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收聽婷婷廣播的電台，在黑市隻賣140元。可用於改裝的器件，從被摧毀的燈塔裝備上，也很容易收集，所以，我們很難阻斷燈塔的輿論進攻。”

  ———趙青

  “你得趕緊醒來……”那個女人的聲音娓娓說道。聲音似乎熟悉，又很陌生，如同隔著宇宙，又好像近在眼前。

  張尋寧茫然四顧，發現自己置身白茫茫的迷霧中。聲音應該就是從大霧後麵傳來的，他害怕大霧，不敢向前探索，生怕大霧後麵藏著巨大的，雙腿走路的怪物，那些怪物噴吐著烈焰隆隆走過來，就像……就像馬克IV。

  “馬克IV又是什麽玩意兒？”他努力思考著。

  “快，你必須擺脫昏沉的夢境，趕緊醒來，趕緊戰鬥……”

  聲音斷斷續續說道。

  “不，我盡力了，我把命丟了，戰鬥失敗了……也許人類最終會勝利，但是，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我該休息了。”他在夢境中回答道。

  “不，還有希望，我們能戰勝她。”

  大霧後麵出現了一個人影，分辨不清是誰，但是很瘦，很高。

  “我們還有希望？”

  “對，還有希望。不過不是我們，是你。”

  “我該怎麽做。”

  “看向高處看……”

  “高處看？”

  “對，在她的舊傷口上，狠狠地猛踹一腳，她就會垮掉。”

  “舊傷口？”

  “你能做到的，我相信你。我走了，我喜歡你。”聲音輕柔道。

  大霧後的人影漸漸消失了，也不再說話，張尋寧在四周死一般的寂靜中等了一會兒，死寂被打破了，漸漸有了一些動靜，是某種噪音？很輕微，但是很撓心。像是指甲劃過黑板時，發出的那種可怕聲音。

  “我不能睡著，戰鬥還沒有結束。”

  他拚死睜開眼皮，使勁搖了搖頭。

  隔著炮塔玻璃艙罩，一台小型機甲，正在用機械臂上的電弧焊設備，試圖在炮塔上切一個口子。動力甲裏的侏儒有些托大，他沒有避開機關炮的炮口，他的頭就在炮口前晃來晃去。

  張尋寧耐心等了一會兒，等到最佳時機，扣動扳機。一串炮彈打出來，將動力甲連同無頭的殘暴侏儒打飛。

  巨大的機炮開火聲，震醒了駕駛席上的鐵明州。鐵明州和張尋寧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許一整天，也許幾秒鍾？

  他們隻知道現在還躺在星辰號的甲板上，如同待宰的羔羊，一群侏儒正圍繞著，企圖切割開機甲。

  鐵明州拉動操縱杆，發現還能動彈，但是也僅此而已。通訊仍然沒有恢複，同時主要動力也無法輸出。

  獵鷹挺身而起，將爬在身上的兩台屠夫機甲抓在手中，然後猛擲出去。鐵明州轉身時注意到，剛才的兩架垂直起降的四發運輸機，不知何時變成了8架，此時，它們正懸在頭上方不遠處，各有一條鐵鏈和一條管道，連接在星辰號甲板上。

  “它們在幹嘛？”

  “它們要逃跑。”張尋寧回答道。

  這是鐵明州這輩子看到的最奇怪的場麵。這艘巨大的，可以懸浮空中的戰艦，竟然無法自行水平機動，需要外部的飛行器牽引？也許這是燈塔將它前置到舟山地底，偷偷建造的原因？不過現在。探究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戰鬥。

  “打那些輸油管！”

  鐵明州轉身向前甲板跑，將身後射界讓給張尋寧。當然，他也並不閑著，猛撲向前方的一台屠夫機甲，一腳將其踢飛。

  張尋寧則瞄準連接運輸機的輸油管，準備射擊。他瞄了一眼遠處海岸線的群山，幾乎完全不動。他意識到靠幾架運輸機，牽引如此巨大的星辰號，隻能以很緩慢的速度逃走。

  “它為什麽要這麽狼狽的逃走？”

  燈塔的行為一向出人意表，但是又有隱藏的合理性。也許夢中的聲音，是對的？

  “向高處看？”他回憶起剛才那個虛幻聲音，“猛踹她的舊傷口？”

  他抬起頭，看向艦橋。同時看到，一道白色的蒸汽尾跡，正在延伸過來。蒸汽前端，是一架飛行器，外形挺古怪，飛機不像飛機，火箭不像火箭的，和獵鷹號一個德行。

  “你還在等什麽？快打那些輸油管。”鐵明州大喊道。

  “明白。”

