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的早期軍事策略，就是沒完沒了地進行小規模進攻，試探我方防線上的弱點。”

  ——趙青

  張尋寧前方是巨大的傳送帶，顯然是為了將破損機甲送到某個修理區，那不是他想去的地方，可以看到下麵還有一條路通向另一個地方。

  他等著，電磁鐵移動到傳送帶上方，不等它失去磁性，自己鬆手悄然落下。

  當然由於腳上有傷，落地不是那麽利落。不遠處的一部鐵皮人似乎有所察覺，轉過身來，但是隨即而來的巨大金屬落下聲，掩蓋了張尋寧漏出的馬腳，機器人又轉回過頭，監視地鐵通道，顯然它們部署在這裏，是為了防滲透。

  張尋寧悄悄轉回，想找回他的槍（剛才被電磁鐵吸住了），但是那支槍被數噸重廢金屬掩埋掉了，隻能放棄。他再次在敵人重兵防禦的後方赤手空拳。

  它在廢鐵推裏，隨便找了一根尖銳細長的金屬棍，似乎是某種鞭狀天線的一節，握在手裏充作武器。這個東西沒什麽用處，但是比手無寸鐵好，起碼心裏踏實。

  他貼著牆邊的陰影，小心走向前方。如果俘虜被壓往後方，這是唯一可去的，除非他們被送往修理區，那好像不大可能。

  他仔細分辨地上的痕跡，有橡膠履帶駛過留下的痕跡，還有雙足機器人走過留下的腳印，他再次看到幾滴血。

  前方出現了一個路口，一台小型敞篷的電動車停在那裏，車後方坐著六名全副武裝的黑色突擊兵，它們分兩排坐著。駕駛席上是呆頭呆腦的獨眼龍。

  張尋寧聽到了輕微的喘息聲，是從車上發出的，那是人的聲音。他悄悄繞行了一段距離，發現車上有一名人類傷員，他平躺在車子後麵，就在鐵皮人腳下。六名機器殺手，分別坐在兩側。血就是從車上滴下來的。

  看不到全貌，但是從軍靴底部花紋看，是美式軍靴，似乎是安德森的人。

  一名鐵皮人突然按下肩頭通訊按鈕，用沒人聽得懂的語言嘰裏咕嚕說了一陣。然後低頭看向下麵的人類士兵：“已經接獲新指令，你將被送往戰區特設軍事法庭。法庭編號4437。”

  它的聲音尖細刺耳，完全不像是那副強健金屬身體裏發出來的。這也是張尋寧第一次知道，這種東西還會說話。

  機器人起身，在前方獨眼龍的頭上敲了兩下。獨眼龍轉了下頭，啟動車輛，向前駛去。張尋寧緊跟在後麵，但是很快被甩下很遠，但是他看清了，那台車在遠處岔路口的轉彎處。

  一路上，地麵流的血，滴滴答答，不時可以看到，顯然戰俘沒有被很好的得到包紮。盡管燈塔一直宣稱，它無條件遵守日內瓦條約，當然事實上，從來不是這樣。在人類與之交戰的漫長過程中，參謀部一些統計方式也發生了變化，比如被俘，現在已經被歸入失蹤。從未有戰俘活著回來，他們的聲音時不時會出現在婷婷的宣傳頻道裏，但誰都知道，那隻是婷婷模擬的聲音。

  何止是人聲，實際上她可以一個“”人，模擬出整個嘈雜的賭場，從幾百名男男女女出於各自心裏的語言，到跑堂的腳步、豪客推動籌碼，甚至紙牌落到賭桌上的細微動靜。

  張尋寧氣喘籲籲到了前麵路口。看到那輛車正等在一個岩洞門口。門一側有一座金屬碉堡，射擊空向外，透過射擊孔，可以看到裏麵停著一部馬克IV。

  燈塔總是在要塞門口修建這種碉堡，利用其火力來建立支撐點。

  張尋寧小心跑向那扇門，輕易從馬克IV邊上溜過去，這對他已然不算難事了。

  麵前的門口正打開，開啟到一半的時候。電動車開了進去。他不敢跟太緊，因為車上的人形機甲，不是遲鈍的馬克IV，它擁有靈敏的各種感官。

  眼看著那輛車遠去消失了，大門又開始關閉，他搶在大門關閉前最後一刻，鑽了進去。

  此時，已經看不到那輛車的去向了。

  這是一個巨大而又空曠的地方，給他的第一感覺像是物流中心或者停機庫。他在關島見識過安德森基地裏，那些可以停放B52的大型機庫，比這裏要小一些，並且風格上有一些不同。

