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柳樹-地府
作者:觀塵無聲      更新:2020-12-15 05:01      字數:6397
  “該死!”

  岑吟猛地錘床,耳墜隨之搖晃不休。

  怎麽會夢到磲元重……太詭異了,這究竟是此人與從前事真的有關,還是自己白日裏看到了他的塑像而在心裏留了影子?

  更令人不舒服的是,夢中的他似乎一直在某處角落觀察著自己,顯然是有目的。雖然他應該是美男,但岑吟見到他第一眼就不喜歡,甚至還有些忌憚。

  “該死!”她咬著牙道,“該死!”

  “誰該死?我嗎?”一個聲音問。

  “不是你。”岑吟不耐煩道,“是磲元重。”

  等等……誰在說話?

  岑吟將頭一轉,隻見蕭無常睜著那雙黑咕隆咚的眼睛,正被捆在床上看著她。

  “你醒了!”岑吟大喜過望,站起身來用雙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但隨即手掌之下就傳來了哢嚓一聲。

  隨後便是稀裏嘩啦的聲響。隻見蕭無常渾身的骨頭都碎了,整個人瞬間塌陷了下去。

  岑吟慌忙鬆開了手,心說自己也沒用力,怎麽這家夥竟然比陶瓷還脆?

  “怎麽回事……”

  “不妨事……隻是我老人家了……剛醒過來……骨質疏鬆……”蕭無常斷斷續續道,“先把我解開……那個熊孩子捆太緊了……要死……”

  岑吟哪裏知道這人參根須怎麽解開,隻能拔出劍來逐一割斷。鬆開之後,隻見蕭無常攢緊雙手,用力向上提氣。哢嚓幾聲巨響後,他的骨頭便恢複了原狀。

  “我的龍頭拐杖呢……”他用十分蒼老的聲咳嗽著問,“想不到我老漢也有用上此物之時……”

  岑吟記得是有這麽個拐杖,是枕寒星在扶桑郡的一處喪葬屋買的,因著是陪葬品,還惹得蕭無常大怒。但如今他居然也要指望這種東西了。

  但屋子裏四處都不見拐杖蹤影。岑吟找了片刻,忽然想起來枕寒星的那個竹書箱。那箱子裏密密麻麻的都是袖珍擺件,拿出來見風就長,能變作正常大小,於是便去書箱裏尋。

  果不其然,拐杖就在裏麵,插在一支筆筒裏。她將拐杖拿出來,隻有巴掌大,重量卻與尋常拐杖無異。落地就竄,瞬間成一把一人多高的東西。

  如今來看,這龍頭拐杖居然做工甚是不錯,雕刻精美,觸手溫潤。龍頭上還斜挎著念珠,上方垂著一枚帶穗子的玉佩。

  岑吟將拐杖遞給蕭無常,他接過來,拄著它顫巍巍地從床上爬起來,怎麽看怎麽像一個樣貌年輕的老頭子。

  “一千歲了,老了。”蕭無常歎道,“比不得人家一二百歲的年輕人。不能不服啊。”

  一二百歲的是年輕人……那我們這種二十幾歲的算什麽……繈褓嬰兒嗎……

  “你怎麽才醒?”岑吟不滿道,“你做什麽去了?”

  “我?我去了一趟陰曹地府。”

  “你去地府做什麽?”

  “別急啊。”蕭無常顫巍巍道,“且聽老朽慢慢道來……”

  他告訴岑吟,自己是去查生死簿的。

  元辰宮為業火所焚,雖僅是一角,卻暫時壓製住了他的邪氣。他先前心脈受損,如今複原了大半,加之邪氣漸消,神智便恢複了許多。

  但他心中有些事,忽然想去印證一下。於是他封鎖了自己的元辰宮大門,將鏡子背麵朝上,把那群冤親債主鎖在了裏麵。

  隨後,他便收拾了一番,直接去了陰曹地府。

  陰界就在幽國之下,屬於鏡像世界,重重陣法庇護,凡人不可見。但去地府卻並不需要途徑幽國,條條大路,四麵八方皆能通行。除了要小心路上的勾死人外,倒沒什麽可忌憚的東西。

