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一
作者:夜行歌      更新:2020-12-15 06:43      字數:6260
  樓孤寒方才滿身滿臉的血, 隻在勸執徐那時簡單清洗了一次, 換了件寬鬆衣裳,堪堪收拾出人樣來。其他地方還好, 可憐頭發,濺滿了妖獸噴灑的血液,早凝固結塊了, 一綹一綹, 看著很有幾分猙獰。

  真虧沈元下得去手抱他。

  樓孤寒毫無內疚感地反省了一會, 笑盈盈地抓緊大氅綢帶,目視沈少爺慘白著臉一遍一遍擦拭他剛剛捏過的地方。

  沈元斜睨他道:“風大, 你站這幹什麽?”

  樓孤寒連忙顯擺對方送來的厚實衣裳,殷勤說道:“不冷的。”

  衣擺起落間, 露出不久前見骨的傷口, 因著功法特殊, 恢複的速度十分驚人。嚴重的幾近愈合,輕一些的已經開始蛻皮。

  沈元道:“九轉生死訣不是你這樣用的。”

  不是這樣用嗎?

  樓孤寒仔細體會片刻,丹田真氣充沛的感覺太好了,這樣挺不錯啊。他謙遜地說:“我感覺還好噯……”

  沈元手指探入袖袋, 垂低眼簾挑撿丹藥:“不疼?”

  樓孤寒接過丹藥嗑了兩枚,含混說道:“還好啊……”能提升實力, 疼痛一般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沈元道:“我擔心你。”

  “……”樓孤寒驚恐看他一眼,丹丸卡進喉嚨, “咳咳咳——”

  震天動地。

  沈元好像皺了皺眉, 頗為嫌棄地伸出手, 隔著大氅給他拍了拍,語氣寡淡說:“別往我身上靠。”

  樓孤寒艱難止住咳嗽,心有餘悸說道:“你還是這樣比較正常。”

  沈元不冷不淡“嗯”一聲,接著道:“功法心得看了沒有?”

  樓孤寒怕他又出驚人之語,乖乖道:“看了。”

  按照古籍上的說法,現在過了死境,心訣可以停下來了,後續還得好好養一養。隻不過他舍不得經脈漸趨強固的感覺,想再撐一會。

  樓孤寒斟酌著說出想法,小心地說:“我感覺自己體質還行,還能再……”

  “我擔心你。”

  沈元打斷他,仍是那種嫌棄又有點警告的眼神,語氣寡淡說道。

  樓孤寒:“……”

  樓孤寒:“……好,這就休息。”

  拒絕不了啊。麵對敵人他有一百種手法砍死對方,麵對同伴直來直往的真切關心,他立場向來不夠堅定,也基本沒有底線原則可言。

  特別是關心你的人前不久還是一個心裏話憋到死的別扭精。

  這誰頂得住啊。

  樓孤寒乖乖隨沈元去往飛舟溫養休息。另一邊,傷勢最慘烈的傷員情況基本穩住,能自由移動了,幾個小朋友也架著他進入飛舟。睡地上的賀少爺由溫城主拎了過去。

  輕涯城品階最高的飛舟,其內大有乾坤,幾個湘州來的“土包子”頗有大開眼界之感。

  其奢華程度,溫城主道:“倚翠樓也就這樣了。”

  “倚翠樓!?”

  楊屹之重點抓得快,費盡心機沒撈著進青樓的熊孩子滿心嫉妒,呼朋引伴,“溫叔說他去過倚翠樓!”

  溫城主:“……是啊,不僅去過還砸了半個大廳呢,意外不意外?”

  溫顏隻知倚翠樓是個稀罕地方,具體做什麽的卻不清楚,聞言讚歎說道:“阿爹好厲害!”

