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我心
作者:馬小六      更新:2020-12-15 10:32      字數:2761
  蘇韻熙覺得麵前五顏六色的事物都幻化扭曲,變成不分色彩不分形態的東西,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寢宮,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做出什麽失態的行為,她的感觀在那一刻離她而去,隻能聽見鈍刀啃噬五髒六腑的聲音,她於生活在乎的不多,可獨獨在乎的卻傷她至深。等蘇韻熙的感覺回籠,她才感受到通體的冰涼,她窩在娥黛給她暖好的床鋪之上,把自己蜷縮起來。娥黛在旁邊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如何勸慰,其實這隻是尋常事,隻不過是當事人太過在乎。在乎?公荀、公荀的感情就是蘇韻熙的命。

  蘇韻熙昏昏沉沉的睡去,睡夢中她都感覺徹骨寒冷的眼淚流淌進了血液裏,她突然感覺到女子的可憐,一生唯命是從,唯父唯夫無從抗爭。

  蘇韻熙這一宿睡得極不踏實,早早的醒來,盯著床頂出神。這些已經發生的事實,總是要去麵對的,可是她真的好累,累的想一覺睡過去。娥黛來了兩次,見她家主子一直在床上躺著,以為還在睡著,心想著昨天主子不一定哭到什麽時辰索性不去打擾,可是這一等都快中午了,再不起來也不是事,畢竟往常中午的時候王上會過來用膳。於是往前湊了幾步想著上前召喚,才發現蘇韻熙睜著無神的眼睛呆呆的看著一處,麵色蒼白。娥黛心裏跟著一疼,她跟在蘇韻熙身邊這麽多年,從未見她如此消沉過。

  “主子,午膳備些什麽?”

  “不必了,我沒胃口。”

  “那要是……”

  蘇韻熙知道娥黛想說什麽,她心裏一陣苦笑,薛子睿怎麽可能沒告訴公荀昨天她撞見他同別人行歡?公荀若在意,早來寬慰她了,不對,公荀若在意根本不會寵幸其他人……

  “薛子睿可來過?”蘇韻熙語氣平淡,淡然的有些麻木。

  “回主子,沒有。”

  什麽意思?後宮之事也不需要她王後知曉,連冊封恩賞也不需要她來主持?蘇韻熙隻覺得頭更痛了,揮揮手讓娥黛不要擾她,又軟軟的躺了下去,或許不過是場噩夢,再睡一覺醒了便好。

  日頭微斜,娥黛左勸右哄,蘇韻熙還是說自己不餓,實在沒辦法娥黛隻能說道:“王後娘娘就是不為自己,也得金貴一下肚裏的龍子啊!”

  蘇韻熙才如夢初醒,自己即將身為人母,怎麽能為了自己心裏不痛快就這麽忽視尚未蒙麵的孩子,做妻子做的失敗,連母親也要做的失敗嗎?手指攀上小腹,輕輕撫慰,臉上總算是添了一點清淺的笑容,轉瞬即逝。

  蘇韻熙穿著中衣坐在銅鏡前,任由娥黛幫她打理頭發。蘇韻熙出神的望著梳妝台上放置的首飾,心想對鏡梳妝也是不久之前的事,不自覺地的歎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像是把身上的精氣神都泄了出去,整個身子都跟著矮了一截。

  “娥黛,別弄了,我乏的很,端點粥來就行,我吃了便歇了。”

  “是。”

  蘇韻熙順手拿過一件外衫披在身上,轉頭望向窗外,又下雪了,她甚至聽見微不可查的落雪聲,輕輕淺淺,堆積起來卻那般厚重。

  清粥小菜,蘇韻熙才喝了兩勺,公荀便走了進來。蘇韻熙跟著一僵,她心裏念著公荀,可是情緒又這般怪異,想見又不想見,見了又不知道該拿哪種態度對待,若是往常,她定會起身,撣落公荀冠帽之上的浮雪,握住他趕路過來被風打得微涼的手掌,可是現在蘇韻熙不想靠近他,她怕他身上有別人的脂粉味。

  “怎麽,不舒服嗎?”公荀見蘇韻熙披著外衣,黑發鋪散,臉上清白,連唇色都淡淡的,自己進來她也不行禮,便問道。

  不舒服?何必明知故問,蘇韻熙連偽裝都提不起力氣,她有不舒服的理由和立場,卻不能阻止已經發生的事情。

  “頭痛。”

  “沒讓太醫瞧瞧?”公荀順手接過娥黛遞過來的暖帕,漫不經心的擦著手,眼睛卻一直看著蘇韻熙。

  蘇韻熙低垂著眉眼,根本不和公荀對視。“不妨事。慢慢自然會好。”

  兩人一時無話,一個看著另一個不言語,一個就盯著碗裏的米粥像是要算清這一碗粥裏究竟有多少粒米。

  許久,公荀終於開了口:“你生氣了?”

