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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0曆史的天空0      更新:2020-12-15 08:02      字數:6037
  郭圖、鞠義在並州與河內發回急報,說鞠義趁著傍晚風向突變,以火攻煙熏做掩護,擊敗了呂布軍步卒主力。但呂布率所部jīng騎南下河內,渡過河水去投靠兗州軍。

  袁紹臉sè鐵青,他隻道各豪傑爭相歸附曹cāo,卻不知呂布跟袁熙的過節,呂布誓死不投靠袁紹一方實乃私人恩怨問題。而此刻,袁紹心中對曹cāo的嫉恨,到達一個新的頂點。

  “不能養虎為患啊,當趁早除去此禍患!”審配冷不丁說道。

  此話正說中袁紹心裏所想,他以詢問的眼神看向眾人。

  “與其坐觀他壯大,不如盡早圖之!”辛評也附和道,他也看清袁紹心中所想。

  “不可!此時出兵征討曹cāo勝負難料!”沮授立即跳出來勸阻道。

  審配斜眼瞧了瞧他,說道:“我冀州已然奪取下並州,如此集冀、幽、並、青四州之地,合十數萬之眾,南渡河水即可壓垮兗州,公與你為何會說勝負難料!”

  沮授挺直身子,嚴肅地說道:“自從主公入主冀州,連年興兵征伐。田楷、公孫瓚、張燕,曆經這幾場大戰,我冀州庫府揮霍一空,所囤錢糧所剩無幾。而且公孫瓚、張燕數次攻入冀州,致使百姓疲憊不堪,我軍所征賦役也十分沉重,這些都是導致用兵失利的隱憂。況且今年大旱,正南先生你所數十萬大軍沒錯,但可有糧秣供給這些兵卒的出征之用?”

  沮授一句話將眾人問倒,現在四州之地確實可以征集起三十萬以上的兵卒,但糧食問題沒有解決,他們最多隻能出十萬的兵馬。這還是沒有天災的情況下,而今年的旱災致使冀州根本發動不了如此大地一場戰事。

  田豐難得再次參加決定冀州走向的決議。他也勸道:“主公,我冀州實在是沒有錢糧支撐大軍拿下兗、豫兩州。為今之計要勸課農桑,減免百姓賦役負擔。再搶占河水要害渡口,多造船隻、修繕器械,同時派遣jīng騎,分幾路sāo擾兗州邊境,使曹cāo不得安寧。如此以逸待勞不出三年,兗州就可不勞而定。”

  袁熙一皺眉,他問道:“元皓先生是否效仿當年伍子胥疲楚滅國之計?”

  田豐欣然點頭。答道:“公子說的不錯,正是伍子胥攻楚之策。”

  秋時吳王闔閭經過獎勵農商、修明法製和練兵習武。國力逐漸強盛,他認為攻打楚國的時機已經到來。但孫武力勸闔閭,說發兵遠征軍需用度極大,要再修養幾年。而伍子胥急於報殺父之仇。提出疲楚的策略,既將jīng兵分成三軍,每次用一軍襲擾楚國邊境,“彼出則歸,彼歸則出”,使楚軍疲於奔命消耗實力。疲楚之計堅持六年多之後,終於抓住戰機,一舉攻破楚國都城。

  審配反駁道:“元皓先生,吳國弱小而楚國強大。所以吳王闔閭采用疲敵之策。但如今我軍強大而曹cāo弱小,可不能生搬硬套古人之計。”

  “正南說得對!”辛評這次站在了審配一方。他說道:“豈不聞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現有主公的英明勇武,又集結河朔的強兵,以此討伐曹cāo實在易如反掌。如不乘機攻取,以後幼虎長大,那可就要傷人了。”

  辛評如此讚成出兵討伐曹cāo也是有理由的,首先他也小瞧了曹cāo,認為攻曹之戰如打公孫瓚那麽簡單。再次他要給袁譚掙立軍功的機會。如此挾大勝之機。勸說袁紹立袁譚為繼承人。

  “曹cāo法令暢行無阻,士卒都訓練有素。其兗、豫兩州地廣人多,不像公孫瓚那樣坐受圍困。如我等不采取穩妥地法子,反而興起無名之師,實在乃冒險地豪賭!”沮授急道。*****

  辛評針鋒相對道:“周武王討伐商紂王,尚且不能說不義,何況曹cāo新近攻略陶謙,征伐他怎能說師出無名!河北將士jīng勇,人人爭先,此時不能早定大業,是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正是越國之所以稱霸,吳國之所以滅亡的緣故。元皓、公與兩位地謀略隻求穩妥,不知審時度勢臨機應變呀!”

