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蟑螂正麵使用鋁合金裝甲，可以抵擋9毫米手槍子彈射擊。其運算單元在左側胸部，前方安裝了散熱裝置和備份儲存器，充當附加裝甲。”

  ——趙青

  裝甲獵人用密集火力向張尋寧開火。子彈打在一側地麵上，形成一人高的火牆。奇怪的是，沒有直接向他射擊。似乎隻是將他向另一邊趕。

  他被迫向一側急轉，但是另一邊又有一台裝甲獵人從天而墜，掙紮著起來，要向他射擊。他瞥到單膝跪倒的那台裝甲獵人雙臂支撐地麵，無暇向他開火，他急中生智向它跑去。從它單臂下鑽過，躲到它的側麵，以求一時掩護。

  但是其餘敵人不做絲毫遲疑，立即使用了各種口徑武器，向那台損壞的同伴射擊，其中一發擊中其背後火箭推進器。推進器立即燃燒起來。張尋寧趕緊擰過身子逃離。身後傳來爆炸聲。幾台裝甲機器人毫不遲疑衝過火障，追趕張尋寧。

  這個地方幾乎全無屏障，張尋寧自覺必死無疑。但是隻聽到背後哐哐的響聲，卻始終沒等到敵人開火。他轉回頭，看到裝甲獵人們弧形包抄過來，似乎放棄了開火，而是企圖踩死自己。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情況。刹那間，他參透了全部事情：敵人沒有痛下殺手，不是因為自己長得帥，而是投鼠忌器，它們擔心開火，打中正麵雷達陣列。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跑向前麵雷達，不讓任何一台馬克IV繞到自己前麵。馬克IV的行走底盤，完全是為泥濘地形設計，在這樣光滑的地麵上，反而摩擦力不足，不利於起速，實際上，它們跑起來，還不時打滑，有一台急著轉彎，試圖切斷張尋寧退路，自己卻腳底打滑，摔倒在地。

  張尋寧衝向倒地猶在掙紮的馬克IV，踩在它的身上躍起，直接跳到了巨大的雷達陣列上。雷達以大約很大的角度斜向上，陣麵頗為陡峭。不過，每一個陣元，都是一個很大的凸起可以抓手。張尋寧抱住一個固定住身體。如果掉落下去，難免被趕到的馬克IV一腳踩成肉餅。

  他奮力向上爬。果然身後的裝甲獵手，追到近前，卻不敢射擊。它們是真的害怕打壞這麵雷達。

  張尋寧趕緊爬上幾米，然後轉身，看到跌倒的那台，雙腿還在淩空亂踩，雙臂亂揮，卻無法起身。馬克IV的一個弱點在於跌倒無法爬起。

  其餘馬克IV則仰起身子，用它們的周視鏡，看向張尋寧。張尋寧舉槍瞄準其中一台的周視鏡。蟹眼一般的周視鏡立即縮回了裝甲裏。這個東西可以伸縮，和坦克潛望鏡還不太一樣。

  張尋寧轉過槍口，向倒地的那台射擊，當然不是射向它的裝甲，而是暴露出來的火箭推進器。

  這個推進器顯然有推重比方麵需求，所以沒有裝甲外殼。幾槍就打漏了燃料，然後引燃了它。它知道馬上要爆炸了，趕緊向上爬，遠離危險。

  爆燃火球升起，將幾十噸的機甲炸碎，一條機械腿，狠狠撞到雷達陣列上。

  剩餘的七八台裝甲獵手，紛紛後退，退出大約八十米後。突然齊刷刷地，背後火箭助推器跌落下來。看起啦，它們發現了這些背負式的助推器，一旦引爆，可能傷及雷達，於是退出很遠，放棄了它們。然後它們一起向前走過來。張尋寧瞄準敵人射擊。但是每當它瞄向一台，這台裝甲獵手就停下，並將光學設備隱藏起來。而其餘的裝甲獵手繼續向前。張尋寧射擊了幾次，都沒有奏效，他的射擊求穩求準，出手太慢，如果是李小廣這樣又狠又準的家夥在這裏，或許就能打中。

  “你還在磨蹭什麽？”耳機裏是趙青的聲音。顯然他破例使用了無線電通信。

  “我被他們圍在雷達上了，根本下不來。”

  “我看到了。”