  蘇韻熙的臉上一閃而現的笑容,是譏誚是苦澀還是悲涼蘇韻熙自己都分不清,她想控製自己,可是連調節情緒長長呼出的一口氣,都顫抖的斷斷續續:“王上是打算讓她從采女做起,還是直接冊封夫人。”

  “你生氣了。”

  “王上定下之後,我要安排後宮的居所和她的月錢。”

  蘇韻熙說這話的時候,手一直在攪動著已經涼透了的米粥。

  靜默片刻,見蘇韻熙一直不與自己對視,公荀聲音冷沉的說:“不必了!”

  蘇韻熙快速的看了一眼公荀,那一副冰冷竟讓人心寒,於是低垂眼簾繼續道:

  “總是得了龍恩的人,若熊羆入夢……”

  “薛子睿!”

  公荀的聲音高了幾分,生硬的打斷了蘇韻熙。

  “昨日房事,不留。”

  薛子睿應是,快速下去,公荀盯著蘇韻熙問道:“這回你滿意了!”

  蘇韻熙控製再三的情緒,已經在頭腦裏翻江倒海,她是因為公荀會給一個婢女身份,還是顧慮公荀再有一個孩子?她是因為公荀對她的情有獨鍾不複存在,可是公荀卻覺得是其他。

  “得王恩寵,無有身份,她這樣的存在,王上讓臣妾怎麽做?”

  “本就是奴婢,侍奉左右是她本分。是她弄撒了茶盞,是她故意擦拭有意撩撥,這般的心思和身份,我看她一眼就是恩賜,不勞動用後印。她該在哪裏就在哪裏!”公荀停了一下,又想到了什麽:“算了,在泰寧宮侍奉也不合適。隨你指去哪裏吧。”

  隨她處置……聽公荀說得如此隨意蘇韻熙沒有驚喜,反倒擋不住通體生寒。蘇韻熙緩緩抬起頭,今天第一次同公荀四目相對,她輕聲問道:“王上,你可喜歡她?”

  “喜歡?!一個爬床的侍婢有什麽好喜歡的?!”

  倘若之前蘇韻熙隻覺得身為女子可憐,現下隻覺得可悲了。昨日還春光旖旎,今日在公荀口中那個令他衝動的女子就變成了“爬床的侍婢”,那昨□□歡之時他說的比不上侍婢的自己算什麽?

  蘇韻熙經不住一個寒顫,難道在公荀看來耳鬢廝磨不是因為濃情意切,愛到極致的表現,那隻不過是一場因為欲望催生的□□?!公荀根本不知道蘇韻熙心裏轉的是什麽心思,隻覺得她臉色越發難看,也不願在這跟她糾纏,他本是打算隨意給那個侍婢一個采女,可是蘇韻熙這般矯情,他不想惹她生厭,昨天確實是自己沒控製好,主要他也是沒想蘇韻熙有孕在身還會大晚上的給他送餐,何必呢?這宮中哪敢餓著王上一頓?!

  知道昨天蘇韻熙匆匆離開,公荀想著讓她沉靜一番也好,當年他父王寵幸其他妃嬪之時,他母親也是聲淚俱下,可是後來習以為常,還會選了禮物送給那些盛寵一時的女人,這般識體地位尊貴的女人,才應該是長伴帝王身邊的樣子。結果華盛宮一天都沒動靜,他來了蘇韻熙也是這般倦容,語氣清淺,但入了公荀的耳朵卻滿是指責,他不想讓蘇韻熙心裏不痛快,索性詆貶幾句,讓蘇韻熙心裏舒服舒服。可誰成想公荀剛站起身說了一句,“既然不舒服就好好,我還有事……”話尚未說完,蘇韻熙就蜷縮下身子,慘白著臉,疼得冷汗直流:“娥黛、娥黛,太醫,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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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貨不多了,我是停更一陣呢,還是打著雞血奮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