  沮授被激起怒意,反問道:“那依你所見,河北可征發多少兵卒,糧秣用度又可以征調多少?”

  “戰貴速而不在久,我軍挾浩大聲勢,不需多久就能平定兗州。如此也不回耗費多少糧秣,再者咱們就不能學曹cāo取糧於敵麽?”辛評說道。

  沮授、田豐和審配、辛評雙方爭得不可開交,他們都是飽讀之士,吵起來都引經據典,說得也是頭頭是道。袁尚環顧兩邊的文武,武將基本是對袁紹惟命是從,隻等袁紹決定策略。

  而文臣中荀諶、許攸兩隻老狐狸看似聚jīng會神地傾聽和思考,其實是置身事外地觀望。逐漸地文士們分成兩派,審配、逢紀、辛評難得地站在同一陣線要求速戰速決,他們打的都是給袁家兄弟賺軍功的念頭。沮授、田豐還有後來加入地崔琰則力主穩妥的策略。辛評、審配抓住不能養虎為患這點,迎合袁紹征討曹cāo的心裏,而田豐、沮授則緊緊抓住糧草這點反駁。

  袁紹聽他們吵得厲害,抬眼看向了另外的臣屬,當他收回目光時恰好看到正暗自思考的袁熙,還有力挺辛評的袁譚。

  “顯思、顯奕,你們也是一州之長官了,且說說看該不該征討曹cāo,又該怎麽征討曹cāo。”袁紹問道。

  袁譚早就跟辛評通好氣,準備趁著戰事掙立軍功,再以此聲望脅迫袁紹立繼承人。於是他答道:“曹cāo那廝顯然是挑釁父親的威信,如不征討豈不是示敵以弱。如此不過兩三年,天下豪傑都會改投曹cāo而疏遠父親。”

  說著袁譚站起身,激憤道:“隻要父親下令,我立即率部為先鋒。直取濮陽,再下陳留!”

  袁紹高興地點點頭,“顯思經過在幽州的曆練已然果敢了許多。”

  袁熙知道袁紹心中恨不能立即滅掉鬧事的曹cāo,如此他再力勸也不能改變袁紹地決定,隻會引發他的惡感。像曆史上田豐穩妥地策略也是正確的,但袁紹失敗後不但不悔改,反而因不聽從田豐正確策略,而將他殺掉。由此可見袁紹是個極重麵子的人,如果自己加入田豐他們勸阻。要是決戰得勝還好,萬一失利還會引起袁紹的嫌惡。

  更重要的是。袁熙知道曹cāo不是楚昭王,以他的才幹還有手下眾多人才的輔佐,疲敵之策能不能奏效實在是個疑問。袁家要施行疲敵之策,倚重的是騎兵。但曹cāo兼並匈奴於夫羅跟西涼軍閥後,騎兵數目雖然不如河北,卻也不至於一味挨打。

  袁熙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元皓先生、公與先生說的是極為穩妥之策略,如此我軍穩守河北即可坐觀天下之變。我軍要是施用疲敵之計,所依仗乃jīng銳騎兵,但要是呂布也歸附,曹cāo手下jīng騎同樣不可小窺,如此疲敵能不能湊效尚存疑慮。再則。咱們休養生息,曹cāo也在休養生息。如此三五年後雙方實力還是一樣。所以正南先生說地速戰速決也未免不可。而且,紂王以甲子亡,武王難道不是以甲子興嗎?”

  田豐有些驚訝地看著袁熙,在他看來袁熙應當可以看出休養生息才是上策,但袁熙地決定讓他十分吃驚。審配則是一副早就知曉地神情,因為前兩rì他們會麵時曾經商討過此事,袁熙讓他跟逢紀兩人看時機順著袁紹的意思去說。

  田豐知道袁熙這麽說肯定有他地道理,於是問道:“即便如此,我軍可出多少兵馬決戰?所需錢糧又如何籌集?要知道此時庫府中積蓄可是不足以支撐多久的。”

  袁熙解釋道:“咱們缺錢少糧,難道曹cāo就不缺嗎?看似他新近占據了盛產糧食地徐州,但是徐州庫府多被遷移洗劫,他能得到的並不多。徐州百姓人丁飽受戰禍多有逃亡。曹cāo能得到的人丁也不多。此外他還要分兵把守。防備陶謙餘黨複返。曹cāo本就兵少,又不得不分兵。我軍隻要集中攻擊一點,必能逼迫曹cāo軍決戰。隻要再聯絡其他豪強共同舉兵,即使不能攻占兗州豫州全境,也能極大消耗曹cāo軍主力,並占據河水要害。如此再派幾員大將深入敵境施行疲敵之策,曹cāo不攻自破。”

