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寂靜，樓孤寒輾轉反側，心中總有些慌茫。他翻開係統麵板，問道：“第二個技能，為什麽沒有了？”

  “不知道……”

  灰暗的兩個字模糊不清。他竭力回想，隻感覺身處混沌之中，回憶亂糟糟像被強行切斷了一半。

  “宿主莫方！少一個技能也沒事！我申請了新的！解讀人心，是不是很厲害？”

  樓孤寒沒理它，電子音喋喋不休：“你盯塊破玉墜看了好半天了耶。”

  “你很吵。”他收起玉玨，轉而盯著帷帳繁複的花紋發呆，忽然問，“好感程序是不是又出問題了？”

  係統道：“沒有啊，一切正常。為啥這麽問？”

  “你不覺得奇怪嗎？從離開這裏到現在，沈元的情緒一直沒有變化。”

  “奇怪嗎？他本來就是不為外物所動的人呀。”

  “跟他是哪種人沒關係。”樓孤寒很難跟它形容這種感覺，“他的情緒，好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不存在的。”

  係統懵懂道：“對不起宿主我聽不懂。”

  “……算了，反正他跟我沒什麽關係。”

  “啊？沒關係？你不是一直在查他的好感度嗎？”

  “不該說話的時候給我閉嘴。”

  樓孤寒剛想閉上眼，點點微光落入客房，久聚不散。

  “怎麽回事？”

  係統道：“隔壁出現能量波動，分析不出來源。”

  他略感奇怪，披衣起身，推門走入廳堂，正正望見靜立不動的人影。沈元聽見聲響，空茫的目光聚成一線，向他望來。

  樓孤寒道：“這是什麽奇怪的修煉方法？”

  係統道：“沒有相關資料……”

  樓孤寒蹙眉，疑惑的感覺更深了。他常常與係統在識海中交談，外人看來可能是在發愣。那麽沈元呢，他關注的又是什麽？

  片刻鍾後，沈元道：“不睡？”

  樓孤寒道：“睡不著。”

  沈元道：“你神識有傷。”話語有些嚴肅，他想了想，放緩語氣問道，“為什麽睡不著？”

  樓孤寒攥緊衣衫，道：“我是不是……”

  沈元擺出認真聆聽的姿態，等他繼續說話。

  樓孤寒看著他的眼睛，目光又變得虛渺，忽然間有些索然，敷衍說：“大概今夜太冷，想起以前的事。”

  沈元緩緩應道：“是嗎。”

  相對無言。

  識海之中，係統嘰嘰喳喳說話：“你不是說攻略對象情緒有問題嗎？我覺得他很正常呀。”

  樓孤寒道：“絕對有問題。等著，我試給你看。”說罷氣質陡然一變，柔聲喚道，“沈元……”

  沈元怔了怔，應道：“嗯？”

  樓孤寒含情脈脈道：“其實，我第一次見你時……覺得你又闊又傻很像大乘家的傻兒子特別好騙哈哈哈哈——”

  沈元：“……哦。”然後再無反應。

  樓孤寒對係統得瑟：“怎麽樣？我說過吧？”

  係統弱弱說道：“可是、我檢測到，攻略對象的心理狀態了……他在想我哪裏闊又傻？你一定沒有見識過真正的闊又傻。怎麽讓你見識真正的闊又傻，扭轉對我浮於表麵的闊又傻印象？，原來掌教哥哥內心戲這麽多的嗎！”

  沈元還是那副泰山崩於前眼睫毛不眨一下的冷淡模樣，要不是係統開掛，旁人打死也想不到他竟然在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樓孤寒扯動嘴角，嗬嗬笑了幾聲：“我開玩笑的。”

  沈元點頭：“我知道。”

  係統興奮了：“他不知道！他在想開玩笑？真開玩笑還是假開玩笑？為什麽開這種玩笑？你好像很喜歡真話當做假話說，難道我真的闊又傻？”

  樓孤寒不敢再聽下去，僵笑道：“今夜真暖和。時辰不早了你早點修煉吧明天不見。”

  如他所願，第二天早晨兩人果然沒碰見。

  冬日夜長，樓孤寒將自己的東西全收拾好，摸黑出了闊又傻少爺的黃金窩，準備再不回來了，剛到前山，碰見林師堵在玲瓏閣門口，正好被抓了壯丁。楊屹之也在。他昨天搞了一件大事，把百草園的樹砍去當柴火燒。後來禁不住溫顏軟磨硬泡，要在後山燉雞肉吃，架爐時被林師當場抓獲，光榮地跟同學一起下山勞改。

  楊屹之嗬欠連天，道：“有什麽貨好送的，一天又賣不出幾樣東西……”

  樓孤寒不搭他話茬，到了山下市集，忙裏忙外勤快得很。

  店員拒絕提供馬紮，楊屹之就蹲鋪子外頭，兩手農民揣，表麵歡迎新客，偷偷打起了瞌睡。林師見不得他偷懶，飛到他背後就是一腳。楊屹之摔個大馬趴，悻悻地爬起來，殷勤笑道：“前麵幾位貴客，進店看一看哈。”

  林師踹過他回鋪子裏去了，邊回頭邊說：“哪有貴客，你給我……”待看清門前那人，連忙閉了嘴，腦中來回滾動三個字：好有錢好有錢好有錢……

  樓孤寒也回首去看，懷疑見到了人形首飾鋪。

  那人外貌看來二十歲上下，五官清俊端正，不知審美還是腦瓜仁出了問題，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站在冬日第一縷晨光之中，金光閃閃，簡直要將狗眼閃瞎。

  楊屹之嫉妒得兩眼發紅，喃喃道：“這是哪家真人的傻兒子？”

  傻兒子斜眼瞪他：“咋說話呢？”

  楊屹之被寶光一照，感覺腰杆子是軟的，哼哼道：“我是說，當真名師出高徒啊……”

  傻兒子滿意了，丟出一枚靈石，喜道：“有眼色，拿去買糖吃。”

  林師在旁看著，臉都憋紅了，深恨自己不善言辭，不知該如何哄騙這闊又傻的冤大頭。

  楊屹之悄悄挪進屋裏，嘀咕說：“這人腦子有病吧，大冬天拿把折扇幹什麽，不冷？”

  樓孤寒道：“有錢人，不懂。”

  林師兩眼含淚：“那不是扇子，那是錢！妖蛟做扇骨，扇麵是雪山金蠶絲織的。他好有錢，好想打昏他搶劫……”

  一把錢哐哐磕著櫃台：“就這麽些東西？”

  楊屹之腰杆彎得更軟，道：“還有還有！這整座山都是我們店的！您想要啥！咱們翻山倒海給您找出來！”

  “罷了，蠻荒之地，想必沒有什麽好東西。”一把錢唰唰扇出涼風，傻兒子輕佻地掃視他們三人，挑眉笑道，“不過，人倒是不錯。”

  楊屹之心底呸的一聲，你他娘才是南蠻子，沒素質的傻大款。

  待想通這話的意思，他不由自主激動起來。

  樓孤寒從小就是書院最俊的那個，可惜蒼嵐郡腦子不傻的都曉得這人麵善心黑不好惹，沒人輕辱過他。瞧傻大款的意思，今日終於有幸要見證書院一霸被調戲的一幕了嗎！

  傻兒子緩步走來，楊屹之崇敬地對他行注目之禮，然後眼睜睜看著，錢做的扇柄，挑起了林師憋紅的橘子皮臉。

  “美人兒，給爺笑一個~”

  楊屹之：？？？

  這神經病到底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