  溫城主很樂意在兒子麵前維持無所不能的父親形象,謙虛說道:“一般厲害。”

  樓孤寒好奇怎麽回事,溫城主輕描淡寫說了兩句。

  憶及今晚見聞,溫城主有些疑慮,隱晦問道:“他們說的謝皇傳人……”怎麽會在蒼嵐山住那麽久?

  樓孤寒剛剛和沈元不帶係統玩兒交心了一回,兩人之間真摯的兄弟情誼有了長足發展,然而現在,每個人都在提醒他們之間鴻溝一樣的差距……

  像以前那樣平常交往,似乎不太可能了。

  係統道:“那就異常交往!趁沈元身份還好用,趕緊的,借勢把眼中釘給收拾了!”

  係統指的是孟知禮。

  經此一遭,係統深深體會到了京梁權貴的可怕能量,火急火燎催主角掃平蒼嵐山發展路上的障礙。

  沈元倒是早有準備,曲水宴期間動用謝淵渟千年以前張羅的派係,還算鄭重地警告了孟知禮一回。孟知禮以為是謝九郎傳話,一邊想著不能動那幾個小鬼,一邊想著富貴險中求,隻對付江隨月,不下死手,搞到神劍就撤。

  所以孟知禮之後的行動,才會那麽慌忙和束手束腳。

  若非半途中樓孤寒轉移了那份印記,為江隨月斷後,事態大概不會一發不可收拾。而轉移印記的方法,除了謝皇傾心培養的傳人,其他人斷斷琢磨不出。巧合再加上巧合,也不知該歎一句陰差陽錯,還是徒生波折。

  “孟知禮是怎麽回事?”沈元問道。

  樓孤寒整個人在飛舟最高品階的聚靈陣裏泡著,懶懶散散道:“沒多大事……”

  “我擔心你。”沈元麵不改色道。

  “……”

  樓孤寒哽了一下,心說你這故意的吧。沒辦法,如實答道:“他搶了我的……”

  “等會!”

  楊屹之摸摸因運動過度酸痛不已的小肚子,“你們出去說……快點,不然來不及了噗!”

  溫城主道:“怎麽了?小寒現在不能動,不方便的話你自己出去。”

  “來、來不及了哈哈哈——”

  飛舟內外響起了慘痛的笑聲。賀少爺恍然驚醒,睜眼就看到潑他一臉妖獸血的大魔頭放肆大笑,賀揚帆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弱小,可憐,又無助。

  幾個小少年笑笑停停,樓孤寒斷斷續續把孟知禮搶“神劍”的事說了。沈元道:“我給你的劍?”

  樓孤寒緩了緩,道:“是啊,就那把。”

  沈元道:“要搶回來麽?”

  “劍倒無所謂……”

  樓孤寒對係統道具庫抽出來的獎品沒什麽執念,忽然又想仿劍畢竟過了沈元的手,直接這樣說不太好,連忙改口,“有所謂,有所謂,那把劍很珍貴,不過我想,它可以被搶得更有價值……”

  幾個小少年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番,讓段太守叫孟知禮過來。

  孟公子今天一晚上都處於恍如夢中的狀態,先是震驚謝皇傳人,然後是震驚一個湘人搞出那麽大聲勢,再是憂愁他怎麽就把謝皇傳人和那位奇奇怪怪的湘人給徹底得罪了。還有憂慮一直縈繞在心頭,好不容易到手的神劍,他尚未參悟其中劍意,謝皇傳人若是索要,他是給,還是不給?

  心懷這樣的糾結,孟知禮來到樓孤寒麵前。

  一人之力獵殺千餘妖獸的少年瞥他一眼,高深莫測,玄不可言。

  孟知禮心頭直打鼓。

  樓孤寒淡淡說道:“你拿了我的東西。”

  孟知禮硬著頭皮說:“都是誤會……”

  樓孤寒打斷他說:“孟公子,你我都是明白人,虛言套話就不要講了。”

  “我可沒承認拿了你的東西,別以為你有謝皇傳人撐腰,就能含血噴人了!”

