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裏帶著絲絲水霧，在這個季節裏已經能感覺到一些涼意。

  我依靠在超市休息區的長桌上，看著逐漸亮起來的街道。

  “給你。”

  許墨把一罐溫熱的飲料放進我的手中，順著我的視線向窗外看去：“在想什麽？”

  “感覺有很久，沒有見過這個時間的戀語市了。”我回想道：“記得，剛開始做《發現奇跡》的時候，經常要通宵拍攝、通宵剪輯、通宵寫策劃案……”

  “雖然累，但是很充實，也很有成就感。”

  “我也記得，你來研究所邀請我擔任節目顧問的那天。”許墨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不過說起來，你好像單方麵開除了我。”

  我忙別過頭去：“我、我哪有……”

  許墨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愈濃。

  像是被拉回了過去的那段記憶，心裏有種不知名的情緒，讓我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這個人也太記仇了吧……”

  許墨輕笑了一聲，似乎並不打算再“追究”下去。

  他輕聲道：“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

  蒙蒙亮的江邊幾乎沒有什麽遊人，隻有依稀的幾個人影在進行著晨練。

  高聳的跨江大橋下，平靜的江麵上蒙著一帷細微的晨霧。

  我有些奇怪：“為什麽帶我來這裏啊？”

  許墨沒有說話，他神秘地笑了笑，從背後伸出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愣了一下：“誒？”

  許墨輕聲道：“閉上眼睛，很快就好。”

  突然的黑暗讓我一時間有些茫然，但眼前的溫度卻讓我產生了些許眷戀。

  許墨的呼吸淺淺落在耳側，他似乎俯下了身，把頭抵在了我的肩上。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許墨有些悶悶的聲音：“剛才的事，為什麽不問我？”

  我愣了愣，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下意識地抬起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如果你想讓我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我的。”我輕聲道：“我相信，你沒說是有你的理由。”

  許墨的手指好像輕輕抖動了一下。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沉默。

  “人們有時，會以一種與客觀事實相悖的方式來感知世界。”許墨低聲道：“這是大腦潛意識中，存在的神經序列所導致的。”

  “誒？”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說這些。

  “悠然。”他低歎道：“你有能力，去控製那些可能會擾亂你感知的事物。”

  “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像我相信你一樣，相信我。”

  “你好奇的那些事，等到了合適的時間，我都會講給你聽。”

  “不會太久了。”

  我有些茫然地想要詢問時，許墨輕輕拿開了左手，緊閉的眼皮上感受到了傾瀉的晨光。

  他輕聲道：“現在，睜開眼睛吧。”

  我有些不解地輕輕戳了戳許墨的右手：“……就這樣睜開嗎？”

  許墨輕輕地“嗯”了一聲，右手依然擋在我的右眼上。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我還是聽話地一點點睜開左眼，慢慢適應著再次感受到的光線。

  太陽從江麵上緩緩升起，光線反射在波光粼粼的江麵上，水浪微微起伏，像是跳動的碎晶。

  或許是因為右眼被遮擋的緣故，一隻眼睛看到的景象更為清晰，仿佛萬物染上色彩的瞬間都聚焦在了我的眼中。

  我不由輕歎：“……好特別的景色。”

  許墨輕聲道：“我剛剛說過，這是一種奇妙的感知欺騙。”

  “你是怎麽知道的啊？”

  我邊說邊眯起眼睛，不停比劃著。

  “之前，偶然發現的。”

  許墨出神地看著前方，語氣淡淡的，卻有一種別樣的情緒。

  曦光在他額前投下淡淡的陰影，他的頭發在江風吹拂下微微擺動，波瀾的光暈在他的眼底漾出好看的色彩。

  許墨淡淡道：“現在看到的景色，相比我之前看到的，似乎更美了。”

  我疑惑道：“為什麽？”

  “在回答你的問題前，你需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著，許墨微微揚起嘴角，轉過身，鄭重其事地朝我伸出右手：“請問這位小姐，願意重新聘用我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許墨的意思。

  像是一個遲到了許久，橫跨整個世紀的和解。

  心裏的某個角落一下變得明亮了起來。

  我有些得意地揚起頭，勾起嘴角，緊緊握住許墨停在半空的手，故意做出一臉慎重思考的樣子：“我會認真考慮一下的。”

  太陽已經從天際完全浮現，陽光灑在我們身上，一種久違的溫暖將我包裹。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從眼前急速劃過，我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一股強大的力量順著手掌向全身蔓延，我的身體向前一傾，下一秒便被許墨拉進了懷裏。

  他的手牢牢地扶住我的後腦勺上，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的我，隻能聽見他心髒跳動的聲音。

  “別動。”

  溫柔的語氣中帶著命令，我能感受到許墨逐漸緊繃的身體。

  白色的屏障驟然升起，將我們籠罩其中。

  空氣裏彌漫著危險的氣息，我抬頭看向許墨，他的臉上浮現出狠戾的殺氣。

  而他目光所及之處，穿著黑色皮衣的女人步步逼近，她的肩頭攀附著一條黑色的小蛇。

  “Ares，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