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艇沒有出現，上級放棄了我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也許自殺是唯一的辦法。”

  ————安思雲日記最後一頁

  林常華確實有過人之處，在這樣的勝利時刻，仍然在思考敵人的滲透可能性。某種程度上，與心思縝密的燈塔交戰，總結教訓遠比總結經驗更有價值。人類以往的戰爭英雄，多是通過不斷勝利成長起來，而現在的優秀指揮官，是通過積累失敗磨練出來的。

  說著話，他們到了小型會議室，看上去如同用玻璃臨時搭建的。

  “我們的談話，隻能在這裏，”林常華到了門口，等待密封門開啟，“這裏完全物理隔絕，而且電磁屏蔽，萬無一失，我們所說的，不會被刺探到，隻不過，還來不及裝空調。”

  門開啟後，他們進去後，參謀們留在了外麵。

  玻璃牆裏麵，還有一座鐵皮房間，看起來是屏蔽電磁信號用的。僅僅從物理上考慮，確實做到了萬無一失。無論是電磁波還是聲波，都不會泄露出去。

  屋子裏密不透風，又熱又濕。隻有一張長桌子，周圍圍繞幾把椅子，牆上有一台顯示器，顯然也不會和外麵連接。

  “施瓦茨還沒到，我有些話，想先交代一下。”

  張尋寧和趙青做到長桌邊。

  “開門見山，我看了趙青的報告，其中有一部分……”林常華轉向張尋寧，“就是那些協助你們的奇怪女人的部分。今後，這方麵情報，你們隻能向我報告，不要與其他任何人講。包括施瓦茨。”

  “是。”

  “中尉，你叫……什麽名字？”

  “張尋寧。”

  “任務完成的很好。”司令員走過來，拍了拍張尋寧的肩膀。然後走到他背後，雙手扶住椅子靠背。

  “趙青報告裏的觀點我很讚同，第三方勢力的出現，增加了情況的複雜程度。她們是敵是友，還不能確定。”

  顯然，對神秘女嚴格保密的想法，來自趙青。

  “中尉，按照趙青的報告，她們的技術，很明顯淩駕於燈塔。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

  “你有沒有見到她們直接參與到對燈塔的戰鬥中？”

  “這……”張尋寧努力思考起來，“隻看到過一次，她們中的一位，射殺了燈塔通過基因技術，製造的複製人婷婷。”

  “射殺？”

  “嗯，我沒太看清，似乎是弓箭，肯定不是槍。”

  “箭頭在我這裏。提交報告的時候，你不在，慎重起見，沒有一起交給機要科的人，來人我不熟。報告可以加密，這個東西可不行。”趙青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個黑漆漆的東西，看著像箭頭，或者彈頭。

  “燒毀過？”

  “對，婷婷的屍體也一起燒毀了。”

  林常華拿起箭頭，看了一會兒，顯然看不出什麽名堂，於是放下。

  “我會交給上級，至少能檢驗一下金屬成分。另外，報告提及，她們滲透敵人係統的部分，我很感興趣。趙青，你說說看。”

  “我對燈塔的係統進行了常規接入，下載了150萬份報告。發現了，其中一些提到了超虛擬中出現了反常。”

  “侵入導致了反常？”

  “不錯，其中一次侵入，大約在我們登島前幾個小時。這次侵入的時間不超過10秒，導致複製人的大麵積反水。也使得我們對地下設施的滲透變得容易。我們到時，那裏基本被摧毀了。”

  “超虛擬的部分，我一直沒太搞清楚。總參蘇玲玲的文件裏，太多專業術語，你能簡單解釋一下嗎？”

  “大致上，如同可以直接連接神經元的互聯網……所以燈塔控製的人類，後腦都有那個接入口……”趙青的論述，稍有些遲疑，大概是在思忖，如何簡單扼要地向將軍解釋，“大約20年前，一名科學家，比哈爾辛格，發現了人腦意識數字化的辦法，這樣，意識就可能離開人體，進入計算機構建的虛擬世界。那應該是一個豐富多彩，為所欲為的地方。在那裏，無需用真正的眼睛看到，無需真正的感官感覺到。擺脫了生老病死，擺脫了肉體，擺脫了法律。”

