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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0曆史的天空0      更新:2020-12-15 08:02      字數:3262
  糜貞抽泣著,推開案幾上的物件,“快去將袁顯奕叫來!”

  原先府衙裏找來服侍她的婢女退到門邊,神情畏縮害怕。

  糜貞看到婢女的表情,歉意道:“不關你們的事。”

  腳步聲傳來,袁熙進到房裏。糜貞別開頭,撅著嘴一聲不吭。

  袁熙揮揮手,讓婢女退下去,“糜小姐,兩軍正在議和,恕我不能將你遣送到下邳。”

  糜貞瞪著一雙美眸,“你當真送嫂嫂回去了?”

  “千真萬確,待跟陶使君談妥退兵事宜,就送你回糜竺那裏。”

  “你們真的要退出徐州了?”糜貞不信任地問道。

  袁熙點點頭,“糜小姐莫要說不舍得在下。”

  糜貞啐了一聲,“你們青州兵都是壞蛋,搶掠我們的東西,殺我們的人。”

  袁熙神情潦寞,因為允許公掠,底下的兵卒在執行過程中,難免出現過激行為,但想到因為自己跟孫堅的加入,至少沒有出現曹操屠徐州的事,“在下身為將領,奉的是上頭的命令,再說陶徐州前番也是屯兵兗州攻擊我們。是他不對在先。”

  糜貞瞪大雙眸,她可不知道這些事,“那你搶了我家的東西該怎麽說。”

  袁熙淡淡一笑,“你們家富可敵國,那些東西不值一提,算是借我的怎麽樣?”

  糜貞氣呼呼地別開臉,袁熙說不出心中有什麽感覺,現在的糜貞天真爛漫,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女,他無法把她跟長阪坡枯井邊的那烈女看成一人。

  “你要把我關到什麽時候?”

  糜貞回頭望向袁熙。

  袁熙搖搖頭,“達成議和之前,隻要不離開郯城,你去哪都行。”

  糜貞眼珠一轉,“郯城還真沒有來過,那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

  曹操軍中軍大帳。

  戲忠向曹操拱手施禮,“主公,袁熙知道了鄴城被奪的事,在下無力讓其留下,慚愧。”

  曹操哈哈一笑,“多他袁熙軍也不多,不就是江東猛虎嗎,我還怕了他孫堅?”話雖然這麽說,但他心裏隱隱有討伐徐州無果的預感。

  曹昂情緒低落,“父親,今後當真在沙場上相遇,我該怎麽做?”

  曹操臉色轉冷,不悅道:“你還是我曹操的兒子嗎?沙場下你可以跟對手結交,但上了戰場,不把對手徹底擊垮,倒下的就是你自己!”

  “孩兒知錯了,緊遵父親教誨。”曹昂抱拳道。

  曹操點點頭,“說說你們去郯城,所見袁熙軍怎麽樣?”

  戲忠回想了一會,“雖然我跟大公子不是接觸得很多,但就所見來說,青州軍確是一支勁旅。他們兵卒精幹勇決,雖然也有搶掠,但軍法分明,令行禁止。”

  “袁本初的好兒子啊,將來必是我等的勁敵。”曹操歎道。

  隨即曹操問道:“以誌才看來,袁顯奕此人如何?”

  “難以駕馭,非少主之臣!”戲忠應道。

  “如何難以駕馭?”曹操追問道。

  “眼神!”戲忠說道:“不知曹公可見過狼的眼神?”

  曹操並未答話。

  狼,他是見過,然而狼的眼神,他卻從未留意!

  “孤傲,居高臨下,視天下如無物!”戲忠說道。

  “誌才之意……”

  “此人可用,可殺,不可留!”

  “既是可用,因何不可留?”

  “可用,乃因近日須他遙相呼應,方可分對付陶謙,趁機擊破孫堅!可殺,卻因此人無法駕馭,倘若強留日後必為所害!”

  捋著下巴上的胡須,曹操露出一抹不舍,

  當年陳留募兵,天下英雄多有歸附。

  正是憑借前來歸附之人,他才有了如今的權勢。

  荀攸沒有表示什麽,但心中也有了退兵的想法,“主公可有擊破孫堅的法子?不縛住這頭猛虎,徐州何如能下。”

  “公達可是有了什麽計策?”曹操期待地問道。

  荀攸搖搖頭,“主公,前有盟友退兵,後有孫堅擋道,徐州一戰我軍實在毫無勝算!”

  戲忠也有這個憂慮,但深知曹操性格的他,終究沒有說出來。曹操神情變得難看,“公達是勸我莫要複仇了!孫堅雖強,但我新勝,士氣高漲,將士用命,還不至於必敗的境地!”

  荀攸毫無畏懼地跟曹操直視,“主公心中當真這麽想的?袁術敗退,此時正是一舉占據豫州,收其土地人丁為我所用的時候。打下豫州,我軍有了兵員、糧秣,兩麵夾擊,還愁拿不下徐州嗎?”

