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貨源封鎖
作者:銀月光華      更新:2020-12-15 08:06      字數:3473
  “什麽?你們把房子賣掉了!”一直唯唯諾諾的周長萍也受不住了。

  那房子是大哥唯一的財產,如今卻被他們輕易賣掉,他們的心怎麽就這麽狠,周長萍的性子根本擔不住事兒,遇到這種情況除了擠眼淚還是擠眼淚。

  “你們不能賣掉我哥的房子,走,咱們見爸去。”周長萍想上前拉扯著靳大花,可又有忌憚她不敢。

  靳大花卻像沒事兒人一樣,仗著身寬體胖,兩手一叉腰險些頂個對頭碰。

  “見了又能怎麽樣?誰不知道老爺子最疼我們家長生,你覺得他會說咱們家一句嗎?”靳大花大放厥詞。

  張凱徹底被激怒了,做人怎麽能這麽沒有底線?

  “既然姥爺不管,那報公安局吧,你們在沒有人授權的情況下用欺詐的手段非法出售房屋,按情節屬於詐騙,法律肯定會管。”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親情好講?

  靳大花的臉一下子白了,她知道張凱不是說著玩兒的,搞些小手段糊弄著腦癱大哥按上手印並不是件什麽難事,可隻要公安局一查那肯定出問題。

  “小凱,小凱!別別,咱們都是親戚……”剛才還像打了雞血一樣的靳大花突然服軟,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看到張凱不依不饒,轉身麵向周長萍,“二姐,你就饒了我們吧。”靳大花哪還有一點兒方才囂張的樣子,她清楚得很如果張凱和他母親不選擇原諒,那麽她的財富將一文不剩,而且要麵臨牢獄之災。

  情急之下,靳大花什麽臉麵也顧不得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一樣。

  “媽!”靳大花的兒子老大不小了,也看明白怎麽回事了,開始嫌棄媽媽的作為丟人,幹脆躲到廚房裏不出來。

  周長萍把眼淚抹幹說:“你拿了錢也就罷了,總還是先把大哥接回來照顧,養老院照顧不好的。”

  靳大花如蒙大赧,忙站起作了個揖說:“二姐放心,我們肯定照辦。”

  說完又麵向張凱,擦了一把眼淚說:“啥時候想上班和舅媽說一聲,你的離職手續還沒辦呢。”

  “那太好了,什麽時候和廠裏說一起,讓小凱回去上班吧。”還沒等張凱應聲,周長萍主動應下了。

  “不行!就這麽原諒她了?”張凱有些惱怒母親的軟弱。

  “都是親戚……就別……”周長萍的眼淚快流下來了。

  張凱歎著氣一口氣,狠狠地跺了一腳,拉著母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老舅家,這種地方,多留一分鍾都難受。

  入夜,張凱睡不著,他一邊無法理解世上為什麽有如此無情無義之人,也不想再回到那個賺不了多少錢還被很多人視為金飯碗的工廠,據說廠裏實施了兩班製,工人們也認下了,沒有人試圖反對。

  他悄悄摸了摸口袋裏的錢,照這個速度,家裏的債務隻需要兩三個月便能還上,雖然不包括趙子強的兩萬塊,不過這個賺錢速度已經是他從前不敢想的了。

  迷迷糊糊已快到淩晨兩點,不能再睡了,張凱悄悄爬起來,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褲,再套上軍大衣,腳上蹬上老爸的翻毛皮鞋,揣好車鑰匙剛準備開門出發,裏屋的燈亮了。

  “你去哪兒……”裏屋傳來母親低沉的聲音。

  “上班……”張凱習慣的撒謊,話音未落便把自己的嘴捂上。

  “上貨。”

  索性承認了吧。

  “是搶貨吧。”周長萍擔憂地說。

  張凱不置可否。

  “我聽說先前為了搶貨打死過人,你真想讓媽媽連兒子都丟了嗎?”

  “合法的,就是誰手快手慢的事兒。”張凱辯解著。

  “我說過了,咱家寧可苦點兒累點兒,也不能去玩命。”

  “不是玩命,是下海,現在人都趕著下海做買賣,你兒子怎麽就做不了啦?”

  屋內傳來周長萍穿拖鞋的聲音。

  “媽你等著我的好消息吧,咱家的債很快就還完了。”張凱不想再和母親爭執什麽,用事實來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吧。

  周長萍這種家庭主婦理解改革開放後的新潮流實在有些困難,她悵然若失的的望著已經關死的門,默默掉了幾滴眼淚……

  “怎麽這麽晚?”李琪琪不滿張凱的行動遲緩。

  “唔,有點事兒耽誤了幾分鍾,放心誤不了事。”張凱一邊脫下軍大衣一邊說。

  “小心別凍著。”李琪琪的話裏含著幾分柔情。

  張凱卻“叭叭”地打了幾拳,又高揚著踢了幾腳,做起了熱身運動,他嗬著白氣說:“放心,肯定不會失手。”

  經曆了幾次搶貨,張凱已經輕車熟路了,這一次他誌在必得。

  黑壓壓的人群早已如暗夜狼群,時刻準備奔跑起來撕咬獵物,夜的寒風無法阻止,他們早已急不可奈,兩道雪亮的燈光穿過暗夜,重卡轟鳴著緩緩駛入狩獵場,迎來新的一次嗜血狂潮。

  如此形容搶貨確實有些誇張,但是搶貨人的心情是一樣的,但是好多人沒有意識到,今天之後市場的格局將發生改變。

  拖掛大卡車停了。

  人們如往常一樣一擁而上,張凱更是一馬當先,然而他還跑幾步便被一道人牆死死的阻住,這些人抱住他的腰,抱住他的腿,抱住他的胳膊和毫不客氣的撲在他的後背上,靠著自身重力強行阻止住這匹脫韁的野馬。

  “張凱——”李琪琪驚叫著。

  在那人堆成的肉山裏,哪還看得見張凱的影子?

