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反潛武器，日益多樣化，不過，我們仍然掌握主動權。通過被動聲呐分析，對目標定位，是一件奇妙的事物，AI隻能適應90%的情況，剩餘的部分，人耳是不可替代的。這是我們的優勢所在。”

  ————艇長江小洋

  “所以，我提議，組建特遣隊，以潛艇搭載的方式，立即去日本沿岸進行登陸偵察，並實施有效破壞。”

  安德森還沒說完，林常華轉向趙青，苦笑了一下。

  看起來，在下一步行動的目標選擇上，還真的是英雄所見略同。

  “我們的弗吉尼亞潛艇，隨時可以出動。每艘可搭載40名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施瓦茨旁若無人地點起煙來，全然不顧，這間保密屋還來不及安裝通風設備。

  “考慮到，日本的工業帶，都在沿海，這一點有利於這樣的行動。燈塔將它的工業分為幾等，其中日本的A等級工廠最多，沒有理由去其他地方。”

  “菲律賓呢？”林常華提出不同意見，“燈塔的複製人研究在那裏。而燈塔正在中南半島後撤，從地理上看，從金甌半島出發攻擊菲律賓，會更容易。”

  “那些不重要，複製人也是血肉之軀，很容易對付。難點在於那些機器人。”

  施瓦茨草率地提出反對。

  “好吧，我們把各自意見充分提交上去。讓上麵來決定。”

  林常華做出會議結論。當然目前的情況，前線將領的意見對上層決策影響巨大。他很確定，上級會批準施瓦茨的方案。

  “我提議，菲律賓那邊，可以雙向行動，至少可以讓燈塔顧此失彼，讓它猜不到重點，而且，我們也應該確定一下，第六軍是否還有人在那裏堅持戰鬥。”

  趙青適時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不能去菲律賓，你得跟我去日本。有你在，我比較放心。”安德森說道。

  “放心，我去日本。菲律賓那裏，讓別人去。”

  “隻有上過舟山島的人，才會對燈塔的最新的反滲透方式，有感性認識，其他人，恐怕不會成功。”施瓦茨噴著煙霧說道，“菲律賓可以放一放，等你們從日本回來。”

  “不行，不能拖延，必須同時進行。這樣才能讓燈塔無法判斷下一階段我們的重點。”趙青直接反駁道。

  “讓其他部隊的生手去，隻會打草驚蛇，讓燈塔提高方位等級。我們下一次上去，反而不容易。”

  “報告，我可以去。”

  張尋寧喊了一嗓子，打斷了爭執。所有人轉過來，看向他。

  狹小的會議室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你的腿傷，多久可以恢複？”林常華問道。對他來說，現在不是客氣謙讓的時候，既然張尋寧自報奮勇，那麽時間表就隻取決於他的傷勢。

  “醫生說，大約兩個星期。”

  “來不及，隻能給你10天。”趙青從旁加碼。

  “但是從魚雷管出去，未愈合的傷口，會成為麻煩。”安德森補補充道，他已經將話題細化到細節上了。

  “可以修改上岸方法，用其他方式。或者改用幹式潛水衣。”施瓦茨說道。

  “可行嗎？”

  “沒什麽問題，戰爭年代嘛。因陋就簡，任何事，都是可行的。”

  事情迅速被確定下來，以至於張尋寧突然有些懊悔，他原以為自己提出，其他人（至少那兩個中國人）勢必會關切一番，再三勸阻，結果完全沒有。他們似乎都很高興自己的挺身而出，因為所有問題解決了。

  “張尋寧中尉，給你三天假，休息一下，然後迅速歸隊。菲律賓方麵的特遣小組，由你來負責人事，製定名單。十天後行動。”

  “是！”他勉強站起來道。

  林常華轉向趙青：“你什麽時候能動？”

  “五六天吧。”

  “五天還是六天？”

  “五天。”趙青一口答應下來。

  “好，潛艇我來調遣。”施瓦茨得意道。

  “上級那裏，我去催，需要的裝備，支援，我來負責。”

  張尋寧站在一邊有些暈乎，這一屋子人，這麽快決定了新的行動，完全不給自己，也不給別人，留下喘息的時間。當然這麽做，也許是對的，因為燈塔也沒有喘息時間。

  會議結束，趙青帶著張尋寧回到住處，讓他先休息，然後人就不見了。張尋寧也沒心思睡大覺，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寫一份行動大綱。當然其實沒什麽可寫的，因為菲律賓現在的情況完全不清楚，隻知道，燈塔從3年前起，在那裏修建了研究基地。另外，被阻斷在那裏的第6軍，可能還有殘餘人員，在山區行動。他能做的，隻是小組人員上的調動。