  張尋寧扣動扳機，射向那些輸油管。一團純淨的藍色火焰，從被子彈打穿的地方冒出來，然後火焰徹底燒斷了輸油管，火焰開始沿著上下兩個方向蔓延。他發現，這不是任何燃油在燃燒，因為火焰的顏色不對頭。

  看上去，更像是氫燃料。也許是星辰號巨大聚變引擎生產的副產品，他聽威廉姆斯提過一次。

  “沒錯，剛才的聲音是她……她具有某種能和我溝通的心靈感應。”

  此時，藍色火焰已經延伸到了上方運輸機，烈焰中，4發飛機掉頭向下，它從星辰號前方掉下，巨大鐵鏈仍然連接著甲板，殘骸就掛在星辰號下方，繼續燃燒。

  “哈哈哈，打的好。”鐵明州略微側身，看到了這一幕，“繼續打，把所有運輸機都幹掉，它們現在跑不掉了。”

  “不，它們不重要。”張尋寧很肯定地說。

  “不重要？”

  “我們得狠踹她的舊傷口。”

  “你在說什麽胡話？”

  “我全都想明白了，關鍵，就是艦橋頂部的天線，剛才墜下時我看到了。”

  “什麽天線？”鐵明州仍然摸不太到頭腦。

  “你能不能爬上去，我們先，端掉上麵天線？”

  “節流閥失靈，我不能飛了。當然，我可以試試看爬上去。不過，你最好把情況說清楚。”

  “你快上去，我會解釋。”

  鐵明州踢飛了衝到近前的屠夫機甲，然後左躲右閃，躲過各種射擊，跑向寶塔狀艦橋。他縱身一躍，跳到艦橋上，雙手扣住上層建築的凸起物，然後仔細觀察了一番，再一縱身，抓住了上方的圓形天線罩，又上了一個高度。

  “早上，趙青侵入敵人係統，連接了與燈塔的通訊，結果，引來一枚反輻射導彈。把頂部天線摧毀了。”張尋寧飛快說道。

  “嗯，不出意外，那枚導彈是我發射的。”

  “所以最初階段，燈塔無法插手進戰鬥。”

  “包括這部飛行器？”

  “對，包括這部飛行器，我們可以完全控製它，但是……”

  正說話，一枚導彈從天而降。鐵明州察覺到危險，迅速躍開躲閃，單手扣到艦橋裏一扇窗戶裏，整部機甲懸在那裏。他看到空中一部飛行器，迅速變化外形，成為了人形。

  “看起來，燈塔還有第二部這種東西。”

  可以看到那部機甲，很輕鬆通過了星辰號的防禦護盾，隻是略微減速。它背後助推火箭，不時點火，控製下落方向和速度，就這麽向著鐵明州過來。

  “點火分寸控製的很好，原來可以用這種方式進行微調，看起來，我還有些技巧沒掌握。”

  他一邊觀察，一邊等待時機，不能太早做出動作，這樣對手容易做出應變，所以得等。

  那部機甲猛紮下來，試圖一腳踢中鐵明州懸在空中的機械手。

  鐵明州雙腿猛蹬艦橋，迎向對手，這一招顯然出乎了對手預料。它在空中靠姿態和發動機動力微調，能夠控製的裕度本身很小。一時間，隻能猛然加油門，試圖退卻。變形後，變化到背後的噴口開始噴火。

  但是鐵明州拿捏的時機實在是巧妙到顛豪。那部機甲向前慣性太大，來不及抽身。被體型大一號的獵鷹號，攔腰抱住。

  情急間，這部機甲開始加速向上爬升，同時拚死掙紮，試圖擺脫獵鷹號。

  張尋寧從未如同現在這麽清醒過，他知道機會就在眼前，但是稍縱即逝。

  糾纏扭打在一起的機甲，絕對不是良好的射擊平台，尤其燈塔侵入係統後，奪走了大部分控製權，他現在沒有武器穩定係統幫忙。

  獵鷹號在扭打中，被帶到超過艦橋頂部高度，目標就在眼前。雙管機炮猛烈射擊。射向那部伸出破口的臨時天線。顯然，不久以前，溫斯頓臨時修複了這部天線，使得星辰號與燈塔的聯係，重新恢複。

  隼號的瞬間加速極快，但是射擊在一瞬間成功。張尋寧看著衛星天線被打的千瘡百孔，顯然徹底壞了。

  此時，失去主要動力的獵鷹號，已經被帶到2百米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