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燈塔為什麽在核心崗位使用侏儒型複製人，目前最淺顯的一種理論認為，這些畸形人類，需要依賴燈塔，無法獨立生存，勢必比一般複製人更忠誠。我認為事實不會這麽簡單，至少這種理論很難解釋，為什麽侏儒如此殘暴。”

  ——《複製人行為告》，作者林慕白

  趙青幾乎沒有聲息地走到倒數第二層，靠邊的陰影中，他不能多動，因為那小子聽覺可能不錯，模糊的人影貓著腰向著他過來。趙青小心轉身讓過，然後跟上去。

  張尋寧耳朵確實還不錯，立即感覺到身後有人，急轉轉身，被槍口頂住了後背。

  “別動！”

  “是我啊。”聽聞是趙青聲音，張尋寧趕緊表明身份。

  “慢慢轉過身。把左右手亮出來，別碰槍。”

  “少校，誤會，自己人，你這是幹嘛？”

  “別囉嗦，把手套脫了。”

  張尋寧仍然沒想明白趙青唱哪出，脫了手套，漏出滿是水泡的手。

  “行了，是你。”趙青這才把手槍插回去，摘了兜帽。

  “你怎麽回事，連我都懷疑？”

  “不是我多心，燈塔出牌越來越詭異，我也隻能小心應付。”

  “那我怎麽知道你是真的？”張尋寧顯得很不買賬。

  “不許抬杠，我還能有假，你怎麽上來的？”

  “從A區繞上來的。”

  “那些娘們兒後來沒出現？”

  “人倒是沒有露麵。不過，我差點兒踩進陷阱，多虧了她給我留下了地圖，指了一條明道兒。”

  “又給你指明道兒了？”趙青心裏五味雜陳，到目前為止，所有這些莫名其妙的幫助，都是給張尋寧的。

  “我給你看看。”

  張尋寧迅速取出一隻皺巴巴的紙，上麵用鉛筆隨意畫了幾處平麵示意圖和路線，在一些區域打了X，他注意到，自己剛才遭遇伏擊的地方，就打了一個X。在目前所處的穹頂位置，用一個方塊，粗略畫出了雷達位置，並且在方塊上打了一個問號。

  這種潦草的繪圖敘事手法不是第一次見到，不久前在地下基地裏，那張提示逃跑路線的簡圖，從風格上看，完全就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上麵有兩個X？”

  “對，我們分手後，正要去往E區，就看到了這個，就貼在必經路口的牆上。

  其中一個X的地方，就是那扇閘門落下後，你被關的區域。我聽到了那裏的爆炸聲，所以確定不安全。由此推斷，另一個X，必然也有危險。果然，順著她畫的路線，雖然多饒了一點兒路，但是真的到這裏了，也沒有遇到一個敵人。”

  “你小子還真是有人疼？”趙青冷笑一聲。

  “少校，你沒遇到什麽危險吧。”張尋寧這才注意到，趙青手上的擦傷，“我擔心你出不來。”

  “我麽……一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

  “哎，她們每次都幫我。”張尋寧慨歎起來，我真的想好好寫寫他們。

  “你小子就不長點兒記性，就這麽信任她們？”

  “為什麽不信？我覺得，我們其實是在合作。”張尋寧說道。

  趙青發現自己還真的無言以對。

  他翻過那張紙，發現反麵還寫著一串字母和數字組合。字寫的歪歪扭扭的，感覺是故意用左手寫的。

  他又翻過這張紙，仔細看平麵圖。就在自己所在我的這個區域，除了鬥大的問號，還有一個拐彎的箭頭，畫到了穹頂外，顯然指向圓弧形的雷達防護罩外麵。按照之前的模式推測，這個箭頭應該指向退路，但是那裏恰恰是整座堡壘的最高處，除了鳥窩可能什麽也沒有。按照趙青原來的想法，完成任務後隻能沿著原路回去。

  不過，這些神秘女人固然藏著很多陰謀詭計，她們指點的路，從未出過錯。也就是說，可能真的有路徑從那裏離開。他突然意識到，如果這條路存在，那麽自己可以製定一個新的摧毀雷達的計劃，而不必去高輻射的A區，破壞反應堆了。

