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妖物
作者:觀塵無聲      更新:2020-12-15 05:01      字數:6313
  源風燭忽然又笑了起來。

  他揉了揉太陽穴,眯一隻眼張一隻眼盯著黑封看,那模樣實在有些怪異。

  “燭火滅,幽鬼至。”他低聲道,“閣下夜安,初次見麵。”

  黑封看著他,先是微微挑眉,繼而又咧開了嘴角。

  “你呢張臉……和你本嚟嘅麵目比,實喺差了點。”他用廣府話道。

  “什麽?”源風燭側過了耳朵,“我……聽不太懂……”

  黑封眯縫起眼睛,吐了口氣。

  “我講,你這張臉,和你本來的麵目比起來,差了一些。”

  岑吟發現他的官話居然大有進步,語調已十分相近,除了有些平卷舌不分。

  蕭無常卻在一旁道:“你見過他本來麵目?”

  “見過畫像,”黑封點頭,“太子殿下嘛,毀容前也是個美人。他現在這張臉太像東瀛人了,沒了那種古典味。”

  源風燭卻大笑起來。

  “騙你們的。我哪裏是什麽燭龍太子,他都死了千年了。”他正色道,“百物語而已,諸位不必當真。”

  他說得十分自然而且誠懇,若不是岑吟早就懷疑他,幾乎要信了他的邪。

  蕭無常低著頭,沒有看任何人。一旁那個藍瞳僧則眯起了眼睛,像是有些盤算,卻一言不發。

  源風燭則一直望著黑封看。

  “閣下是鬼差嗎?”他問。

  “是。”

  “那閣下來得還真是平和。”源風燭道,“我還以為……會先唬一唬人。”

  “你想要陰森一些的?”黑封衝他一笑,“我也有。”

  他將雙手一抬,瞬間屋內除了他麵前那根燭火外,其餘皆滅。窗外響起一陣嗩呐聲響,似是奏著哀樂,隨後便傳來女子的輕笑聲。

  屋內青煙陣陣,卻沒有散開,而是飄蕩在中央。黑封將手一指,那縷青煙便朝著源風燭而去,繚繞在他周身旋轉。

  源風燭卻展開檜扇,掩住了自己的口鼻。黑封則輕佻地笑了。

  “不肯食嗎?”他問,“厲鬼遊蕩千年,需凡人供奉飯轍。若是沒有,餓得怕了,蠟燭煙也要吞的。你得人身才多少年,習慣是改不掉的。”

  源風燭卻將扇子一揮,瞬間打散了煙霧,化為無形。

  “就算是做厲鬼,我也不會吃這種東西。”他微笑道。

  “哦,”黑封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敢問閣下,有什麽別的東西吃嗎?我餓了。”

  源風燭沒料到他想吃東西,屋內卻又沒什麽貢品。他猶豫一下,還是從衣袖裏取出幾張咒符,準備贈與他食之。

  但接著隻覺一道黑影閃過,隨後肩膀上驀地一涼。側過頭時,發現黑封竟然半跪在他身後,一隻手勾住了他的肩頭。

  他身邊那武士與花魁皆拔出了刀,但源風燭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閣下這是做什麽?”他問。

  “怕你在符裏下毒。”黑封笑嘻嘻道,“親自看看,放心。”

  他說著,從源風燭的手中順走那幾張符,一口氣全塞到了嘴裏。

  他咯吱咯吱地嚼著,吃得十分凶猛。一屋子的人都看著他大口吃那符篆,簡直像一頭猛獸在咬生肉。

  黑封嚼碎符紙,仰著脖子吞了下去。他低下頭時,眾人隻聽他腹中傳來一聲炸響,隨後他張開口,吐出滾滾黑煙。

  “好厲害的靈符。”黑封吹著那黑煙道,“好吃。”

  他心滿意足地拍拍肚子,繞著那些人走了四圈,又回到自己的蒲團上坐下,繼續對眾人呲著虎牙笑。

  屋內一陣陰氣襲來。走廊外傳來詭異的腳步聲,卻不見人影。門扇上忽亮忽暗,猛地現出一個女人模樣,又驟然消失不見。黑封持起燭火,送到自己麵前,竟成了屋中唯一的光源。

  “不白吃你的符,我也講個故事好了。如何?”他道。

  “既然有故事,自是歡迎。”源風燭道。

  “這故事……也是樁趣聞。”黑封回憶道,“我曾奉閻羅二殿,楚江王厲溫之吩咐,出使東瀛黃泉國,覲見扶桑大妖。這個故事,是我從大妖們那裏聽來的。”

