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覺是一種奇怪的感官，當我閉上眼睛時，它就和直覺融合為一。”

  ——張尋寧

  管壁冷卻的很快，意味著這不是核動力的初級或者次級管道，而是某種三回路，用來收集最後那點兒熱量的。這與附近的伽馬射線水平也相符合。

  趙青第一個爬上去，然後迅速向前爬行，他沒有關心過張尋寧的腳傷，或者燙傷的雙手，詢問一下能不能堅持下去，現在並沒有請假的選項。

  張尋寧艱難地爬上管道，跟上趙青。管壁依然燙手，他隻能咬著牙前進。

  爬行了1分鍾後，前麵出現亮光，他們迅速鑽過去，到了另一個區域。

  這裏大概是堡壘真正核心的區域，到處都是豎著或者躺著的管道。顯然靠近動力部分。這裏的管道將蒸汽送往汽輪機，可以聽到頭上巨大的機械轉動聲。趙青注意到大部分機器上都有一些以B開頭的序列號，以他的經驗，自己到達了這一層的B區。

  “我確定，剛才的槍聲，就在這裏附近。”張尋寧說。

  “你對距離這麽有把握？”

  “其實沒那麽有把握，不過如果再遠些，會被噪音吞沒。”

  “你跟在我後麵，保持一定的距離。”

  趙青帶上兜帽，小心翼翼走在過道上。前方煙霧繚繞。這個鬼地方，倒是很適合他們身上的這件衣服隱形。

  他沒走兩步，就發現了地上的彈殼。看起來，張尋寧的判斷正確。不過彈殼很少，不像是連續幾十秒，連續交火的樣子。

  一部矮小的履帶行走機器人，從前方拐角處出現。看上去不像是戰鬥機器人。

  趙青示意潛伏原地，等待這部機器人靠過來。

  那台移動垃圾桶的一樣的機器人，頂著一部小探照燈，靈活地轉來轉去，在管道間穿行。當它接近一段管道的儀表箱時，就會停下，從不知道哪裏，發出嘰裏咕嚕的聲音。這是它在與管道節點上的傳感器，進行某種信號交流。燈塔有時候會使用一些模擬聲音信號來進行機器間的近距離通訊，其目的不明，可能是防止無線電信號泄露。這台檢修機器人，顯然具備與電氣儀表進行信號間調製，這是某種機器與機器間的交談。

  看起來，它似乎是一部檢測管道氣壓，進行日常維護的工作機器人型號。趙青就在原地，探測並接收它的無線電信號。

  它的信號不像軍用作戰設備那樣，不斷在不同頻點跳動，也沒有很過硬的加密。當它從趙青身旁過去的時候，趙青已經可以同步看到它發出的一部分數據。

  它現在正在做的，隻是檢測管道壓力，並將數據回傳。它似乎隻有一部，視場有限的視頻係統，卻沒有作戰係統必備的測距裝置。

  當然，非作戰係統，不等於不會報警，如果你被它看到，它一樣會發出警報。

  趙青等它從身邊過去，悄然起身，跟到它後麵。它手上握著那把陶瓷刀。張尋寧一時沒搞清楚他的用意，即使這個機器看上去呆頭呆腦的，但是它的外殼仍然不是那麽容易刺穿的。

  趙青出手很快，迅速撬開機器人後方的一個蓋子。張尋寧這才想起，他曾經提過，在棉蘭老的時候，有一種遊擊隊的偷襲方式，可以強製燈塔機器死機。不過當時他提到的是，迅速插入一把金屬刀使之短路。

  那台機器人還在轉動頭部向前，全然沒發現自己後腦蓋子被打開了。趙青的陶瓷刀迅速刺進去，然後那個東西頭部上方照明燈，閃了幾下，停下了。

  張尋寧趕緊繞了一圈，靠過去。趙青已然開始拆解那個檢修口，將自己的數據線插進去。

  “你把這個東西破壞掉了？”