  因此蕭無常一路疾行,如一道白光幻影,經冥界河,過三途川,至奈何橋,一下子來到了孟婆邊上。

  奈河橋上正有無數孤魂鬼排著隊領湯過河。幾個鬼卒持著鞭子吆五喝六,這個不許,那個不讓。有一個哭哭啼啼不想喝湯,被鬼卒一腳踹下了忘川,掙紮了一會就沉下去了。

  這地方的確陰森,始終是黑夜景象,橋上懸掛著一盞盞紅色燈籠,城內燈火閃爍不定。鬼哭聲嗚嗚咽咽,冥界女身著盛裝。耳邊隱約聽得嗩呐聲,淒涼幽怨,將那些鬼魂的苦楚盡數囊括其中。

  蕭無常停下腳步時,正好站在一個鬼卒身後。他哪裏有防備,被嚇了一大跳,差點跳進孟婆的鍋裏。

  “你誰啊!”他嚷嚷道,“此處豈是你能來的——”

  那鬼卒正吵著,忽然一下子看到蕭無常那雙鬼眼,瞬間閉嘴了。他們雖不認得蕭無常,卻認識那雙眼睛,乃九幽之下一雙自生鬼瞳,能觀陰陽,行十界,後被佛國尊者討要,贈予了一位新晉護法神。

  所以如今一見這人,雙目宿鬼童,身上泛佛氣,一見便知是何人了。佛國護法地位非同小可,他們不敢怠慢,隻能拱手退下,不再多言。

  蕭無常卻沒有急著離開。那奈河橋上有製湯的屋舍,也有供人歇息的木凳木桌。他看到一群白衣孤鬼正在排隊領孟婆湯,便走過去,朝他們前麵一站,將衣擺一甩坐在了長條凳上。

  “給我來一碗湯。再來些糕餅。”他道,“我餓得很。吃好了我好趕路。對了,湯裏不放蔥花。”

  奈何橋上一片寂靜。幾個鬼卒麵麵相覷,紛紛給孟婆使眼色,示意快打發了他走。

  那孟婆乃是個極老的婆子,顫巍巍地拄著一根拐杖,正在給那些孤鬼挨個遞湯,不斷念叨著生啊,死啊之類的東西。她給蕭無常遞上了一大碗湯,還有一盤不知是哪個墳頭上的供品糕點,看著還算新鮮,都放在了那張有些腐朽的桌子上。

  蕭無常饑腸轆轆,已然是許久沒吃過東西了。他端起湯來痛快喝了一大口,又拿起糕餅吃了起來。

  “你……你怎麽不排隊啊……”有一個孤鬼囁嚅道。

  “因為我沒素質。”蕭無常道。

  他不走,那些鬼也不敢動,鬼卒們也就隻能幹站著。其中一個推了另一個一把,示意他上去招呼一聲。

  “……這位老爺,不知是從哪裏來?”那鬼卒問,“到我陰司地獄有何要事?”

  “別叫我老爺。”蕭無常不滿道,“我有那麽老嗎?叫我公子。”

  那個鬼卒支支吾吾,一時竟說不出口。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卻從奈何橋一頭傳了過來,倒是落落大方。

  “這不是蕭護法嗎?”那出聲人道,“怎的今日竟來我幽冥國了?”

  蕭無常轉頭一看,隻見一個年輕男子站在遠處橋下,正慢慢走過來。他手中端著一個木托盤,裏麵放著一碗腳尾飯,像是要給什麽人送過去。

  但蕭無常對此事毫無好奇心。他隻是略打量了一下來人,見對方十分年輕,雖麵貌陰森,但還算眉清目秀。

  “你認識我?”