  “說得好!但顯奕你可有解決糧草的法子?”袁紹滿意地問道。

  袁熙看看在座的眾人,說道:“諸位大人都是才智之輩,父親且聽聽他們的有何見解。”

  審配、辛評等人一時哪能想出什麽快速解決糧食的辦法。

  沮授見袁紹已經決定征討曹cāo,再勸也沒有效果,他隻能幫袁紹謀劃詳盡力求取勝,於是他說道:“今冬發動河北盡可能播種冬麥,來年夏初收割,屆時出兵兗州。即便戰事持久,兩三月後麥也可以收割了,我軍可避免斷糧的危機。”

  袁紹拍掌讚道:“公與果然善於謀劃,如此困擾我軍的糧草事宜迎刃而解。”

  沮授看看眾人,再建議道:“官家庫府存糧雖然不多,但據在下探查,眾多士族大家確是多有餘糧,主公可以效仿當初二公子施行借糧。”

  此言一出,辛評、逢紀、許攸、荀諶等人無不變sè,上次袁熙雖然還了錢糧,但要再拿出一大筆錢糧,這當中地變數和風險,是他們不願意冒的。袁熙地想法跟沮授一樣,那些士族門閥多的是糧食,不讓他們出出血實在說不過去,但是這個惡人他不能做,沮授說出來是最好不過了。

  袁紹神情威嚴地看著底下眾人,看得他們心中暗罵沮授。特別是辛評、審配這些主戰派,他們極力鼓動發兵征討曹cāo,這時總不能不表示點什麽。

  “為了主公大業,在下願意借出五萬斛糧食,再無償供給大軍五萬斛糧食。”審配說道,一來他十分忠於袁紹。也信奉士大夫大公無私那一套。二來審配為了支持袁熙,也來場政治上的豪賭,將來不論是袁紹還是袁熙掌權的時期,都會記得他們家族為了袁家做的貢獻。

  逢紀會意,也立即跟著答應借出糧食,並也無償供給一批。有了帶頭人,其餘文武不論情願不情願,都答應借出糧食,並發動冀州其他士族豪門也捐獻出糧食來。

  冀州高層一旦決定征討曹cāo。就立即組織人手籌備起來。雖然暫定來年夏初出兵,但打造兵器、選拔訓練兵卒等事宜卻要立即著手準備。

  袁熙的新婚rì子過得還算愜意。美人在懷,溫香軟玉的rì子當真能消磨英雄豪傑地意誌。但是袁熙安不下心來享受這溫馨的時光,跟袁家曹cāo的決戰就要進行,他也要回青州做準備。但是大婚後袁紹夫婦執意要他留下一段rì子。於是袁熙跟賈詡等人一直在冀州滯留到正旦。也就是建安二年(196)。

  袁紹坐在象征著他在河北四州身份的金車大輅裏,旁邊是親衛大戟士環繞四周。

  “將軍弱冠登朝,則播名海內;值廢立之際,則忠義奮發;單騎出奔,則董卓懷怖;濟河而北,則渤海稽首。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眾,威震河朔,名重天下。雖黃巾猾亂,黑山跋扈,舉軍東向,則青州可定;還討黑山,則張燕可滅;回眾北首,則公孫必喪;震脅戎狄,則匈奴必從。橫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擁百萬之眾,迎大駕於西京,複宗廟於洛邑,號令天下,以討未複,以此爭鋒,誰能敵之?”

  當年沮授為自己製定的戰略,今天全都實現了,青州稽服,黑山逃遁,公孫授首,匈奴、烏桓已從,河北四州誰敢纓其鋒乎,當年光武帝在河北恐怕也沒有自己今天的威勢。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眾,南向以爭天下。待回師鄴城,提十萬精卒,與曹阿瞞會獵於黃河之上。到時擊敗曹阿瞞,天下英雄誰堪敵手。四世三公又如何,還不是劉家的臣子,要做我袁某人就要做那人上人。劉家四百年江山也該換換人坐了。

  建安二年(196)北方兩大諸侯的最後決戰,必將引起天下震動,各方勢力都將目光投在了大漢北疆,同時各方勢力伺機而動,積蓄實力,以應對占據四州的袁氏。許昌曹操趁袁紹無暇南顧之機,想趁機控製河內郡,河內“南拒虎牢之險,北倚太行之固”是黃北岸一戰略要地。曹操想任命魏種為河內太守,以控製這一咽喉,為日後大戰在袁軍側翼安插了一枚釘子。不過被鞠義和韓猛挫敗。

  同年,曹操派謀士董昭勸說張濟棄劉表降曹操,並遣使盟約。如果張濟是真心投降,那麽將使曹操免除了許都南麵的威脅,對他後來同袁紹的決戰十分有利。然而,張濟性格猶疑,不能決斷,最終結果還不得而知。