  他們說東瀛有個皇子,娶了一位異國公主。起先相敬如賓,後來恩愛非常。成親一年之後,公主有了身孕,舉國大喜,都以為會生下一位不凡的貴子或貴女。

  公主初為人母,又是自己想要的孩子,自然十分喜悅,每日沉浸在期盼中,百般仔細,生怕傷到腹中胎兒。不但飲食皆有規矩,還置辦了許多嬰兒所用之物,盼著他早日降生。

  但公主並不知道,那位皇子雖然鍾愛她,卻也對她有事欺瞞。皇子命中無子,本來孤老一生,可他的父皇卻要他娶妻生子,且無論是妻子還是孩子,都是一步一步為他定好的。

  皇子本不想從命,奈何諸多緣由,還是不得不從。他瞞了公主,每日活在愧疚之中,百般對她好,卻仍是心思愈重。

  原來他所居的塔樓裏有個厲鬼,原本是地縛靈,奈何太凶,鎮壓無用,且四方覬覦,若放任自流恐夜長夢多,諸多變數。東瀛皇室從來信奉鬼神,多方探求,隻當是天意,竟要那厲鬼轉世為公主腹中之子,甚至以他部下性命威逼利誘,由不得那厲鬼不從。

  “且慢。”岑吟打斷了黑封的講述,“部下性命?那厲鬼的部署……難道不也是鬼嗎?”

  “係鬼啊。”黑封道,“但這些鬼是被他怨氣束縛的。唯有他轉生人間,放下執念,方可超生。”

  岑吟倒吸了一口氣。

  “我想到一件事,隨便問問。如果……那個厲鬼轉世了,部下卻並沒解脫,又是怎麽回事呢?”她問。

  “這就是後麵的事了。”

  那些人選了皇子為其父,公主為其母,卻擔憂她不許,且又恐她意外得知而被驚嚇,竟不叫人告知於她,瞞得滴水不漏。

  那皇子心中有愧,幾次三番想告知實情,卻仍是被攔下,甚至不許他常見公主。轉眼公主懷胎已六月,正養胎之時。那日仲夏夜,她於園中散步歸來,夜半焚香時,卻聽到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她很疑惑是誰,便起身開門去看。結果拉開門時,外麵竟不是人,而是那塔樓中的陰森厲鬼。

  “彼世之母,夜安。”那厲鬼森然笑道。

  公主哪裏有準備,被嚇得一度昏厥,再醒來時,便夜夜都見厲鬼站在床邊。有時偶然出門,都見它在背後追趕慘笑,百般躲避,或是做法驅邪皆無效。

  無論她躲在哪裏,厲鬼都能找到她。也是自那時起,她大約從厲鬼的隻言片語中得知了實情真相。

  她尋到皇子,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

  皇子心知隱瞞無用,便將來龍去脈係數告知於她,並願切腹以償公主。那厲鬼也要她打掉孩子,時時蠱惑,在她耳邊瘋癲狂笑,輕聲細語。

  誰知那公主偏偏也非尋常人,生來得很是聰穎貴氣。起先雖被嚇得大病一場,後來卻有些見怪不怪,既沒遷怒於皇子,也沒有傷害腹中骨肉。

  那厲鬼自然不肯甘心,還欲興風作浪,公主卻在他來時同他聊了許久,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麽,那厲鬼回來後竟安分守己起來,不再作祟害人。

  而皇子與公主的關係也越發親近起來。眼看著臨盆將至,眾人皆以為諸事安穩。熟料生產那日,還是出了件大事。

  那厲鬼本是定了吉時轉生,誰知被人設計,一步之差,竟投到了凶時。原本怨氣已消,可卻被術法激起怨恨,滿腔痛苦輪回而來,不但此世命格有缺,還險些要了他母親的命。

  好在公主生產還算順利,雖吃了些苦,到底還是生下了一個健康白皙的男嬰。隻是他八字不佳,從陽克陰,凡是與他相關之女子,命格弱些的皆被其克製,無奈之下,隻能寄名於別家,以求父母平安。

  那孩子已忘卻前塵舊事,原該了卻前塵,卻不知其實他怨氣未散,惹得昔日舊部不得往生,仍是苦苦等待他歸來。

  可他這一去就是三十年,那些鬼魂痛苦不堪,已漸漸失了心智。

  後來——

  “一派胡言。”源風燭忽然喝到。

  眾人聞言,皆轉頭盯著他看。

  源風燭的腮頰動了動,像是在極力壓製怒氣。他閉上眼,沉默片刻後又睜開。

  “那皇子和公主,本是和親,各自為政,婚姻由不得他們做主。欺瞞二字太難聽了些。”他對眾人道,“他從不想害公主,成親整整一年都沒碰過她。浮世之人喜歡誇誇其談,還是省些口舌吧。”

  “啊,這隻是其中一個說法。”黑封笑道,“還有別的大妖說,公主懷胎前,就什麽都知道了。敢問閣下,你覺得哪個是真的?”