  “先時在柳家酒鋪,我等受封魂使大人召喚而來,與閣下有過一麵之緣。”那鬼卒道,“閣下身姿……倒是頗為令人印象深刻。”

  “我是來查生死簿的。”蕭無常端起湯碗就喝。

  “……這……”那鬼卒遲疑了,“這隻怕……要找十殿閻羅……”

  “自然要找閻君,不然還找你嗎?”蕭無常道,“你們這湯不要錢吧?不要的話再來一碗。”

  “不要是不要,但是閣下還是少喝些……這湯喝多了忘事。”

  “不打緊。”

  蕭無常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去看其他鬼卒。隻見那些鬼卒竟都是年輕男子,皆樣貌清秀,隻是個鬼氣森森,臉色蒼白。

  “這一批鬼卒怎麽回事,是近來地府的新審美嗎?”蕭無常問,“居然長得都挺娘——挺秀氣的。”

  “回……回閣下,這些都是……幽國眾生集錢選出來的。”

  “……原來是這些家夥的新偏好啊。”

  “是……”那鬼卒端著托盤遲疑了一下,“閣下知道……閣下在幽國……擁躉極多……”

  “不知道。”新湯端上來,蕭無常舉起碗咕咚咕咚地喝。

  “所以實不相瞞,這批鬼卒都是按照您的模樣選出來的。”

  蕭無常一口湯差點噴出來。他砰地一聲將碗摔在桌上,瞬間那桌子便碎了一地,把奈河橋上的鬼們全嚇了一跳。

  “我的模樣?”蕭無常火了,“睜大你的鬼眼看清楚!我長這樣嗎!”

  他一把扯過來一個鬼卒,掐著他的脖子跟自己對比,從額頭比到下巴。

  “看看我的臉!看看他的臉!”蕭無常怒道,“這下巴尖的能紮死人!這顴骨薄的像麵皮!我長這樣嗎!我的臉有棱有角的,比他們剛毅多了!”

  “是照著十六歲時候的您選的。”那端著托盤的鬼卒賠笑道,“您十六歲的時候……挺清秀的……再說您的骨相極好,這些小鬼隻是皮相很像您罷了。”

  “……哦,是這樣。”

  蕭無常鬆開那個鬼卒,後者已經被掐得翻白眼了,他的兄弟們急忙上前扶住他。

  孟婆又遞過來一碗湯,但這次他無心再喝了,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閣下不再吃點了嗎?”那鬼卒在後麵問。

  “不吃了。我不吃蔥花。”

  他擺擺手就走了。高高的馬尾甩在身後,一襲白衣襯得他俊逸非凡。

  那托盤鬼卒鬆了口氣。上前來查看另一人的傷勢。

  “兄弟,沒事吧?”

  “沒事……”那被掐的鬼卒吐出長長的舌頭,總算鬆了口氣,“千萬別傳出去……不然那些幽女一定也會來掐我脖子……”

  “說來,往日常嘮叨這位護法,今日諸位見到正主了,覺得如何?”托盤鬼卒笑道。

  幾個鬼卒互相看了看,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沒素質。”一個道。

  “惡狼。”另一個道。

  “暴躁易怒。”又一個道。

  “像個紈絝子弟……”其中某個小聲道,“不過,的確是位玉麵郎君。”

  他們這些話,蕭無常全然不知。他吃飽喝足,沿著三途川朝十殿閻羅的大殿而去。

  這陰司地詭譎可怕,大小地獄不計其數,終日裏是黃昏或午夜景象。油鍋,刀山,車裂,數種酷刑懲戒有罪之魂。六道輪回盤前,無數男女幽靈靜待轉生。常言道三元九運,如今正是八運末期,極損少年人心智,因而蕭無常看到了大量自戕而亡的少年孤魂,皆是些薄命人。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許多孤魂鬼投不了胎,苦等百年,擠破頭想輪回。

