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裝備對人類的光學搜索，是建立在人體外形輪廓識別，以及更進一步的人臉立體掃描基礎上的。新得到的隱形技術，未必能完全欺騙人眼，林慕白告訴我，人腦有奇特的圖像補償方式，我們靠想象力拚湊看不到的部分，雖然我不太理解，但是姑且認為她說的是對的；回過頭來說這種光學隱形，它可以有效欺騙機器軍隊。如果我們不動，它們看到的輪廓是缺損不完整的，所以識別不會進行到下一步。”

  —————趙青

  張尋寧小心走向那道斜坡，盡量藏在陰影裏。

  那道光下麵有一道斜坡。在它的一側，有什麽突出的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座圓形玻璃罩。

  這個東西很眼熟，在另一處基地的武器試驗場，那部神奇機甲的背後，就裝了一個類似的透明座艙，其實是一座旋轉炮塔。

  他走近了一些，確認自己的判斷沒錯。那是一座炮塔，武器就在透明玻璃罩內，還未伸出。裏麵的結構清晰可見，可以看到座椅，和四根20毫米槍管。

  顯然這是一件標準防空武器，炮塔可以轉動的方向很大，但是為什麽會裝在地下？

  他向門裏伸頭張望了一下，很亮堂，但是看不到一個人。他手裏握著一根鐵條，拖著一條傷腿，就這麽沿斜坡走了進去，準備著與整個燈塔世界對抗。

  大門一側是那座炮塔的入口。他沒什麽興趣進去，於是繼續向裏走，走出一小段距離，終於又進入到昏暗地帶，身後不再留下明顯的影子。但是前麵有幾條岔路，也看不到血跡或者其他痕跡，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張尋寧閉上眼睛，試著用聽覺去感知去向。他可以在聽覺的邊緣，捕捉到那些似有似無的直覺（或者說幻聽）。這是一種介於理性和玄學之間的能力，不是每次都很準，但是好過扔鞋子或者硬幣。

  很快，他意識到，在中間這條通道前方，很遙遠的地方，有什麽東西在動。聽上去，如同磨盤轉動。

  不是那輛車，也不是什麽大家夥，但是，很可能是一部“蟑螂”。蟑螂使用的電容起步電機，低速而又安靜，但是它發出的低頻聲波，卻具有很強穿透力，可以傳的很遠，如果你的耳朵足夠靈敏，還是可以發現它。

  這是唯一的線索，似乎是這個大地方，目前能發現的，還在動的敵人。

  他沒太猶豫，義無反顧向裏麵跑去。每走幾步停下，再仔細分辨聲音的位置。雖然看不到敵人，但是也不能跑太快，稍微劇烈的心跳聲就會幹擾低頻段的聽覺。

  這種奇妙的天分，有時候讓張尋寧不太合群，他與其他人聊起自己神乎其神的聽覺時，大部分人都不能體會，聽到自己心跳是什麽感覺。

  最終，他到了一扇半開的金屬門前。聲音就是從裏麵發出的。

  他小心靠近，探出頭看。果然，直覺是對的。一部“蟑螂”正停在那裏。

  “蟑螂”的前麵的牆上，是麵很大的顯示屏，屏幕被分割成幾十塊，顯示區域監視器拍攝到的湖麵。之前他也見過這樣的情況，一台“蟑螂”守著一間監控室，機器人的視覺，在識別上有很大缺陷，但是卻可以同時觀看幾十路電視，它們對動的物體格外靈敏。

  他瞄到其中的一格顯示器上，那輛裝著傷員的電動車一閃而過，然後在另一格畫麵裏出現。

  看起來自己找對地方了。但是如果不把這台蟑螂消滅，接下來的潛入會非常困難。因為自己每走過一個路口，都可能被它看到。隻要自己在動，隱形鬥不是無懈可擊的，如果自己在動，會有明顯的人形影像。

  但是，現在手上隻有一根鐵條，如何解決它？

  張尋寧不由得想起，趙青用過的那種方式，就是從後方接近檢修口，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將一跟堅硬的物體插進那個金屬插口，使其癱瘓。