  李琪琪一咬牙,推著倒騎驢便往前衝。

  “鐺”的一聲,倒騎驢的輪子被一根鐵管卡得死死的,四五個人圍住李琪琪的人和車。

  “你們怎麽不搶貨?搶貨就是搶錢啊!”李琪琪鼓動著他們,但是這幾個人不為所動。

  李琪琪急了,如今市場上服裝相當好賣,脫銷斷貨是常有的事,如今她已經沒有庫存了,這一車搶不到,不知道下一車要等到什麽時候,她連倒騎驢也不要了,拚命的向前衝,試圖衝破圍堵。

  就算李琪琪有那麽幾分悍氣,但依然是個姑娘,如何與四五個壯漢抗衡,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能掙脫幾人的圍堵。

  “張凱——”

  “琪琪——”

  兩人不甘心地發出歇斯底裏的叫喊……

  冬季的早晨,天亮得格外遲,貨主收完錢之後,東方的天空才亮起一絲晨曦,而狼藉的廣場上,除了繩頭破布便隻有殘破的包裝袋在冷風的吹拂下瑟瑟發抖。

  搶到貨的人喜滋滋的開始處理戰果,有些人則在就地拆包。

  張凱和李琪琪的衣服都破了,兩人癡癡地望著笑逐顏開的人們,眼爭爭的看著貨物被一車車分裝拉走,這個時候再搶就不是搶貨了,而是搶劫。

  王彪子一行人得意洋洋的分著貨,而這位帶頭大哥帶著挑釁般的表情遠遠地看著張凱。

  李琪琪不服氣,氣鼓鼓的衝上去。

  “搶貨各憑本事,這是行規,你們憑什麽攔人?”

  王彪子一臉不屑,身旁的同伴也是一臉得意洋洋。

  “這條行規是我們定的,現在我們重新訂一條行規,就是不交管理費的人,沒資格再參與搶貨!”王彪子擲地有聲地說。

  張凱向前踏出一步,拳頭已提在腰間,隻要心念一動,閃電般的拳頭絕對會準確的打在王彪子的鼻梁。

  “打我啊!”王彪子毫無畏懼,“上次我沒報警已經給你們麵子了,這次隻要敢動我保證你進局子裏蹲個過癮。”

  單論打架,就算對方人多,張凱也有周旋的辦法,可是打人真的犯法啊……

  “我王彪子是會打架,可如果隻會打架那我有幾條命也不夠填,買賣上的事就用買賣的方法來解決,你們沒本事也別想來硬的,你們玩不起!”

  這話很豪橫,也是事實。

  張凱空有武力,卻不能在生意場上用。

  “記住了,滾出新北市場,在這兒你們一件衣服也拿不到!”

  得意的人得意的走了,失意的人落魄得連還嘴的底氣都沒有。

  “該死!”李琪琪咬牙切齒地望著王彪子一行人遠去的背影。

  張凱有些涼,拉了拉衣服,卻發現前襟的扣子已經幾乎掉光了,他尋回丟落在地上的軍大衣若有所思。

  “走吧。”張凱低著頭說。

  “就這麽走了?”李琪琪還是不甘心,這一會兒連二倒手的機會都沒有了,應該試試去三倒手,雖然利潤已經很薄,可也聊勝於無。

  “我們再想辦法吧。”

  “你能想出什麽辦法。”

  “我想……”張凱停頓了一會兒,抬起頭望著南方的方向說:“貨是從羊城運來的吧……”

  天已微亮,那一縷陽光射進李琪琪心裏。

  對呀,在這裏搶不到貨,為什麽不直接去羊城上貨呢?還有比這更一手的貨源了嗎?

  “隻是……”張凱猶豫著說:“我爸臥病在床,我媽……”

  “別說了,我去!”李琪琪堅定地說。

  “你?”張凱不懷疑她的勇氣,但是看似縝密的李琪琪著實是個粗線條,她去羊城?不出事兒才怪呢。

  “你要是能幫我照看我爸,我就去羊城。”張凱脫口而出。

  李琪琪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她不能理解張凱的話究竟是字麵意思呢?還是暗有所指?如果是後者,會不會太早了些?

  李琪琪的臉有些發燒,氣氛忽然變得曖昧起來。

  張凱瞠目結舌,他下意識的捂住嘴,不相信那句話是從自己嘴裏說出去的,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感覺不到彼此間的距離了?

  “行!你隻要能把貨搞來。”李琪琪一咬牙答應了這看似不合理的要求。

  意向就這麽定了,但是怎麽才能說服母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