  當真是渴的渴死……澇的澇死啊……蕭無常想,多少人想得人身而不能,多少人得了人身又不想要了。

  他在一處巍峨空曠的大殿前佇立。隻見那殿堂氣勢磅礴,丹楹刻桷,但卻幽暗森冷,竟未燃一支燭火。看起來裏麵好似空空蕩蕩,但又分明有氣息從其中傳來。

  蕭無常停在那森然的大殿下。頭頂一輪明月,在這地獄中難得一見。他正猶豫著該如何去叫門,卻忽然看到那殿中飄出來一個白紅的影子。

  那影子隱約像是個戲子,一路嗚嗚咽咽,掩麵緩緩朝蕭無常而來。越到近前時,便有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隻見那戲子本是一襲白衣,誰知上麵竟沾滿了血。一路走一路掩麵哭著,一直到蕭無常麵前才停了下來。

  這戲子腳不沾地,竟像是被絲線吊著,在不遠處晃蕩不停。嗚咽聲過,戲子緩緩放下了染血的水袖,露出一張塗得慘白一片的臉,妝容十分豔麗,樣貌卻極為恐怖。

  他竟是個年輕男子,反串的閨門旦,一身行頭精致非凡,點翠的發飾亦染著斑斑血跡。兩隻眼睛血紅一片,舌頭吐得極長,脖子上還有繩索痕跡,一看便知是被勒死的。

  “郎君從何處來,到何處去?”那鬼伶人用幽怨的語氣問。

  “從陽間來,到陰司去。”蕭無常道,“此處可是二殿王住所?”

  鬼伶人不說話,飄動著繞著他轉了兩圈,停在了他旁邊。

  “你找二殿王有何事?”他嗚咽著問。

  “我想查查生死簿。”

  “那好,你等著。”

  那鬼戲子說著,將水袖一甩,繼續嗚嗚咽咽地飄向了正殿。蕭無常耐心地等了片刻,隻見那鬼伶人又飄了出來,翻動著水袖示意他入內。

  “二殿王有請。”

  蕭無常謝過了他,緩步朝正殿台階上走去。那鬼伶人飄下來,引著他慢慢朝殿中去。蕭無常見那人身段婀娜,雖如今相貌恐怖,但生前應當很俊逸,便對他產生了一絲好奇。

  “我看閣下應當是長袖善舞之人。”他道,“為何卻落得如此下場?”

  那戲子嗚咽了一聲。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他哀怨唱道,“可知人妒忌之心,數十年如一日。此心是會害死人的。”

  “你怨氣不小啊。”蕭無常登著台階輕聲道,“恐怕……隻能在此地消磨時光。”

  “今日二殿王想聽戲。”那鬼戲子道。

  蕭無常懂了。他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那戲子卻飄到他身邊,貼在他肩膀後盯著他看,把他看得毛骨悚然。

  “我想殺了他們……”他忽然嗚咽道,“我想叫他們不得好死……!”

  “……此事與我無關,言之無益。”

  “你與我同是怨生之鬼。”那戲子道,“有何分別?”

  蕭無常的手指瞬間勾了起來,骨節哢嚓作響。

  他剛剛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卻猛地轉過頭,一把掐住了那鬼伶人的咽喉。

  就在這時,幽暗的大殿內卻傳出了聲音,冷漠低沉,聽著像是個年輕的男子。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手下留情。”

  蕭無常沉默片刻,放開了手。戲子行禮謝過,飄到門邊後,停下來不動了。

  “他這戲唱得好,殺之實在可惜。”殿中那人繼續道,“隻是他心有不甘,言語有些衝撞,冒犯了閣下,還望暫且寬宥。”

  蕭無常冷冷地哼了一聲。他抬起手來,朝陰森大殿抱拳行禮。

  “西武佛國第二護法神蕭釋,見過二殿王。”

  “蕭釋,免禮。”那男子聲音道,“我已知曉你要查生死簿,但你隻怕是找錯地方了。”

  “此話何意?”