  “你在這兒找什麽呢？”趙青把紙條裝進自己口袋裏。

  “找入口。這裏一定有控製室，或許在那裏可以有摧毀這部雷達的辦法。”

  “剛才穹頂大幕打開，不是你操縱的？”

  “不是我，我也是剛到。”

  “操縱室一定有人？要不然是誰打開了這巨大穹頂？”

  “是啊，我也覺得……”

  正說話，耳聽到哪裏槍響？兩人一起蹲下。

  槍聲繼續響起，聲音很沉悶，射擊風格與剛才聽到的不同，短促而又零星，夾雜著手槍。

  “在腳下。”張尋寧說道，“在雷達內部。”

  “能找到嗎？”

  “跟著我。”

  張尋寧貓腰在前麵領路，趙青跟在後麵。這種時候，耳朵靈光的張尋寧，總是能找到方向。

  順著槍聲，他們很快到了巨斜坡的中間位置。此時穹幕已然全部打開，外部光線完全照射進來，即使在雷達陣列後方，也漸漸有了朦朧的光亮。可以看到，就在一側，有一道通道通向雷達裏麵。

  兩人順著通道，到了門口。金屬門開著，門的一邊卷曲，似乎是被外力強行撬開的。

  “又是安德森的方式？”張尋寧問道。

  “嗯，是他們的方式。”

  門裏麵，又傳來兩聲槍響，都是手槍。

  “槍聲會不會有詐？”

  “有可能的。不過，不進去不行。”

  “是啊，地圖上沒畫裏麵，隻有一個問號。”張尋寧遺憾道，他似乎已經很依賴那些神秘人提供幫助了。

  “你別進去了。去圖紙上畫最後的那個箭頭處，看看有沒有退路。”

  “但是，我們不是還得摧毀這裏。”

  “我會有辦法的。你先去找離開的路，對完成任務一樣重要。記住，現在到了關鍵時刻，必要時可以放棄靜默，使用通訊。”

  “是。”

  張尋寧領受命令離開幾步，再回頭，趙青已經消失在那扇門裏了。

  他迅速離開雷達背部斜麵。此時穹頂已經打開，形成了大約120度開口，這樣這部多波段雷達就可以掃描190到310方向的空域。

  那個拐外的箭頭，指向外麵向又拐。他也顧不得沿著弧形邊緣上的陰影走，直接快速穿越空曠正麵，向著前方開口。

  走到開口處，外麵冷風連帶雲霧灌進來，冷得他緊了緊外麵隱形鬥篷。

  轟鳴聲中，幾個巨大的黑影從雲霧中出現。張尋寧立即看清了那是多達六台馬克IV型裝甲獵手，或者後麵還有幾部看不清了。

  張尋寧從未見過這種東西會飛行，不過現在不是思考可能性的時候。紅色的瞄準激光向他掃過來，他迅速向後一閃。空中的馬克IV向他開火，使用的是100毫米無後坐力炮。發射第二炮時，飛行中的馬克IV冒出火球，然後失控，從空中跌落下去。

  第二台馬克IV為了躲閃它，以一個難看的倒栽蔥倒在平台上，由於金屬地麵太過光滑，還滑動一段距離，正停在張尋寧麵前。張尋寧得以抵近射擊，摧毀了它的頂部光學周視鏡。

  他看清楚了馬克IV背後背負著一種從未見過的推進裝置。似乎是火箭動力的。顯然操縱並不容易，並且第一台馬克IV突然起火，應該是無後坐力炮的尾焰擊中了推進器。

  但是隨後的幾台馬克IV接連衝進了穹頂內，然後落到平台上。每一台落地都不好看。有一台關火箭發動機太早，還斷了腿。可以看到機械腿的關節從轉動軸中裏脫離出來，隻能單腿跪在地上。

  看起來，這種輔助火箭動力與馬克IV的搭配還不成熟。不過燈塔大概來不及派別的兵力來救急了，隻能讓它們背著火箭發動機衝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