  孟知禮咬咬牙與他對視,對力量的渴望這一刻在心中占了上風,心想你認得謝皇傳人又怎麽樣,神劍我沒帶著,你還能追到京梁去?到京梁……別忘了孟家也不是好惹的!

  樓孤寒忽然笑了笑:“唉呀唉呀,孟公子這是什麽意思?我說的是虛禮免了,可沒想傷了和氣呀。”

  孟知禮盯著他,沒吭聲,不知他忽冷忽熱是打什麽主意。

  樓孤寒誠懇說道:“我那把劍,來頭很大,多虧了……謝皇傳人,才輾轉落到我手裏。”

  孟知禮心說難怪,否則堂堂神劍怎會由一個湘人收在身上。

  樓孤寒道:“寶劍到手,我自然歡喜。可惜,我未曾習劍,身邊幾個朋友也並非劍修,寶物在手,倒像是明珠暗投了。”

  孟知禮暗暗點頭,心說正是如此,神劍禁製頗多,他參悟了好幾天依然不得其法,想也不是幾個小練氣能覬覦的。

  樓孤寒道:“如今說起中洲劍修,令尊聲勢最盛。所謂寶劍贈英雄,我有心將寶劍奉予令尊,不想孟公子提前取了寶物。此舉雖欠妥當,一片拳拳之心,卻是有目共睹。”

  孟知禮聽到這裏,提著的心大抵放下了。寶劍贈英雄……說的好聽,不就是怕了他爹麽。

  事情有的商量,就好辦多了。孟知禮放低姿態說道:“此事,是我,欠考慮了。”

  樓孤寒挑挑眉:“孟公子承認搶了我的東西?”

  “……”孟知禮心又一沉,這是在套他話嗎,原來在這等著呢?

  樓孤寒道:“孟公子,你愛父心切,心意我懂。但是我的東西,我可以給,你不能搶。凡人都明白的道理,你怎麽就不懂呢?”

  所以你到底想怎麽樣??

  孟知禮資質平庸,勾心鬥角的本事也不高,平素隻憑借孟公子的身份壓人,乍然碰見一個不忌憚孟家的憨憨,孟知禮完全拿他沒轍。

  好在,對方也拿他沒轍。

  反正神劍就在他手上了,搶不搶的沒所謂,咬死不還就是了。

  樓孤寒道:“寶劍,我不想送了。孟公子若是想要,拿靈石買吧。湘州的規矩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但孟公子你嘛,身份尊貴,先交貨,後給錢,也是可以的。”

  孟知禮隻想快點處理掉糟心事:“你想要多少?”

  “你能給多少?”

  “……”

  孟知禮心頭沒個章程,望了望守在一旁的段太守,還有謝皇傳人……

  “七千,上品靈石?”

  這大概是京州觀星閣靈器拍賣出的最高價。

  樓孤寒一言不發,孟知禮咽咽口水說:“一萬!”

  樓孤寒啥表示沒有,不像滿意也不像不滿意,全憑對方腦補。

  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腦袋已經昏了,七千,上品靈石……京梁公子哥是瘋的嗎?!

  “一萬五!”

  孟知禮咬牙喊道,眼裏已經帶了血絲,惡狠狠的,再多絕對沒有了!

  樓孤寒淡淡說道:“成交。”

  這糟心事可算解決了。兩方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段益謙連忙表示太守府可以幫忙立魂契,保證兩位沒有後顧之憂。

  孟知禮要的是神劍,其他一切靠邊站。區區一萬多上品靈石……好吧也不是區區,這對孟家都是一筆大錢了。但,有了神劍,如樓孤寒所說,隻要奉給父親,一萬靈石又算什麽!