  “生死簿在閻羅五殿,沿此路再行一段才到。我這裏是二殿。不掌管生死簿。”

  “他的與你的,有何分別?”蕭無常不太理解,“你這裏不可能沒有這東西。無所謂是誰,我隻是借來看看。”

  “的確沒有。另尋高明吧。”

  那男子聲音雖年輕,卻不帶一絲感情,乃是經年累月在此地掌管森羅殿之故。那戲子又嗚咽起來,徐徐轉過身,掩麵朝向蕭無常。

  但蕭無常並不理會他。

  他在心中暗自盤算,頗有些猜忌。這森羅二殿,掌管者名厲溫,掌管活大地獄,下轄之處縱橫八千裏,另有十六個小地獄。其中一名為孤狼小地獄,蕭無常昔年……曾在塵海微生的安排之下,到此地服刑,以斷惡報。

  “殿下,你我也算熟人了,何必難為我呢?”他換上一副笑臉道,“不過小小一個懇求。”

  “不過小小懇求?”那人重複道,“我若為你開這個先河,此後來求人求物者必如過江之鯽。你們當這森羅二殿是集市嗎?”

  “你們當年給那個猴子還網開一麵呢,怎麽到我這就不行了?”

  “你與猴子不可同日而語。”

  蕭無常一時語塞。他竟不知這句話是在誇自己,還是罵自己。

  他有些不甘心地皺起了眉。

  “我要求和猴子享受同等待遇。”

  “……”殿中人一時沉默了,“好吧。來人,給蕭二護法拿一串香蕉,幾個桃子,再送他到陽界峨眉山去。”

  蕭無常臉都青了。

  “我就是要看本書而已!”

  “我沒有。”

  “通融一下,我有錢。”

  “你跟陰曹地府講錢,怕不是瘋了。”

  “那您直說吧,我怎麽才能看?”

  “不能。”

  “我一定要看。”

  “來人,送客。”

  蕭無常是真的不高興了。他轉身就走,不看就不看,他也不稀罕。

  那鬼伶人飄在他身後,將他送離殿外。蕭無常理都不理他,他卻一直飄在蕭無常身後,不斷傳出嗚咽聲。

  就在送到廣場之外時,那鬼伶忽然飄到了他正麵,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做什麽?”蕭無常冷冷地問。

  鬼伶人將水袖一翻,露出一隻手來,上麵抓著一本書。

  正是生死簿。

  蕭無常有些詫異,總覺得他沒安好心,狐疑著接了過來。他暗道那麽多簿子,這家夥哪裏知道自己要找什麽,誰知仔細一看,上麵竟記錄著西武佛國蕭氏一脈。

  還真是自己要找的那本。

  他急忙翻開,仔細查閱。隻見自己與家中一眾老小都在其上,陽壽幾何記載得清清楚楚。但他想找的卻不是這些人。

  而是蕭如塤。

  翻過幾頁後,他眼珠一動,果不其然看到了大哥的名字。但它下方寫的卻不是陽壽,而是三個字,不計數。

  “不計數?”蕭無常喃喃自語道,“不計數是什麽意思……”

  “誰知道呢……”鬼戲子幽怨答道,“或許……不老不死……”

  蕭無常啪地把書一合,交還給了那怨魂。

  “雖然不知是二殿王的意思,還是你的私心,總歸還是多謝你。”他道,“不過你想我幫你什麽,不太可能。”

  “我不過你之擁躉……不必在意……”那鬼伶人嗚咽道,“既已事畢,就此告辭……”

  他周身怨氣重重,收起書本,朝那陰森正殿飄去。

  蕭無常望著那人背影,鬼眼微睜,卻看出了那人死前之象。

  竟是在戲台子上被一群人毒打後,以粗鐵絲繞頸勒斃的。

  “怨氣太重……想來並非好事。”他喃喃道。

  言畢,也不再多留,而是轉身離開了森羅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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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算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