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五
作者:夜行歌      更新:2020-12-15 06:43      字數:3860
  鬱輕時之後說了什麽, 樓孤寒沒有聽清。

  他睡著了。因為那杯酒。

  樓孤寒一覺錯過了夜晚雞飛狗跳的接風宴。第二天問起, 李初然很是慌亂。蜜酒是族人以秘方釀造的, 對修為有益處,且能醉人神魂, 他沒喝過,不知道後勁這麽大。

  未來呼風喚雨的一派宗師還是個小孩子,接觸過的外人太少,慌慌張張跑去問叔伯。聽說有求於人得先送些拿得出手的東西,愣是取來了秘方送人。

  樓孤寒哭笑不得收下酒方。他想著蜜酒醉人神魂的妙用, 興致頗高, 琢磨以後怎麽給鬱輕時灌酒才好。

  時辰不早了,李初然對族長昨天說的話很上心, 但想了又想,委實找不出事請客人做。樓孤寒寬慰他不用費心。李初然嚴肅說道要的,請客人自便,他再找族人問一問。

  樓孤寒在營寨裏逛一圈,碰上了氣鼓鼓的陳渺。小姑娘皺眉說道:“那些散修,煩死了。”

  李家人對京州來混功勳值的客人敬而遠之,散修們閑來無事,自然而然盯上了陳家大小姐。這可是陳老堂主捧在手心寵的寶貝女兒,好不容易碰上了, 朝夕相處, 可不得巴結一二。

  陳渺不喜歡被人奉承, 跟樓孤寒一起亂逛。午後, 李初然傳來消息,請客人們去演武場。

  眾位散修接到消息,完全收斂了散漫的性子,挺胸收腹排排站,活像朱雀街風情萬種的大美人,目光灼灼盯著陳五娘子瞧。

  那眼神,莫說陳渺,樓孤寒都瘮的慌。兩人隻當沒看見那群人,結伴站在角落,專注望著手邊那堵牆。

  大荒慘淡的日光照亮石壁,映出新舊不一的字跡。

  石壁左邊幾行是醒目的紅字,自下而上寫著“淬體、蛻凡、鍛魂、蘊神”八個字,標注煉體士的四重境界。右邊則是密密麻麻的名字,淬體那欄最多,蛻凡次之,鍛魂寥寥無幾,蘊神隻有一位。

  這玩意很像各大宗派搞出的排行榜,機關十分巧妙。李氏族人各有一塊牌子,能自行檢測修為。銘牌跟石壁聯係頗深,誰有進境,這邊的名字便立刻升到該有的位置。

  李初然,還有他的三姐李初妍,名字落在淬體境最底端。演武場互揪短辮的小孩子,修為都比他高。

  係統非常意外。據資料記載,萬年後說一不二的李長老,資質好得不像話,修真界最眼高於頂的那撥天才看到他,能自卑得哭出聲。

  “雷係天靈根!竟然窩在這裏煉體,太浪費了啊!”

  很快它感歎的就不是這件事了。

  李初然說服族內有敵意的那些人,給新來的客人也排了個號。

  修真界共識,煉氣士嘛,戰力比不上煉體士,按修為來算,得低一階。練氣築基對應淬體期,金丹對應蛻凡,以此類推。劍修屬異類,低階懟天懟地的多如牛毛,但也算煉氣士啊,得照規矩算。

  於是新名零零散散混入石壁,樓孤寒的位置跟李長老差不了幾名。

  眾散修沉迷懷才不遇的人設出不來,心思全擱陳五娘子身上,沒空關注名姓高低。

  這旮旯荒山野嶺窮山惡水的,排名有啥用,第一給功勳值麽?