  滯留冀州期間,袁熙十分注意拉攏那些舊識。而在回青州前,逢紀、審配等人在和順酒肆為他設宴餞行。

  因為正在準備出征事宜,冀州高層文武大都被調回鄴城。所以來餞行地人不少,顏良、文醜、韓猛、牽招甚至淳於瓊都到場。審配、逢紀兩人做東,袁尚、許攸、陳琳還有崔琰也被請來。

  袁熙看著這些人,大都是他在冀州地人脈,將來奪嫡之爭很大程度看他們的力量和支持。至於荀諶、高覽、高幹那些兩麵倒地中間派,對袁熙、袁譚兩兄弟的態度始終是曖昧。

  許攸舉起酒爵。“大戰將至,又是二公子和將軍們大展神威之時啊!殺敵立功、光耀門楣。我等文人可是羨慕得緊!”

  “不對!不對!”陳琳笑著搖頭,“二公子沙場上是將軍,可除去鎧甲就是才子呐!怎麽說我等文士不能沙場立功!”

  淳於瓊一抹胡須上的酒漬,賊笑道:“二侄兒抬手疾書文墨,沙場上力戰強敵,但最羨煞旁人地是閨中坐擁三美呐!”

  眾人哄然大笑,說袁熙獨享齊人之福。袁熙哭笑不得,淳於瓊別的本事沒有,歡場上飲酒作樂倒是擅長。怪不得這老家夥討老爹歡心。

  酒宴間眾人是極盡享受聲樂,陳琳這個曆史上地“建安七子”更是賣弄地做起駢賦來。他近乎阿諛地奉承袁熙。一刻鍾就洋洋灑灑地寫出一篇,並當眾誦讀出來。眾人聽了不住擊掌讚許。就是袁熙看了也不得不讚服陳琳的文采。

  駢賦起源於先秦,發展於東漢,它講究對偶對仗,讀起來押韻順口,並且極盡用典藻飾。雖然駢賦大多內容空洞,但對文人的學識文采是十分考驗的。

  在後世,最著名地駢賦就當數王勃。袁熙當然不能完整地背下那麽一篇駢文,但他受過這時嚴格的文人教育,便模仿著做出一篇。

  袁熙想不到的是,雖然因為他改變了曆史,“建安七子”“建安風骨”的說法沒有形成,但是另一種格調慷慨激昂的的建安文化,在他的影響下形成了。其對後世中華文化的影響,比之曆史上的“建安風骨”還要深厚。曹袁兩家決戰前,袁熙等人這次餞別酒宴,還有袁熙跟陳琳所做地這兩篇駢賦,更是成為一段傳世佳話。成了晉太宗宣武帝袁熙南征的序曲。

  冬去來,原野間綠意盎然。可能是上天也憐憫天下漢民的苦難,今年一開就下起連綿不斷地細雨。

  齊地是儒家文化發祥地,秋列國以來,這裏不僅文化鼎盛,農耕商貿也極為發達。先秦時齊國靠著這裏稱霸,一代名相管仲開魚鹽之利,寓兵於民。青州之民不僅有經營工商的傳統,而且民間好勇鬥狠民風彪悍。所以青州實在是塊亂世爭霸的基業之地。

  一大隊車馬行駛於郊外官道,隨行的護衛騎兵也是彪悍威武,使地裏耕作的鄉民頻頻矚目。

  馬車上車簾揭開一小塊,露出一雙充滿好奇心的美眸。

  馬車上的甄宓輕輕一笑,“公主姐姐盡管掀開布幔來看,民間風氣開化沒有這麽多規矩。”

  萬年公主也笑了笑,大膽地將車簾掀起,“這就是齊地麽?風物果然跟關中不一樣。”

  甄宓看出去,答道:“妾身也是第一次到青州來,不過這裏是聖人的鄉裏,想必有其獨特之處。”

  她們都是久在深閨之中,對外麵的東西自然好奇。甄宓還好一些,他能跟著兄長在河北遊曆,見識比之萬年公主也多了不少。

  袁熙跟田豐、賈詡、顧雍、太史慈幾人騎在戰馬上,看著周圍忙於耕作的鄉民,他們也是一陣欣慰。幾年前青州還是一塊戰亂頻繁之地,是他們親手將這裏改變,凋零地民生也逐漸恢複繁華。

  恰好,接近臨淄地農地間,有一些官吏兵卒在指揮著鄉民耕作。

  袁熙遠遠地就看到一身白袍,揮著羽扇的郭嘉。在不遠處跟力田與鄉民指指點點地正是郭嘉的對頭陳群。而郭嘉旁邊還有一個年紀相仿的青衣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