  兩個小時磨蹭下來，隻寫了幾行字。鄭舒、郝建春的被俘，李永民的犧牲，給了他很大壓力，他的排裏已經沒有其他經過潛水訓練的人了。他想從參加了舟山登陸戰的其他部隊調人，但是得通過趙青，暫時不知道趙青去哪兒了。宿舍有電話，趙青可以找到他，他卻找不到趙青。

  實在寫不出什麽，他倒在床上睡了一會兒，迷迷糊糊間，還在思考哪兒去找一些合適的人選。從舟山戰鬥的情況看，最好能找到一些特殊技能的。比如會駕駛有人機甲，還會潛水的。現在地麵部隊士兵，都是經簡化大綱，迅速培養出來的。即使是陸戰隊，也不再有昂貴的潛水訓練。

  他倒是聽說過，目前唯一進行潛水訓練的，倒是工兵部隊，因為它們經常需要在水下行走，幹一些割斷電纜，拆毀水雷的工作。但是訓練也很簡單，其實隻是在淺水的水底走，沒有減壓部分。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回到了當年進行快漂訓練的深水池子裏。他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小型潛水鍾裏，無法脫身。教官穿著潛水服，在外麵遊弋，等著他打開潛水鍾，迅速遊出去。

  他恐懼地困在那裏，不知如何行動。隻能麻木地回想脫身的要素：打開頂蓋，屏息等著大水壓頂，等待平衡水壓，然後遊出去？

  完成這一係列動作，聽上去很容易，但是無一不是違背人類最基本的求生直覺的。他感覺自己不可能做到。

  潛水鍾外傳來砰砰響聲，他轉過頭去。看到一張倒懸的臉，就在那裏。她的金發在水中披散、飄蕩著。她沒有戴潛水呼吸器，所以可以看到她微笑著。金發女郎，敲了敲玻璃窗，示意跟著她去。

  這張臉，既熟悉又陌生，張尋寧一時想不起哪兒見過。她的臉似乎太幹淨了，以至於無法勾起心底的記憶。

  一陣刺耳的鈴聲，將張尋寧從痛苦回憶中驚醒。他趕緊起身，猛吸了幾口氣，然後翻身下床，握住電話。

  “誰啊。”

  “趙青。待會兒來接你。”

  張尋寧看了一眼邊上的鍾，已經早上八點了。

  “今天不是放假？”

  “不是公事，林慕白醫生說，想請我們吃飯。她問你去不去？她說：要是你不去，我也別去了。嗬嗬，原話就是這麽說的，看起來，主要還是找你。”

  “林醫生找我？”

  “也許是林司令員讓她，順便給你檢查一下傷口，野戰醫院那幫人，都是求快，也許沒處理的太幹淨。所以，你決定，去還是不去。她可有軍區發的食品保障卡，16等優先級。跟著她能吃到的，比食堂那些死魚爛蝦可好多了。”

  “我去，我去。”張尋寧趕緊答應下來。

  “太好了，我這就回複他，然後開車來接你。”

  “餐廳在哪兒？”

  “杭州。你帶上軍人證件，順便在那裏的軍人招待所待三天，散散心，然後再回來修改計劃。到時候，我會提供一些人選給你。”

  “沒問題。”

  “15分鍾後，我就到。”

  張尋寧趕緊起身穿衣服洗漱，可恨趙青留給他的時間太短，以至於很難捯飭的幹幹淨淨。早一些知道的話，他可以騰出時間去理理發，刮刮胡子，擦一下皮鞋。

  十分鍾沒到，趙青就在外麵敲門了。張尋寧打開門，趙青站在外麵，手裏還拎著一瓶酒。

  “糟了，我沒準備禮物啊。”張尋寧意識到趙青這瓶酒，會讓自己處於不利境地。

  “我替你準備了，這瓶紅酒算你的，黑市買的。”

  “這怎麽行，不少錢吧？”

  張尋寧有些忸怩起來，沒想到趙青還挺大方的。

  “人可是找的你，我跟著沾小光。花點兒錢，小意思。”

  “這……”

  “我覺得你這方麵很有天分，說不定可以發揮一下。”

  “天分？”趙青的話沒頭沒腦的，讓張尋寧不知所措。

  “說不定，你能攀上高枝。那我就跟著你沾大光了。”

  “什麽高枝？你把話說清了。”

  “走吧走吧，何必說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