  “屆時孫堅退去,袁家忙於征戰河北,我等隻需在徐州內部稍用計謀,則徐州一戰可下。不然損兵折將也不無可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需一個忍字而已,主公三思!”荀攸跪下勸道。

  曹操緊握案幾,神情變化不定。

  ■■■

  病床前,曹宏小心地將議和文書念給陶謙聽。糜竺、糜芳、陳登等人隨侍一旁。

  陶謙一邊聽一邊捂嘴咳嗽,陳登來回踱步,思考對策。

  糜芳勃然大怒,“袁熙小兒欺人太甚,不僅搶了財貨無數,還扣押了小妹!”

  糜竺瞪了他一眼,“此時不是說私事的時候,比起徐州的安危,家裏的損失算什麽!”

  糜芳低下頭去,不再出聲。陶謙拉長聲音問道:“元龍啊,籌集的錢糧怎麽樣了,你看能不能答應?”

  “可以籌集起來,但是那些人怨言可不會少。”陳登說道。

  陶謙擺擺手,“事情緊急,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你多向他們說說難處。出了這些錢可以消除一場大禍,不出身家性命都保全不了。”

  曹宏點頭附議,再說了袁熙求親的事。

  糜芳再也靜立不住,他快步上前,抓住曹宏的衣襟,“你可敢再說一遍,袁熙竟然要我家小妹做妾!這豈不是欺辱我糜家嗎!”

  糜竺臉上也掛不住,他在思考袁熙提出這件事的原因,貪圖糜貞的美貌或是貪圖糜家的財力,還是兩者都有。

  曹宏勸道,“如果青州軍收了財貨後反悔而不退兵,我等也無可奈何。但與之結成姻親並公布天下,他袁熙還能詆毀得了?曹袁聯盟必然立即破解。”

  陶謙若有所悟,歉意地看著糜竺,“子仲,這畢竟是你家事,你做主。”

  糜竺臉色難看,父母早亡,糜貞是他撫養長大的,他對這個小妹也是異常疼愛,不是個傑出的英豪他是不會將糜貞托付的。以才貌、家世、前途來說,袁熙不失為一個好人選,但如此強迫的方式他心中自然抵觸。

  陳登又站了出來,“糜大人,恕我說得直白。就事論事的話,袁熙不過圖糜家的財力還有在徐州的影響。而對我們來說,與袁家聯姻破壞曹袁兩家聯盟,就能保我徐州安危。即便將來曹操再次侵襲,徐州也算有了個可能的外援。”

  糜竺商人的本性使他權衡著這件事的利益得失。

  陳登看眾人沉默不語,他話鋒一轉,“如果不想出這筆錢糧和聯姻,也不是沒有辦法擊敗青州軍,隻是有些風險罷了。”

  眾人驚奇,陶謙虛弱的眼中閃過好奇,也示意他說出計策。

  陳登冷笑一聲,“袁熙貪圖錢糧,縱容兵卒搶掠,這也是他激勵士氣的法子。但所謂成敗一線之間,諸位想想,我等送去這麽一大筆財貨,青州兵不需拚命就可獲利並保全性命,那時他們哪還有心再戰。”

  陳登觀察了一會眾人神色,接著道:“當他退兵之時,我等遣下邳所有精銳,配合孫策尾隨攻擊。那樣青州兵泄了銳氣,必敗無疑!”

  陶謙立即坐起來,雙手激動地顫抖,但一會後他疲軟下來,神情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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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郯城裏家家閉戶,還處在對青州軍恐懼之中,街市上清冷異常,隻有幾個閑人。

  袁熙帶著糜貞,還有許褚等人一出現,連那幾個閑人都消失而去。

  糜貞哼了一聲,“還說你們青州軍不是無惡不作,哪個人不怕你們的。”

  袁熙搖頭苦笑,“我對這些百姓可是秋毫無犯。再說,打起仗來有幾個百姓不怕的?再說,你看我像惡人麽。”

  糜貞撅了撅嘴,她轉臉看到一家米鋪,“那是我家的產業。”

  果然,標有一個遒勁的隸書“糜”字的米鋪前,青州兵正將店鋪裏的存貨裝車。

  米鋪前還聚有七八個平民,他們拿著米袋,眼睜睜看著被搬出的糧食。

  “軍爺,軍爺!您行行好,給小店留下一點糧食吧,不然郯城這些街的人就沒有吃的了。”

  一個青州兵卒將店夥計推開,“滾開,你爺爺我執行公務,上頭的交代。”

  那七八個平民也不住在一旁叩頭,“軍爺,莫要拿走糧食,大軍進城來,再也沒有糧米買賣了。”

  一個老漢顫抖地拿出一小串五銖錢,“跟軍爺買些梁米行不行?”

  兵卒拿過那串錢,蔑視地踢開他,“一邊涼快去,這是軍糧。”

  老漢著急,上前想搶回銅錢。那兵卒冷笑一聲,撥開老漢雙手,一腳將他踢到在地。

  老漢頭部著地,磕出一片鮮血。

  “父親!”老漢身邊一個少女跪在老漢身邊,悲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