  “沒有，隻是重啟了一下。我得下載一些文件。另外，這個東西留著有用。”

  “隻是個維護機器人，沒有什麽價值。”他注意到，趙青的陶瓷刀卡在機器人後麵的一個缺口內，顯然造成了某種斷路，而非短路。他這一手不知道哪兒學來的。

  “我覺得，它如果一直在這裏轉，可能記錄了一些有用的視頻。”

  他說著用腳踢了一下下麵外殼，發出砰砰的響聲。

  張尋寧低頭看，這才發現，他踢的地方，有兩個彈孔。5。56毫米子彈留下的，自己剛才全然沒有注意到。

  趙青進入這部內部型號gsm33的管道檢修機器人。搜查資料庫。很快檢索到3小時前的一段沒有聲音的視頻。視頻是由它頂部的攝像機拍攝到的，可以看到，當時它正處在激烈交火的戰場中間，被火網籠罩也全然不知，還在亂闖亂撞。視頻裏看不見交火的雙方。如果有音頻可以簡單判斷雙方的武器，可惜沒有，隻能看到橫飛的曳光彈彈道。通過視頻，可以感受到，它被擊中兩次後的晃動，然後一個人影從邊上一晃而過，似乎是大個子平克斯。

  “它的安全控製很簡單，找到周邊電路裏的安全模塊，將其破壞掉……”趙青停下，從一塊電路板上，拔下一個什麽東西，“好了，現在它就不會報警了。我可以跟蹤它的信號，甚至短時間控製它。”

  “控製它？有什麽用嗎？”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頭。也許可以利用它投石問路。”

  “我沒太聽懂。”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靠後點兒，我要重啟了，別擋著它的前半球視野。”

  張尋寧趕緊讓開些。趙青將剛才扯出來的一團亂線連同電路板，胡亂塞回去，蓋子關不上了，不過也不管了。他拔掉了插在其中的小刀。那部機器人上方照明立即恢複，然後繼續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趙青拍了拍檢修機器人金屬腦殼，示意行了，兩人從後方慢慢後撤，看著機器人開始移動。

  機器人如趙青預期的那樣迅速恢複了過來，在原地轉了兩圈，然後沒事一樣繼續向前。

  “少校，你剛才說感覺不對勁，你在擔心什麽？”

  “我也不太確定，隻是，我覺得……”

  趙青的話被打斷，遠處，又傳來一陣槍聲，然後消失了。

  “你一共聽到多少次這樣的槍聲？”趙青問道。

  “三四次吧，有長有短。我都向你報告了。”

  “有沒有聽到對手的還擊？”

  “沒有。”

  “這不對頭，安德森不會在一個地方被捆住太久……”

  趙青的奇怪之處在於，有時候行動粗放果敢，有時候卻謹小慎微。張尋寧鄧然知道，趙青能一直活下來，不可能完全靠運氣，但是影響趙青在兩種風格間轉換的，那些關鍵因素，他還沒有把握到。

  “你緊跟著我，記住，這身衣服不是萬無一失的，尤其強光，會讓隱形失效。”

  “明白。”

  他們貼著管道的陰影前行，趙青不時看一下他手上的顯示器，確定剛才被她動過手腳的那部機器人的位置。它似乎繞了一圈，又沿著主管道往回了。

  前方又傳來槍聲，這次清晰到，可以確定，就在通道前方左側。

  趙青小心翼翼從過道伸過頭去看，前方蒸汽彌漫什麽也看不到。他縮回來，開始在任務電腦上操作。

  “他們的彈藥為什麽可以堅持那麽久？”張尋寧說道。

  “你也注意到其中蹊蹺了吧？”趙青頭也不抬道。

  “是啊。”

  遠處，那台檢修機器人在橡膠履帶驅動下，快速開了過來。趙青重新規劃了它的路線，讓它鑽過前麵蒸騰的水汽，去投石問路一下。整個操作很簡單，隻有很少幾個指令，避免太多控製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