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糧形勢喜人，成功扭轉連續6年的糧食產量逐年下降增速，預計3年內，可是徹底扭轉減產勢頭。”

  ————農業部種植業管理司第三季度報告

  溫斯頓得意洋洋地看著下麵甲板。他對主宰放棄繼續攻擊華東地區，略有些遺憾。作為碳基生物，他的情緒難免受到內分泌細胞分泌的各種激素影響，對於人類，他的仇恨還未消解，如果讓他決策，他更願意多在杭州灣上空停留一會兒，即使冒險，也要多殺死一點兒人類。作為燈塔特意培養的穩健型“侏儒”他的性子沒有其他的“戰鬥型侏儒”來的殘暴，但是殺戮也是最大的樂趣。

  燈塔一直在致力於通過各種方式，研究出一種真正的為她所用的，沒有缺陷的智能戰士；她想要獲得的理想狀態下的士兵，應該具備以下特征：絕對的忠誠，行事果斷而又穩健、解決問題的智力，以及，為達目的可以毫不猶豫去死。

  至今為止，她的所有努力都失敗了。無論使用她最擅長的機器智能（AI）方式，還是基因工程模式，都沒有產生一種，具備以上所有特質的戰鬥單位。

  要達成一兩個條件，很容易，但是全部達成則很難。簡單說，主要問題出現在獨立判斷力和絕對忠誠兩個方麵。這兩個品質，幾乎是不可共存的。即使是具有自我學習，自我編程能力的精英鐵皮人，也出現了惜命怯戰的情況。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決策，希望知道，是否在哲學層麵出現某種不可調和的悖論，而這恰恰是她最不擅長的。

  在燈塔所獲知的，幾乎全部的人類曆史中，願意為更多人類生存而死的人類英雄，層出不窮，這說明忠誠與獨立是可以兼容的。但是她窮盡伎倆，卻很難製造出這樣的戰士，她的士兵要麽絕對忠誠，但是很笨；要麽就是不那麽忠誠。

  現在，她決定停下對亞洲海岸的既定進攻計劃，先進行戰略性收縮。把複製人中潛在的，可能蔓延開來的，內部不忠萌芽扼殺掉。人類不堪一擊的軍事力量，隻能先留一下。反正預料他們翻不出花來。

  從C25運輸機機艙裏走出一部，與獵鷹號外形近似的機甲，看上去，比獵鷹略小些，也沒有略顯累贅的背後炮塔。它的手裏，緊握著武器。正是剛才擊倒獵鷹號的那支。

  機甲停下，胸部出口打開。一名穿著貼身飛行服的飛行員走了出來，扶著機甲頭部，站在了那裏。從身形看，是一名凹凸有致，身材很高的女人，不過帶著頭盔，暫時看不到麵容。

  由於新型可變外形機甲的戰鬥形態，都是按照正常人體比例設計，所以駕駛者也必須是正常體型人類，這才容易駕馭，身體與四肢比利差太多的“殘暴侏儒”，則不適合這項工作。

  “看，又是個複製人。”艦橋上溫斯頓，壓抑住情緒說道，他不能流露出對主宰的布滿，尤其在與北美司令部，通訊連接的時候。

  “我們仍然是一條戰線的，”他的副手巴特林說道，“並不是所有複製人，都是背叛者。”

  “嗬嗬，我對你的結論持保留意見。那其實，隻是遲早的事情。主宰太仁慈了，以至於……哎……”

  站在機甲上的複製人，脫下頭盔，甩開一頭長發，微笑著抬頭，向艦橋上，敬了個禮。

  溫斯頓假裝沒看到，把頭縮了回去。

  “見鬼，怎麽和那個婊子，長的一模一樣？”他看到，機甲手上的飛行員，竟然和威廉姆斯一般無二，除了頭發顏色略淺一些，那也可能是陽光照耀的關係。

  “還不是用了一樣的基因。其實吧……”副手巴特林決定開解一下上級，“我們覺得她們都一樣，主宰就未必，她看事情的高度，與我們不同。她總有她的道理。”

  “嗯，也許吧。”

  溫斯頓悄悄從艦橋窗戶，又向下望去，那名女飛行員鑽回了機甲，胸部護甲也已經遮蓋上。

  “溫斯頓艦長，我是太平洋司令部派遣，前來與你一起，執行3312—7計劃的凱麗費雪中校。我們必須一起，將星辰號拖帶回日本，我負責，空中防禦任務。”