  “那怎麽辦？”

  “它們把那個助推器扔掉了，現在它們不會飛了，這麽簡單的事情還要我教你。”趙青幾乎是在吼。

  “明白！”張尋寧突然開了竅，領悟到趙青在這種場合下會怎麽做。

  他取下彈匣，換上另一個，新的彈匣裏裝著鎢芯穿甲彈，而沒有混裝曳光燃燒彈。他連續射擊，擊中那些被拋棄的火箭助推器。使其中燃料流得到處都是。然後在一群呆頭呆腦的機甲注視下，換回之前的彈匣，隻一槍，就引燃了地上燃料。這次形成了一道駭人的火牆。可怕的是，這道火牆還隨著燃料流動而不斷延伸。

  裝甲獵手們紛紛躲閃，避免被流動的火牆燒到。

  張尋寧從雷達陣麵上一躍而下。用最快的速度衝向火牆，他知道，突然馬克IV的戰場行為，避讓大火是優先執行的選項。當然由於主程序一致，它們的反應幾乎都是一樣的，隻是距離火牆遠近各異，而個體上略微有些不同。

  他剛才在高處，看清了看似密不透風的火牆的哪裏火勢較弱，一下子衝到近前。沒有猶豫，一個魚躍縱身進了大火。他當然知道從地麵翻滾過去更簡單，不過那樣容易沾染到地麵燃料。不過，落地時，仍然用手支撐了一下，前臂上繃帶被點燃了。

  這是他身上唯一被點著的部分，隱形鬥篷和褲子都沒事，那些神秘女給的東西，看起來不容易著火。

  他無暇拍滅手上的火，就像穹幕打開的地方跑去。按照地圖指示，跑到那裏拐一個彎，就能找到出路，當然眼下，除了看到一片雲，他還沒看到任何可以走的地方。

  身後的馬克IV氣急敗壞地衝過火牆，全然不顧自己被點燃。顯然燈塔已經利用無線電接管了指揮。它大概很後悔當初在這種蠢笨裝備上省略了太多成本。

  裝甲獵手的運算單元太過薄弱，行為簡單而缺乏多樣性，這些缺陷很容易被張尋寧這樣的老手摸到。

  現在張尋寧身前，不再有讓它們忌憚的雷達。而張尋寧還有大約100米距離，才能跑到雲邊。

  但是所有馬克IV都沒有開火，它們試圖進行瞄準，一些六管的機炮甚至開始旋轉，但是瞄準激光一直無法射出，更無法實施射擊。一些馬克IV背後的無人機開始起飛，但是飛臨空中紛紛跌落下來。不知道趙青在雷達中搞了什麽鬼，用那部強大雷達中的部分陣元，感染了燈塔的指揮，總之幹擾起了作用。

  張尋寧跑到打開的穹幕邊時，後麵的馬克IV轟鳴著追了過來。看起來，它們仍然沒有喪失行動自由。

  張尋寧跑到邊緣，再誇一步就將跌落到雲霧中，冷風吹的他幾乎站不穩。他向右看去，那是圖紙上箭頭轉彎後，指向的方向。在巨大的可移動穹幕邊緣，有一條一尺多寬的突出物，如同窗沿一般。

  他不敢低頭看下麵，身後沉重的機械底盤腳步聲正在逼近，現在並沒有恐高症的選項。

  張尋寧幾乎是飛奔著走上那條狹窄的邊界。一邊是朦朧的雲霧，另一邊是光滑的金屬，沒有半點可以抓手的地方。實際上，每向前一步，都麵臨跌落的風險，尤其是靠內側那條腿要向前跨出的時候。

  身後的馬克IV趕到，地麵的光滑，使得這台飛奔過來的機甲刹不住腳，直接從這裏跌落下去。第二台趕到，勉強站立住，試圖伸出一條機械臂上的轉管機槍。瞄準激光在張尋寧肩頭移動。張尋寧暫時隻能向前走，根本沒有躲閃的任何餘地。但是第三部趕到的馬克IV，失去控製，撞到了正完成瞄準同伴身上，將其撞落雲端。

  利用這個空檔，張尋寧迅速向前跑，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踩著雲端中，一條這麽狹窄的通道，跑的如此之快。他感覺這一刻，簡直是趙青附體。已經無法區分，體內驅動自己的，到底是本能還是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