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秋風蕭瑟。

  靈獸園管事的兔子進入夢鄉。

  一縷白煙悄無聲息逼近禁閉室。等待良久, 白煙幻化成形。這是一隻長著三條尾巴的白狐狸。

  “小狐哥！”長離強抑激動輕聲呼喚。

  “噓。”

  白十五警覺觀察周圍動向。

  憨兔子趴在窩裏呼呼大睡，對園中異動毫無所覺。白十五一邊提防它, 一邊悄摸摸撬動禁閉室門鎖。

  “吱——”

  狐爪才搭上鎖鏈，便引動一陣令人耳酸牙疼的長長聲響。

  白十五心道不好, 瞬間化為白煙。

  靈兔還在呼呼大睡。

  也沒有觸動禁製警報一類的存在。

  怪事。

  這座山脈靈氣格外充沛，定居於此的仙人實力應該相當不俗, 怎麽靈獸園誰都能進鎖誰都能撬的樣子……

  白十五納悶著，再接再厲奮勇劫獄。

  ……

  半個時辰後。

  白十五臉色沉重說道：“離啊, 不是你哥沒盡力，這鎖實在是……”

  “小狐哥, 你救救我！”

  長離略帶哭腔，“他們虐待我！天天喂我吃穀子！又澀又幹！再吃兩天我要禿頭了！”

  白十五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吧，你再忍幾天，我想想辦法, 跟山裏人套套話，搞清楚這鎖是怎麽回事。”

  長離心知沒有別的辦法，委委屈屈“嗯”一聲：“小狐哥，你一定要救我呀。”

  “放心，哥不會扔下你不管的。先走了, 等我！”

  白十五信誓旦旦說道, 準備天亮了打入敵人內部。

  ·

  黎明第一縷陽光尚未刺透薄霧, 蒼嵐山西北口迎來一位新居客。

  白十五化形為人族少年, 唇紅齒白，猿背蜂腰，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跟路邊姑娘套話。

  蒼嵐書院的消息不是秘密，白十五很輕鬆打聽到，山上有一名京梁學宮來的山長，五位湘地教習，近百學生，至於隱世高人的傳說，更是數不勝數。白十五聽得一身冷汗，特別憂心“老神仙”察覺山下有妖會不會一巴掌拍死他。

  白十五心中打起退堂鼓，可是長離困在這兒，他答應了救妖，總不好說話不算話……

  不如先在山下試試水，摸摸“老神仙”的脾氣……

  白十五打定主意，瞎話張口就來，編了一套聽者傷心聞者落淚的可憐身世，求姑娘收留。姑娘隻顧打理門口種的小蔥，都懶得抬眼看他，喊道：“葛金寶，你今天去學堂報道是吧？順便帶個人。”

  “好嘞。”

  葛金寶剛剛吃完早飯，斜挎一隻小布包，牽著四歲的小妹妹，對白十五笑，“新搬來的？跟我走吧。”

  外地人來蒼嵐山定居，要先到治管所辦理證件。此時天色尚早，辦事大廳人不多，葛金寶給白十五指了指櫃台，就領著小妹妹上學堂去了。

  櫃台後的青年人正伏案抄寫東西，見有人來，指尖點了點桌上“石碑”，問道：“姓名？”

  “白十五。”

  “年齡？”

  白十五當場瞎編：“十六。”

  “認字嗎？”

  “呃……認得，還行……”不同於其他犄角旮旯占山為王的老妖精，白狐一族喜好歌舞戲曲，白十五從小就喜歡看人族話本，書寫常用字不在話下。

  青年人手指扒著石碑按得“啪啪”響，遞出一張紙：“表填一下。”

  表？那不是上交皇帝的玩意嗎？

  白十五抓過紙張一看，眉心緊緊蹙起。

  技能專長、個人資曆、興趣愛好，雖然有點拗口，但理解起來不算難，後麵那些……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是個什麽東西？

  白十五咬著筆頭，經過負責人指導，絞盡腦汁填好表格。

  青年收回紙，在石碑上按了一下，然後不知從哪兒摸出一隻小鏡子：“這是靈鏡，你看看能不能看懂新手指引，沒問題的話去大廳坐著，待會統一安排住宿。好，下一位。”

  白十五稀裏糊塗坐好，本來準備走一步看一步，現在啥也沒反應過來，整隻狐狸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辦事大廳陸續來了幾個新人，負責人繼續公式化的詢問。

  白十五懵了一會，把玩起手裏的小鏡子。

  靈鏡新手指引講解十分詳細，白十五很快搞明白了什麽是“個人中心”、“工作打卡”，怎麽“接任務”、“交任務”，最後點進留影板塊。

  這一套白十五也懂，京梁特流行的留影珠，兩者差不多。隻不過……留影珠價值頗高，留一兩段人影就很難得了，通常道侶結契才用到這東西。而這鏡子……留影內容也太多了吧？什麽寒鴉學字、賬房教你打算盤、大廚家常菜、直播打野……都是些什麽鬼？

  白十五心中疑惑，手速不慢。點開一段留影，是五個漂亮小姐姐跳綢帶舞。白狐妖津津有味欣賞起來。沒過一會，靈鏡顯示試閱結束，花費1積分，三十天內舞蹈區作品均可觀賞。

  白十五渾身一震。

  他沒有積分！

  積分怎麽拿？

  趕緊返回新手指引，認認真真研究積分任務。

  ……

  “那邊那個，白十五是吧？跟上跟上，安排食宿了。”