  顯然不給。

  沒有利益糾紛,看誰墊底了開嘲諷這種事,自然也不會發生。

  係統激動半天,等不來打臉劇本,萬分失望。樓孤寒道:“誰會跟劍修比境界高低,他們又不傻。”

  係統說好有道理,可是攻略對象排名比你還低呢。

  李初然揉了半天眼睛,終於確定榜單末位換了人。萬年倒一很是慌張,心想不應該啊,京州那群人看起來都特別厲害,怎麽會比自己更廢?再看人群中一臉高深莫測的青年,李初然暗歎,目光有些憐憫。

  樓孤寒不由感慨沈元隱藏實力的手段真高明。

  陳渺的名字有點奇怪,罩著一層霧,忽上忽下。李初然不明白為什麽,猜想她隨身帶了隔絕銘牌探測的法器。

  名字掛上了,意味著他們能自由出入相對不重要的法陣,委托也可以開始做了。

  李族長信不過京州人,鬆口的都是最簡單的雜活。散修們為了在陳五娘子麵前表現,個個認真積極,跟小孩子相處得融洽和諧。

  稍微能顯露本事的活哄搶一空,沈元和樓孤寒被分到戈壁灘附近,看場子。而他們看守的法陣,早荒廢了八百年。真正意義上的混功勳值。

  樓孤寒閑不下來,借一把鏽鐵劍,練訣。

  沈元做的事就多了。發呆,發呆,偷看樓孤寒,假裝看不懂威脅,繼續發呆,跟忍無可忍的心上人幹架。日子過得充實愉快,填滿血淚與歡喜。

  樓孤寒花費挺大心力試探他實力深淺,一無所獲,漸漸沒了耐心:“明天你不用來了,我一個人就行。”

  沈元道:“我沒有其他去處。”

  樓孤寒特別不待見他。到哪兒都是偷懶,裝什麽呢。

  沈元看了看晚霞,道:“聽說這地界日落時不太平。一個人守,不夠。”

  樓孤寒佩服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收劍入匣轉身欲走。

  茫茫的戈壁灘荒涼蕭索,沉沉無聲。這些天除去他們,啄腐肉的鷹鳥都不來這兒。

  夕陽落下一半,樓孤寒發現視線盡頭有一片亮閃閃的金光。距離太遠,以他的目力,竟然看不清光耀來源。

  樓孤寒側目道:“日落時不太平?”

  沈元頷首,遠眺,眸光平淡如水,真有點鐵口直斷沈半仙的風度。

  樓孤寒問:“那是什麽東西?”

  沈半仙認真瞧了瞧:“金甲。”

  樓孤寒哦一聲,忽略那點光芒,繼續默誦劍訣。

  李初然有言,這地方位置偏,就算一群花妖蹦出來霸占了,對營寨和鎮魔地也沒半點影響。戈壁灘上碰見什麽事,都不必理會。

  樓孤寒聽進去囑咐,目光移開一半,心口忽然一顫。

  他盯緊金光,自言自語般說:“那是……”

  沈元道:“是人。”話音未落,劍影刺破荒原,眨眼掠出十裏之外。

  沈元閉眼想了想,猜出那群人的身份,跟上劍光。

  劍光極快,金芒消失的速度更快。禦劍之人四處瞧了一眼,顯而易見的惶然:“等等!你們、等……”

  沈元定在他身側:“不必追了,他們已經……”

  樓孤寒聽不見他說話一般,低頭盯緊了小臂。春衫輕薄,衣袖鬆垮垮滑落。手腕露出半截,腕間圖騰彷如活轉過來,光華流轉,妖異而不祥。

  沈元凝神搜尋,指向東南方:“人還在,那邊。”

  樓孤寒豁然抬首,動作比意識更快一步。飛劍順著血脈相連的感應,化作白光暴射而出。

  他沒有餘力隔斷烈風。臉頰可能很疼,氣血好像不穩,但是都不如臂腕些微的灼熱值得注意。茫茫無際的戈壁不見了。他應該闖入了什麽地方,旭日掛在頭頂,四野盈滿涼薄的光。

  背後響起精鐵並不清脆的碰撞聲。他回身看去,金芒耀成一片,甲光向日,耀目奪人。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兵士,齊步進退秩序儼然。

  生人突兀地出現,軍陣頃刻止步,頓然無聲。正中一名兵士厲聲道:“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樓孤寒潤了潤幹澀的嗓子,撩開衣袖,露出愈發豔麗的圖騰:“我來找,娘親、和族人……”

  銳利的目光辨認出那方圖騰,兵士偏頭說了一句話,有人朝後方高喊:“他是太幽後人!有沒有劍皇部下?”