  願買願賣的魂契就這麽簽訂了。

  孟知禮生怕對方後悔,當下架起法器回城,拿了神劍直奔京梁。

  “仗勢欺人感覺如何?”沈元半開玩笑說道。

  樓孤寒盯著價值一萬五千上品靈石的契紙,想了想,說:“蠻不錯哦。”

  以前沒體會過,第一次以勢壓人,感覺真不錯。

  曾經因為路人幾十靈石心生不安的少年,此時連蒙帶騙搞來一大筆錢,分毫沒有負罪感。

  還是那句話:講道理的人,才跟他講道理;不講道理的人,用手段壓下他,然後讓他聽自己的道理。

  賀揚帆在一旁嚇懵了。

  他不知神劍內情,隻以為身份尊貴的孟公子因為樓孤寒幾句話,拱手送上一萬多上品靈石。

  這少年到底是哪個品種的大魔王啊?!

  他的那些齷齪想法,和孟知禮一比……阿爹救我!

  大魔王眼神看過來,賀小可憐心肝直抖:“我沒有一萬上品靈石……”就算家裏有,也不可能給他一個沒點用的紈絝子弟。

  “你能給多少?就現在。”

  “給……”

  賀少爺結結巴巴,他身上沒多少值錢東西啊,家裏再有底蘊也是家裏,他就是個棒槌啊!賀揚帆目光閃了閃,一指執徐:“把他抵了行不行?他是死士,能打,你們都見過了……”

  楊屹之不可思議:“他救過你那麽多次,你說賣就賣了?!”

  溫顏憤怒附和:“就是!”

  賀少爺有點怕樓孤寒他們,低聲嗬斥奴仆:“你不是跟他們有交情嗎?你不是攀上了高枝嗎?說句話啊!”

  執徐還是那副表情,沒有表情,如一個物件,半晌,道:“我……”

  “他說他能打!願意給你們做牛做馬!是不是!你說啊!”

  賀揚帆急急說道,下意識踹了過去。

  “嗖”。

  一顆靈石迅猛而至,氣勁之大撞得賀少爺跌了兩步。

  樓孤寒感受著丹田充沛的真元,估算了一下剛才那顆靈石的力度,有些滿意,冷冷說道:“從現在起,他不是你的奴仆了,給我放客氣點,下次再動手動腳,骨頭給你打斷。”

  賀少爺捂著小腿肚,心想你這一下差不多快打斷了。心裏有氣,不敢撒,千恩萬謝,得了準許離開,急匆匆丟下奴仆跑了。

  執徐默默坐在溫顏身邊,漆黑的眸子毫無波瀾。

  “太好了,你跟我們回蒼嵐山吧!”溫顏開心說道,拿給他一塊剛剛在飛舟客房裏找到的甜點。

  楊屹之也有點開心,絮絮叨叨說起蒼嵐山好玩的事,拍胸脯保證:“保準比保護草包少爺有意思。”

  溫顏保證:“有很多很多糖吃!”

  樓孤寒道:“不想去也不勉強,你現在跟賀家沒關係了,想做什麽都行。”

  “……嗯。”

  執徐沉聲道。那就去蒼嵐山吧。他習慣了聽從命令,“自己”想做的事,其實沒有。蒼嵐山……有個方向,有人告訴他該做什麽,也好。

  出生在梁州邊界小山村,成長在賀家試煉場,本來一眼望穿的人生,在這一刻,拐了個彎。

  溫城主剛才聽兒子說了執徐的事,含笑看著他們,眼睛微微有些濕潤。

  “阿爹吃糖嗎?”

  溫顏又開始分東西了,給其他人都分了一點,巴巴跑過來。

  溫城主揉揉兒子的頭發:“不吃。”

  溫顏嘿嘿笑了笑,獨占剩下的甜點。

  樓孤寒跑去執徐身邊,撿回靈石,敏銳察覺到溫城主情緒變化,詫異道:“溫叔?”