  負責人招呼說。

  白十五激動說道：“大哥，咱們什麽時候開工？我不餓我想工作！”

  負責人笑道：“哪能不吃飯就開工？走了，中午夥食好，有燒雞，再晚就被搶光了。”

  燒雞？！

  白十五咽了咽口水，戀戀不舍揣起靈鏡，積極接受組織安排。

  員工食堂不僅有燒雞，還有炒粉、炒麵、蒸雞蛋、燉豆腐……從前天天蹲山旮旯吃生血生肉的白十五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太好吃了，人類的食物怎麽這麽好吃！

  新住民第一餐免費，以後必須完成有效工時，才能拿到員工食堂飯票。

  吃飽喝足，白十五幹勁滿滿衝入工作地點。職位是“山靈”為他量身安排的，活動中心文職，工錢還湊合，但積分賺的少。他又不能做除妖獸的任務，堵死了最大的積分來源。白十五琢磨老半天，決定報名考個“教資”。以他的知識水平，過考還不是手到擒來！學堂先生待遇比活動中心好多了！

  ……

  “宿主，你讓我看住的那隻狐狸……”係統吞吞吐吐說道。

  樓孤寒應道：“怎麽？偷雞摸狗了？”

  “沒……他……好好工作，天天向上，快評上十佳員工了……就是花錢大手大腳，每天兩隻烤雞，工錢不夠，夜裏瘋狂做兼職……”

  係統簡單報備白十五近期動向，嘀嘀咕咕什麽“大法好”“把鬼變成人”之類的奇怪語句。

  樓孤寒有點出乎意料，這些老妖怪怎麽一個個腦子都不太正常？

  不過也好，他正愁沒路子打探湘南妖群的消息，圈養一隻鳳凰一隻白狐狸，先穩住了，以後應該有機會跟他們套套話。

  “繼續觀察，有異常再報。”

  ……

  半個月過去，白十五攢足銀錢，上書屋買了好幾本“教材”，翻開一看，頭大如鬥。

  如何培養學生的學習興趣、如何檢驗課堂教學成果、一名優秀教師的必備素養……都是些什麽鬼？

  隻愛看話本的白十五腦袋好疼。

  把教材揣進懷裏，短時間內不想翻開來了。

  路過小吃街，行人交頭接耳：“癩頭這懶漢，真是不求上進。”

  “是啊，說要學字，書發到他手上，不看，學堂批準入學，不去。我看他這輩子沒什麽出息了。”

  “人家吃吃喝喝餓不死就行了……白瞎區長費的心血……”

  “……”白十五加入譴責大隊，“這種人可恥！”

  以人為鏡，他不能做一個得過且過吃飽就行的人……呸，的妖！

  回到家，白十五理整齊桌案，端端正正坐下，刷書。

  第一章，如何做一個優秀的……

  ……

  算了今天好困明天再看。

  ……

  “白十五，月底考試，你準備得怎麽樣了？教材看完了吧？”

  與他約定一起考教資的小姑娘問。

  “……”白十五沉默片刻，說道，“還，剩點。”

  “還剩一點啊。”小姑娘羨慕說道，“我就慘了，差五分之一沒看完。真好，你腦子聰明，比我快多了。”

  白十五胡亂應付她幾句，心情沉重回到家，翻開嶄新嶄新的教材，下定決心通宵看書。

  第一章，如何做一個優秀的……

  ……

  水華姐姐上傳新留影了！

  這次是扇舞！好看！

  竟然有靈鏡俠噴水華姐姐形體差！有眼無珠！

  白十五冷哼一聲，拿出準備好的果汁燒雞，幹掉一隻雞腿，手指在鏡麵上瘋狂敲擊，把個有眼無珠的蠢憨憨噴得摔鏡而走。

  哼，渣渣。

  白十五心滿意足抿了一口果汁，給舞者水華打賞1積分。

  ……

  ……

  不行！

  白十五臉色發白蓋起靈鏡。

  這玩意在身邊他根本沒辦法靜心看書！

  白十五沉思許久，“噔噔噔”下到一樓：“梔子姐，麻煩您一下，幫我保管幾天靈鏡可以嗎？”

  “謔，你也是備考的吧？”

  梔子姐爽快答應，然後念叨，“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就是不專心。”

  “謝謝謝謝，麻煩您了！”

  長相討喜的白狐狸人美嘴又甜。

  回到家。

  第一章，如何做一個優秀的……

  ……

  組織發的書桌，花紋好生精致。

  ……

  ……

  白十五備考日記（一）

  十月二十

  讀《教育知識與能力》三至四章。戌時隔壁孩童吵鬧，不能專心。

  十月二十一

  工作繁忙，無暇複習。

  十月二十二

  白十五啊白十五，考試止剩六天，不可再如此墮落！今晚必須通讀教材！

  十月二十三

  沒看完。

  十月二十四

  工作繁忙，無暇複習。

  十月二十五

  劇團新戲真好看。

  ……

  十月二十八

  今日考試。

  ……

  十一月初一

  沒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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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離：小狐哥馬上要來救我了！

  白十五：好像忘了什麽事？算了應該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