  電台裏，一個女人說話，顯然就是剛才仰著頭看他的女飛行員。

  “收到，我想知道，我該怎麽處理獵鷹號。我可以派出一隊人，用氣割設備，把它打開。另外，艦上的叛徒威廉姆斯快抓到了，我想知道……”

  “這些個我不管，我沒有接獲這方麵指示，我隻執行我的任務。不過，如果獵鷹號被破壞，或者裏麵的人死亡，我相信，主宰不會高興。今天，你捅的簍子已經不少了，最好不要再搞砸任務事情。”

  “好的，我明白了。”

  溫斯頓忍氣吞聲，關閉通話器。

  “看看，說話的腔調都一個德行。真他媽，又是一個大麻煩。”

  副手巴特林點了點頭，他也覺察到了新來的費雪中校咄咄逼人的樣子，簡直和威廉姆斯一模一樣，她們的基因片段，一定來自同一個刻薄刁鑽的女人。

  “艦長，新情況……”

  另一路電台裏，有人說話。

  “說……”艦長一邊詢問，一邊偷眼從上麵瞄向下方。看著隼號機甲，從甲板上牽引出鎖鏈，連接到一架運輸機上。

  “我們找到威廉姆斯了，這次她跑不了了。”

  “太好了，聽著，這次別急，先圍住他，切斷所有可能逃走的通道，我馬上就到了。”

  溫斯頓興奮地猛捶了一下雙拳。

  “艦長，我不認為這個時候，你應該離開指揮崗位？”

  “確實不應該，不過我說過，要把她大卸八塊。親手。”

  “那……”

  “有能量盾，很快防空導彈也能恢複，他們的空軍翻不起浪花了，這裏由你指揮，另外，趕緊派人把獵鷹號切開，裏麵的人，最好抓活口，剛才總部告訴我，裏麵有主宰想要的那名飛行員，主宰研究了他的作戰戰例，覺得他具有某種……瞬間決勝判斷力。”溫斯頓聳了聳肩道，說出這個拗口名詞，讓他別扭，最近主宰神神道道的研究領域，已經超越他可以理解的範圍了。

  “決勝……判斷力？”

  “嗯，主宰正在研究人類直覺反應中那些不可捉摸的短期預測能力；還沒有找到科學依據，表麵上他的基因很重要，但是本質上測試更重要。所以這是重要樣本，得抓活的。別搞砸了。”

  “是。”

  溫斯頓丟下指揮任務，把難題丟給了自己的手下。獵鷹號是個麻煩，怎麽趁著裏麵的人還沒蘇醒，把她打開，機甲不能破壞，人還得是活著的？現在這是臨時任命的副艦長，巴特林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艦長興衝衝地去指揮艙隔壁，穿上他的盔甲。他並不是威廉姆斯所說的：幾乎從來不脫盔甲，屁股都快長在裏麵了。但是這一回，必須穿上盔甲，穿上盔甲，對於殘暴侏儒而言，具有某種莊嚴感和儀式感，並且也讓他提高1。5倍身高，這樣他站在威廉姆斯麵前，會更有自信心。

  星辰號第二層甲板下的情報中心機房內，威廉姆斯正盤腿而坐。快速鍵入信息。她的雙膝之間，都是掉落的頭發，褲子上沾滿了血。此刻血正從她嘴角和鼻孔滲出，起初還隻是咳血，但是現在，幾乎是耳鼻口，一起向外流血。

  她知道溫斯頓的爪牙就在外麵，自己這次是跑不掉了，並且，就算跑掉也不再有意義。

  現在她還有事要做，需要盡快分析，中國軍隊最後一次攻擊的數據，找到方案。

  燈塔接管星辰號指揮後，立即察覺到威廉姆斯的意圖，在千分之一秒內生成了大量假數據，企圖在無法搞掉威廉姆斯的情況下，先讓她做出錯誤分析。但是威廉姆斯還是提前獲得了係統記錄的受攻擊時，建立的防禦模型，這是通過溫斯頓笨拙的指令進行的，他認為這有助於第二次防禦。

  在副艦長看起來，溫斯頓永遠都是那麽自作聰明，但是燈塔必須倚重他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