  趙青說的時候，林常華在邊上不住點頭。

  “甚至於……根據最新的研究，甚至擺脫了時間。”

  “擺脫了時間？”

  “我們對俘虜的審訊，他認為自己27歲，但是實際上，生理年齡隻有9歲左右。與他在超虛擬中，真切感受到的時間並不匹配。可見，人的意思在超虛擬內的體驗時間，與真實世界的時間，是不對稱的。”

  “這可以解釋，10秒內，就策反了所有複製人的情況嗎？”

  “是的，我覺得可以。也許這10秒內，對沉浸其中的意識，是很長一段時間。足夠那些神秘人策動叛亂。”

  “我想補充一個線索。”張尋寧插進話來。

  “哦，快說說看。”

  “我遇到的一位複製人，也就是那艘戰艦的副艦長，她提到，是受到了啟蒙者的影響。”

  “啟蒙者？”林常華，走到桌子前麵，踱起步子來。“這個名字，和我第一時間感覺的，很吻合啊。就是說，侵入超虛擬的那些人的意識，可以在，燈塔無法監控到的情況下，對複製人群體布道，實施某種煽動性的影響？”

  “我覺得，總結的很到位。”趙青說道。

  “砰砰砰！”有人在外麵敲鐵皮門。

  “好，這件事先放一放，施瓦茨來了。他們是我們的盟友，但是有些事，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他們，這也是上級的意思。”他猶不放心地提了一下。趙青和張尋寧再次點頭。

  金屬門打開，風風火火的施瓦茨中將闖了進來，他身後跟著的，是安德森。

  “我去過那艘戰艦了……情況不樂觀。”

  “怎麽不樂觀？”

  “沒有下載到有用的技術資料，我的技術專家告訴我，逆向研究，也許要三十年，我的天……”

  施瓦茨氣呼呼一屁股坐下。

  “有我們呢，再說，不是所有技術，都必須學習，燈塔的設計，也不是都對，大部分時候是成熟堆積技術。可以揀最後價值的部分，進行逆向研究。”

  “哎……無論如何，它將一個70萬噸的龐然大物，飛到了空中。太不可思議了。”施瓦茨說道。

  “已經評估出它的重量了？”

  “技術組也隻能做到這些，知道重量有什麽用？反應堆熄火了，主控計算機自毀，大部分艦體在水下，隻有潛水員能到達。還有，你們弄到的那部變形機甲，評估小組說，單單完整理解其創新部分的思路，跟蹤技術，就需要三年，複製麽，至少十年。”

  “這才第一天麽，別急。我們跟燈塔的戰鬥，急不來。”

  “別急？你們很難理解我們的心思啊。北美的那些人是不是還能等十年？燈塔隨時可以殺死那些恒溫倉裏，昏迷狀態的人。”

  施瓦茨抬頭，看向張尋寧和趙青。

  “你們幹的不錯。不過，還是談談下一步計劃。安德森上尉有一些想法。”

  頭上手上綁著繃帶的安德森走到前麵。昨天，他與趙青失去聯係後，人就不見了，當然，沒人擔心他會死。隻是看起來，也不是輕易脫身的，身上又多了幾處傷。當然，在那個地獄裏掙紮求生，受傷是難免的，趙青這樣幹幹淨淨出來的，才比較奇怪，也比較遭人恨。

  “我認為，鑒於燈塔新式戰艦和變形機甲的威力，我們應該用最直接的方式。”

  “願聞其詳。”林常華說道。

  “立即對燈塔最大的武器產能進行打擊。絕不能遲疑。越快越好。”

  “你是指日本？”林常華問道，語氣絲毫不吃驚，因為和趙青的意見完全一致。

  “是的將軍，海裏的那艘戰艦，不可能是唯一的。如果第二艘在建，最可能在日本。必須消滅敵人的生產基地。”

  “但是，過去一段時間的情報，敵人機械化裝備的產地很多，而日本的產能在持續減低。”

  “日本的產能減低，是最明顯的跡象。它正在將簡單化的武器生產外移，騰出最尖端的工廠。比如名古屋的代號“米奇”工業帶，東京灣的“伊”工業區。”

  “日本淪陷很多年了，沒有人知道那裏的情況，甚至是工廠的確切位置。那些工業區太大，沒有情報，盲目的攻擊，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