  燈塔善於挖地三尺，這是早就知道的，但是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樣的偏執，讓它在半年內，將舟山地底幾乎挖空了。它到底要在這裏藏些什麽？

  地麵是夯實的泥土，可以看到一些凹陷連接成了路徑。有一些是輪子碾過形成的，輪軸印通常很連貫。有一些則是雙足底盤的東西踩出來的，痕跡上，多少有些起伏，總之有經驗的偵察兵，一眼能看出來。

  燈塔的地下基地，通常不會用水泥鋼筋作為地麵，它的重型裝備走過，會將那樣的地麵碾壓的亂七八糟。它的簡易基地，會用泥地或者碎石地基加上瀝青，高級一些的基地，會用鋼板。看起來，這裏是一個屯兵中心，還沒來得及加固地麵。不久以前，這裏可能站滿了各種重型裝備。

  附近有高大的柱子，用來支撐頂部。他用激光測距儀簡單測量了一下，柱子高度超過30米。整個洞穴，應該就是挖掘出來的溶洞，大部分洞壁都是稍微打磨過岩石，隻有一側的洞壁不是岩石。它泛著黯淡的光澤。

  洞穴中央有幾條巨大的傳送帶，已經停止運轉，但是都通向那麵黯淡冷硬的金屬牆。張尋寧一直聽說，燈塔會堵把大型裝備維修/集散中心，修到敵人鼻子底下。也就是說這裏就是一個跨太平洋的重要兵站。

  他原本完全不信這種奇談怪論，但是在見識了那部堪稱工程學奇跡，合理性上無法解釋的雷達後，有些相信了。

  在人類看來在明顯不過的昏招，經過燈塔的大數據運算，或許會得出截然相反的結論，現在，唯一的問題在於這個兵站會有多大？也許會再次超越張尋寧的想象力。

  他沿著傳送帶向那麵奇怪的牆走去，整個溶洞，都有簡易化傾向，隻是為了用最低成本，挖出一個衛星看不到的空間，但是這有這麵牆，似乎有點兒意思。

  這還不是一道筆直的金屬牆壁，每條傳送帶的盡頭，都通向牆上一道門，但是這些巨大的門全都關閉著。

  張尋寧跳上其中一條傳送帶，走向那道綿延上百米，占據嚴岩洞一側的牆，它與岩洞不是一個整體。看起來，它是另外一座超級建築的的一部分，隻是一側與這裏相連？

  走到近處才發現，這麵牆，帶有微微向內歪曲的弧度。

  至於它的全貌是什麽樣子的？張尋寧還無法在自己大腦中拚湊出來。

  “或許……它這樣延伸下去，”他試著窮盡想象力，“自己隻是站在湯婆子邊上，仰起頭，卻難窺全貌的螞蟻？”

  他感覺如果按照這樣的弧度，一直延伸下去，這堵牆最終會首尾連接起來，外形可能是飛碟狀的？

  他越過幾道傳送帶，繼續向前走，尋找剛才那輛車的去向。

  整個區域布滿汙漬，似乎不久前，這裏喧鬧運轉過。傳送皮帶上，可以看到明顯的，馬克IV站立留下的磨損。顯然，很多敵人的裝備，從那堵奇怪的牆裏送出來，然後偶運到前線去。

  這個地方詭譎、空曠，此刻又安靜到了極點，隻是偶爾可以聽到地麵炮擊，通過堅硬厚實的地麵，傳導下來的震動。除此之外，完全沒有聲音。

  完全找不到，那輛載著六名機器士兵和戰俘的車子，去哪兒了。

  金屬牆壁的盡頭，有一束光射出，那裏似乎是一個可以進入這道牆的地方。它似乎關閉了所有連接傳送帶的大門，但是在邊上留了一道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