  他至今沒搞懂，插入導體和絕緣體的區別，不過就它所知，無論插入哪樣，都會讓這部機器停止。

  沒有選擇，他隻能鋌而走險。趙青成功過，不過當時麵對的是一部感知能力低下的工作機器人。他也見過全副武裝的蟑螂被一把改錐破壞，但是下手的，應該是身輕如燕，走路不留腳印的神秘金發女。

  趙青說過，隻有光著腳，屏住呼吸的少年，可能走到蟑螂身後，而不驚動它。

  他悄悄解開鞋帶，脫掉鞋子。這期間，裏麵的蟑螂，來回移動了一下，可見，即使它沒有發現危險，仍然可能神經質地動一下，這是不可預測的危險。

  一旦下手失敗，它轉過身來。兩挺機槍會瞬間將張尋寧打成馬蜂窩。

  他光著腳，悄悄從門縫，鑽進了監控室。用最舒緩的方式吸氣，然後跨出一步。幾米外的蟑螂沒有動作。它頭上的天線豎著，那是通訊天線，但是同時也可以捕捉聲波。不過，優化的是槍聲波段

  他慢慢呼氣，再跨出一步，這次又得手了。此時，一處邊角上的分格畫麵裏，可以看到兩名人類俘虜，正在一條過道走過，正是鄭舒和李勇民兩人，看起來隻是輕傷，並且得到了簡單包紮。他們身後是2名，荷槍實彈的鐵皮人。他們應該就在這座巨大基地的某個角落。

  他再次小心呼吸並跨出一步，仍然沒有驚動那部專心看電視的“蟑螂”。

  顯示器中的押解行動，似乎吸引了“蟑螂”的注意力，可以看到它扁平的頭部，轉向那裏，並發出奇怪的咕嚕聲。

  它發出的聲音，起到了遙控器的作用。圖像開始放大，占據了整個顯示屏。張尋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兩人進了一扇門。

  他終於小心跨出了最後一步，成功唾手可得了，趙青說過，他做不到這一點。

  張尋寧伸手按下檢修口下按鈕，那塊小金屬片，啪的彈開。

  “蟑螂”終於感知到了不對頭，企圖轉身，但是一根金屬條已經狠狠插了進去。

  一團火焰從接插口冒出，然後是嗆人的焦糊味。

  事實上，整部蟑螂都在短路，濃煙從它的每一個關節接縫處冒出來。

  它掛著武器的雙臂一起耷拉下來，頭部也歪向一邊，顯然失靈了。

  張尋寧起身，長出了一口氣，他的耳膜砰砰作響，那是心跳的聲音。這一刻，他才終於悟出，趙青總是帶著那把陶瓷小刀的用意。如果插入金屬，勢必引發火災，你就別想從這部機器竊取情報了。

  事情還沒完，張尋寧試圖四處尋找滅火器，但是沒有找到，好在“蟑螂”身上的火焰自己熄滅了。如果大火蔓延起來，計劃就搞砸了。

  他想：可能還沒有哪個特工，是因為引起火災而招致失敗的吧？

  事態得到控製，他走到煙霧繚繞的控製台前，想尋找關押戰友房間的位置。

  可以看到，鄭舒和李勇民被押解到一間很大的房間內，整個空間顯得怪異，前方有突出地麵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張長桌子，上方循著一盞燈，但是沒有人。從畫麵看，整個區域，一共有5台“鐵皮人”。

  張尋寧低頭查看了一下控製台上各種按鈕，亂鼓搗了一會兒，可惜他沒有趙青的那種，迅速從混亂事物中找到頭緒的天分，也沒有趙青手上的神奇終端。所以，始終沒有找到有價值的信息。

  不過，在控製盤邊上，有一個顯眼的紅色旋鈕，不知道有什麽用處？

  他猶豫，要不要轉動它的時候，屏幕裏又有了變化，門再次打開。

  此時，畫麵又有了變化，可以看到，又有四名“黑色突擊兵”抬著一副擔架，進了這間屋子，擔架上躺著的，是安德森小隊的比利威爾遜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