音看起來，看來下士所言非虛。隻能示意傑西卡繼續帶路，去碰碰運氣找趙一戰，他擔心趙一戰會在混亂中戰死，他見過，複製人複仇時的那種求死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