  “無可奉告。”

  黑封還欲再問,源風燭卻將手一抬,那坐在門邊的藝伎忽然轉頭,猛地出現在黑封身後,立刻他脖頸上就出現了一把短刀。

  “你很聒噪。”源風燭森然道,“安靜些。”

  黑封將兩根食指交叉,擋在嘴前噤聲,卻仍然在笑。

  源風燭則轉頭朝向眾人,一個一個打量著他們的臉。

  “時候也不早了,物語也講了,鬼也招來了。想來,是該有話直說了。”他輕聲道,“其實,我今夜想問在場之人一件事。”

  “你想問什麽?”岑吟微微皺眉。

  源風燭看了看她,對她笑了一下。

  “這扶桑郡之下,有座燭龍陰郡。郡裏有許多影鬼,乃是太子舊部。”他輕聲道,“之所以請各位來,是因為那地方出了件事。目前現身於在我郡之中的,隻有你們幾人有行此事的能為。我很想知道是誰做的。”

  “做了什麽事?”釋禦修忽然問。

  源風燭的眼神越發寒冷,似乎提到此事,便會激起他深埋的怒氣。

  “前幾日時,那些影鬼,就在陰郡中被殺得一個不剩。”他冷冷道,“整座郡城血流成河,洶湧成池。我想知道,是誰做的?”

  他問得十分直接,在場之人無人作聲。岑吟看了看周圍之人,發覺也沒有誰神色有異,都隻是望著源風燭看。

  “影鬼是不可超度的,自然,也殺不死。能將他們化為膿血,已是十分凶殘的手段。但此舉加重了他們的怨氣,日夜哭嚎不休。我想問,到底是何方神聖下了這麽重的手?”

  仍舊是無人做聲。

  源風燭垂下了頭。

  “不回答是嗎?那好。”

  他忽然抬頭望著眾人,一雙墨色的眼睛驟然變成了綠色,在這幽暗的屋子裏幽幽發亮。

  “那我就一個一個來問。”

  源風燭持起檜扇,向前一指。瞬間蒲團之下的機關暗道開啟,在座之人皆向下墜去,毫無防備,連一聲悶哼都無。包括門邊坐著的那個藝伎,也立即沒了影子。

  隨即哢嚓一聲響,那幾道暗門徐徐合攏,恢複了原狀。

  屋內卻又徐徐亮起了燭火,不單是四角,還有木柱、台子、甚至屏風兩側皆掛著燭台。火光燃起,竟比先前還要亮堂。

  而屋子裏,隻剩下了源風燭和岑吟兩個人。其餘地方皆空空蕩蕩。

  岑吟眼睜睜看著蕭無常和枕寒星掉了下去,甚至容不得她有什麽反應。當回過神時,她驚恐地望著坐在蒲團上不動的源風燭,卻見他低著頭,眼睛已恢複了墨色,卻一臉的漫不經心。

  “你做什麽……”她惶然道,“你要做什麽?”

  隻聽唰啦一聲響,源風燭展開了一把扇子,卻不是他自己那把檜扇,而是一把黑鐵折扇,比普通扇子大了兩三倍,純金繪紋鑲嵌在扇麵上,十分精致漂亮。

  他持著扇子,朝臉上扇了扇,像是非常滿意。

  “這可真是好東西。”他讚歎道。

  岑吟卻愣住了。那把扇子,竟是蕭無常隨身的烏鐵扇。

  “他的扇子怎麽會在你這?”她一下子站起了身,“你什麽時候拿的?還給我!”

  源風燭盤膝坐著,見她急了,卻悠然一笑,繼續懶散地扇著。

  “不還。”

  岑吟猛地拔出了劍,劍刃指著源風燭,鋒利得幾乎能割斷發絲。

  “還給我!”她厲聲道。

  “好啊。”源風燭對她笑道,“你來拿。”

  岑吟當即朝他猛衝而去。熟料剛接近,地榻便忽然鬆動,竟竄出一張盾牌,硬生生將她擋了回去。

  她立刻空翻向後,腳踩廊柱朝他再刺,牆壁兩旁卻又打出兩杆銀槍,交叉著衝她甩來,不得不再次避開。

  這屋內竟藏著許多機關,且一觸即發。岑吟如何能甘心,南北左右,幾次出手直上。但源風燭身邊機關暗布,如壁壘和屏障一般難以攻破,無論她如何出招,皆有武器,暗刀或羅網等係數擋下,無論如何破解,始終近不了源風燭之身。

  “把他的扇子還我!”岑吟吼道。

  她掌心運氣,將功力催到極致,猛地朝源風燭的喉嚨刺去。

  那機關洶洶來擋時,竟被她生生震碎,利刃直刺那人喉結,一劍便可斃命。

  但源風燭卻隻淡然地伸出一隻手,在她近前時一頓便抵住了那劍鋒。

  岑吟隻覺得他的手指如磐石一般無法刺破,而他卻輕輕一挑,一下子便將岑吟擊退了數米遠。

  她輕盈落地,蹲下身將腿一掃,借慣性停了下來。岑吟半跪著,持劍緊盯源風燭看,手腕卻被震得有些發抖。

  “把扇子還我!”她凶狠道。

  “哦?生氣了?”源風燭笑道,“好不容易隻剩我們兩人在場,為何不好好說說話呢?”