  兵士冷冷打量著他,語氣莊肅如初:“你既是太幽後裔,戰甲何在?如今鎮守何方?”

  樓孤寒輕聲重複:“太幽?”

  兵士見不慣他出神的模樣,聲色更冷:“你是哪裏人?”

  “湘州。”

  樓孤寒道,“湘北,蒼嵐郡。”

  四周靜了一靜,有人疑惑道:“湘州是何地界?”

  兵士與身邊人對望一眼:“你出生時,不在大荒?”

  樓孤寒搖頭。

  更長久的沉默。針對他的警惕和詰問散去大半,為首那人眼中的堅冰融化了些,生硬地說:“那便回你該去的地方,為你的先祖留一線血脈。”

  樓孤寒目不轉視凝望耀眼奪目卻有些殘破的金甲,確定了一件事,又在否認一些東西。他忍不住眨了眨眼,開口時嗓子有些枯啞:“我來找娘親,和族人。”

  “你沒有族人了。”

  兵士冷聲道,“大荒世族的規矩,若非血脈將要死絕,否則不會將後人送出鎮魔地。”

  樓孤寒道:“我來找娘親。她身量小,聲音很好聽,喜歡穿紅衣服,使長刀,有沒有人、見過她?”

  沒有回答。

  喑啞的金鐵擊撞聲再起,眾位兵將仿佛遺忘了這個人,齊步踏向遠方。

  係統跟了宿主三年多,對他的執念再清楚不過,攛掇說:“繼續問啊!穿得醜了不起啊!不說話揍他們!”

  金色的光芒逐步遠走。

  從背後看去,這些兵士有的軍甲殘破,有的傷口駭人,身上卻無新鮮的血跡。

  樓孤寒閉上眼,澀聲道:“你沒發現嗎。”

  “他們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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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碎碎念,正文無關↓

  最近三次元很忙,加上不滿意細綱,所以拖到現在才更新。

  寫不出來想要的東西,其實,是有一點難受的。

  每到這種時候,想想定大綱之初決定寫的那些情節,就跟磕了血瓶一樣,興奮得想跳起來(真的,沒有誇張)。

  我太想寫出那一幕了,希望你們能早一點大吃一驚,“臥槽原來是這樣”,“臥槽他們竟然能走到這一步”。

  可是那些東西好遠啊。需要很多很多鋪墊,埋線,發展,才能捧出來給人看。

  像我這樣的鹹魚作者,能力和技巧有限,在通往那些閃光點的路上,經常會寫出無趣的東西。

  我知道寫作這件事需要循序漸進,然而心理期望值永遠比筆力增長更快,所以常常處在失望和自我厭棄之中。

  以前看到天賦高的人,會想,沒關係,反正我會一直寫下去,慢慢進步就好了。

  偶爾,也會覺得,如果天賦再高一點就好了。如果能飛速成長起來就好了。如果能把劍尊和掌教的人生際遇,完美地寫出來,就好了。

  沒有辦法啊。客觀條件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這個時候的他們遇到我,就該是這個樣子了。

  但是!我堅持認為這是一個很棒的故事,雖然講述的過程有些艱難。

  大荒這段情節,縱觀全文,中二程度大概能排前三2333

  我特別非常極其喜歡,想努力寫得精彩一點。

  但願不會讓人失望。

  最後,有關更新,emmm不適合作話講的原因,要日更趙哥完結(應該很快),然後瘋狗一樣碼男神組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