  “今天看到你們,突然想到以前我們了……你娘啊,跟你似的,總是搶著扛最重的擔子,小丫頭,明明年紀比我還小……”

  溫城主笑著搖搖頭,“妖獸、郡守、匪寨,當時感覺好難啊,山一樣,怎麽也跨不過去……我和你娘,姝羽,慕兒,時銘,天大的難關,我們一起,死扛著上……竟然就這麽過來了,現在想想簡直跟做夢一樣……”

  樓孤寒靜靜聽他說話,溫顏楊屹之也轉過頭來。

  “當時,痛不痛啊?”

  溫城主摸摸身前少年的頭發,和聲問道。

  樓孤寒笑了笑:“不痛。”

  溫城主笑道:“以前姝羽最忍不住痛,碰了點血就哭,一邊哭一邊打人,紹安城有頭有臉的修士都被她揍過……”

  楊屹之“天真”問道:“那溫叔,您有沒有挨過揍啊?”

  溫城主瞪了一眼死孩子:“重點不是這個,我說的是老楊。她現在看起來厲害吧,以前可會哭痛了,每次她一哭我們都安慰她,啥事兒都幫她幹……”

  楊屹之為自家娘親辯解說:“那也是應該的,痛了就應該哭呢。”

  “哇——”

  溫顏眼淚忽然掉下來。

  溫城主心一慌:“怎麽了這是?”

  “阿爹我膝蓋好痛呀,剛剛好像磕到了。”溫顏眼淚嘩嘩流,“還有妖獸……真的好惡心!肉粘膩膩的!血腥臭臭的!我一摸就好惡心!挖妖丹太惡心了!可是樓哥哥和屹之哥哥都有自己的事情,除了我沒有人做……嗚嗚嗚……”

  溫城主溫柔地抱過兒子,小聲安慰:“阿顏好厲害呀,忍到現在才哭。”

  “我當時就想哭。”溫顏抽抽鼻子說,因為父母從小的教育他有點不好意思,“阿爹說的,哭痛不丟人對吧……”

  “嗯,不丟人。”

  溫城主認真說道,“但是你楊阿姨,以前哭的太多了,現在我們都拿這事笑她。”

  溫顏:“……”

  這是親爹嗎?!

  溫城主笑出來,目光移向樓孤寒,輕聲道:“其實啊,痛了累了沒關係,你們不是一個人,大家都在啊,痛苦一起分擔,開心一起分享,這才是,一家人,對吧……”

  溫城主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沒有了水光,但深沉的感情還在。

  人世仿佛循環,血脈是他們的延續。當年他們珍惜的、眷戀的、支撐彼此在黑暗中艱難前行的東西,此時又在幾個少年身上出現了。

  “你們在一起,要好好的。”

  楊屹之道:“當然啦,有我在,怎麽可能不好我會保護他倆的~”

  溫顏似懂非懂點頭。

  樓孤寒抿唇微笑。

  溫城主目光留在最惹人心疼的小少年身上,仍有些憂慮。

  然後他看到沈元走過來:“吃藥了。”

  “還吃?不是吃過好多了麽?”樓孤寒皺眉。

  沈元道:“那些是藥丸,這個是藥湯。”

  樓孤寒想打商量:“其實我……”

  “我擔心你。”沈元麵無表情說。

  “……”

  喝喝喝!不就是一碗藥!

  樓孤寒接過瓷碗一口悶下去:“喝完了!”

  溫城主望著這一幕,憂慮淡去,笑容漸深。

  謝皇傳人,很了不得的人物啊。

  是很了不得,但淩天寧比之也不差。想想以前,他們結識於微末,淩天寧達到的高度卻教人難以仰視,那又如何呢,難道折損過他們之間的情誼嗎?

  ……

  “你又拿碗來幹嘛?!”

  “還有。”

  “夠了吧!”

  “我擔心……”

  “別說,我喝。”

  ……

  年少的感情,真純粹啊。

  人至中年的溫城主含笑看著幾個小輩,如此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