  “有什麽好說的!”

  “有什麽好說的?”

  源風燭哈哈大笑,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房屋之中。隨後他合攏扇子放在一旁,卻歪頭望著她看。

  “你沒什麽想問我的嗎?”他問,“還是說我在你眼裏,還不如這把扇子?”

  岑吟不回應他,持劍再欲刺出。源風燭卻突然抬手,朝把那劍張開了五指。

  “舊主在此,還不歸位!”他喝道。

  岑吟覺得手腕一痛,瞬間青鋒劍離手,連同身後劍鞘一同朝源風燭而去,她急忙拚力阻攔,但已失了先機。

  隻見那人一把抓住柄手,向前一伸再一挑,收攏起青鋒劍來握在了掌中。

  “對不住了。”他對岑吟笑道,“這把劍,是我的東西。”

  失了言不由衷,岑吟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她後退一步,忽而想起背後拂塵,便立即取下來持在手中。

  那拂塵亦是鐵製,內藏機關,可做利劍,被她甩出來指向源風燭。

  “指望我同你妥協,你是在做夢!”她厲聲道。

  源風燭捏住了下巴。他那雙從來平靜的墨色瞳孔裏,第一次有了些許興奮之意。

  “你怎麽能這樣可愛。”他低聲道,“不聽話的家夥總是能激起我的征服欲。”

  岑吟看到他動了,居然緩緩地站起身來,卻放下了青鋒劍。

  “東瀛有種武學,其名唐手,無需武器,空手便可對壘。”源風燭說著,一步步朝她走了過來,“我聽說中原人也稱它為空手道。在下不才,不過黑帶三段,不如你同我過兩招,試試?”

  空手?岑吟心中無名火頓起,他究竟有多看不起自己?

  “不是看不起你。”源風燭顯然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仍是笑著道,“先前你有那把劍,尚能再屋頂上同我過上幾招。現在失了劍,我自然要讓一讓你。”

  “你什麽意思?”岑吟看他過來,更是防備至極,“你想做什麽?”

  “聽說道家太極拳,以柔克剛,慢可強身健體,快則出掌如刃,十分了得。”源風燭道,“隻是我從未見識過,今日想同閣下討教一二。”

  他說著,站到了岑吟不遠處。雖是笑著,卻壓迫感極強,看似淡漠的眼神中隱藏著一股霸道的威懾力。

  岑吟感覺到手中的拂塵在動,不欲迎戰,而是在示意自己伺機逃走。

  她明白了自己和眼前這個人,究竟實力相差有多麽懸殊。

  這場仗打不贏,可若是不打,也無處可逃。這座塔樓都是他的,無論自己逃到任何一處地方,都會被他找到。怎麽樣都贏不了。

  還不如放手一搏,或許能掙得一線生機,而且……她相信蕭無常絕對會再回這裏來。

  唯有那人能有同他博弈的實力。

  但此時,她所憂慮之人卻沒有她這樣好命。

  這塔樓七層皆通。蕭無常同眾人一道墜下,他們接連被某層攔截,隻有他一路向下,砰地一聲從第七層摔到了第一層。

  枕寒星掉在三層,黑封被截在了第四層,釋禦修則在第六層。那藍瞳僧運了內力半跪在地上,緩緩直起身來,麵對麵站著的居然是那藝伎。物部重陽落在枕寒星旁邊,黑封對上的卻是廖若太夫,當真是五五開,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蕭無常爬起來時,先是被那灰塵嗆得咳嗽了一聲,隨後發現自己居然掉在了一間庫房內。

  他登時不滿起來,可還沒等他罵上幾句,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聲音。

  哢嚓哢嚓,像是機關響動。

  蕭無常轉頭,卻是一愣,他麵前不遠處竟立著五具傀儡,四個是那身著十二單的女傀,當中的一個,正是那巨大的八臂飛天。

  那屋子極寬敞,卻幽暗無光。他麵前的五具傀儡此刻正死氣沉沉地盯著他,那飛天的手臂不斷扭動著,哢嚓作響,已是布下了天羅地網,在此夜請君入甕。

  蕭無常忽然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十分猙獰而興奮的笑容。

  “太好了……”他啞著嗓子道,“我正為舊日之事心內不甘,你們就來了。”

  大約是他笑得太狠,小窗透來的月光下,隱約可見他麵容驟變,露出了口中鋒利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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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伐本相,一雪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