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行-風燭
作者:觀塵無聲      更新:2020-12-15 05:01      字數:6361
  “看那浪人衣著,袴前麵五條折痕,打刀柄手在腰左,是個左撇子。”蕭無常低著頭,那條深藍的緞帶緊緊蒙著眼睛,卻看得真真切切,“刀裝上有鎏金花紋,應當是家紋,這人極有可能是貴族家臣出身。”

  “家臣出身?怎麽會做浪人?”岑吟低聲問,“莫非……他的家主家道中落?”

  “有可能。你看他出現在小扶桑,想必是被逐出來的。或者就是犯了大錯,被驅趕了。”

  “你倒是厲害,蒙著眼,也看得見。”岑吟說著,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這雙鬼眼這麽透徹?”

  “那是自然。”

  “你該不會用這能耐去看女人更衣吧?”

  “我堂堂佛國護法!正直得很!不幹這種事!”

  “那你可看清他刀上的家紋是什麽樣?”

  蕭無常沉默了,他抿住嘴,搖了搖頭。

  “笹龍膽。”枕寒星在一旁道。

  “什麽?”

  “笹龍膽,流蘇種。”枕寒星道,“應當是源氏家紋某一分支。”

  “你看得好清楚。”蕭無常驚訝道,“真是小瞧你了。”

  “他是源氏的家臣?”岑吟有些難以置信,“莫非……跟那位源郡守有關?”

  蕭無常手指微動,示意她先不要多說。

  “我的人來了。”他抬起頭道。

  岑吟聽到大扶桑偏門處傳來了腳步聲。轉頭就見一個年輕人四處張望著跑了出來,見蕭無常在此,便將頭微微一點。

  蕭無常會意,不動聲色地帶著身邊兩個人朝一處街道走去,避開守衛視線,躲在屋簷底下。不消片刻,就有人朝這邊跑來,口中還喚著他名號。

  “蕭公子!”

  來人看著不過十五六歲,仆人模樣,穿著一身水幹裝束,踏著木屐篤篤地跑著。他繞過房屋,停在蕭無常麵前,行禮後湊上前來,說了一聲成了。

  “東西拿來吧。”蕭無常伸出手道。

  那少年從衣襟中摸出三張小紙,蕭無常接過來,岑吟也湊過去看。隻見上麵寫著許多東瀛文字,僅有的幾個漢字標示著通行之用,十月初九,金曜日,小雪。正是今天。

  “這是大扶桑的通行文書?”她問道,“你看得懂嗎?”

  “自然。”蕭無常點頭,“我看得懂,也聽得懂,隻是不太會說。”

  “這東西你怎麽弄來的?還有這個人是?”

  “這是阿部其啊。”蕭無常笑著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至於文書嘛,偷來的。”

  阿部其?這少年哪裏是阿部其模樣,難道……被他附身了?!

  “使不得!”岑吟急道,“若是傷了人家命格,你罪過可就大了!”

  “女冠放心,不礙事的,隻是借用幾個時辰,且給這具身體吃了保心丹。”阿部其拱手道,“至於文書,不是盜來的,是買來的。”

  “這東西還能買?”

  “隻要有錢,什麽買不到。”蕭無常一臉得意,“你以為柳家人給的錢我留著打鐵呢?”

  岑吟訕笑一聲,心說這可真是頗有小人得誌之態,壞得很。

  阿部其卻道:“蕭公子,我不能久留,這身體是平家仆役的,得盡快還回去。我先走一步,幾位稍後自去大扶桑便是。”

  “好,你去吧。”

  阿部其離開後,蕭無常將小紙分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拄著龍頭拐杖,朝大扶桑偏門走去。

  “能瞞混過去嗎?”岑吟不安地問,“若是被看出來,如何是好。”

  “不會。”蕭無常笑道,“信我。”

  三人來到那守衛旁邊,遞上通行文書。守衛見蕭無常眼蒙藍布,手持拐杖的模樣,都當他不能視物,態度皆較為客氣。為首一人接過文書,看出他們是南國人,仔細看了看文書後,將有些冰冷的視線投向蕭無常。

  “先生,你確定,知曉這上麵寫著什麽?”他用帶著東瀛腔的官話問。

  “自然知道,我們是平氏家臣請來的客人。”蕭無常應道,“上麵印著的落梅花押是平氏公子的。”

  “你可知平公子姓名?”

  “平宗譜。”

  “家紋是何物?”

  “揚羽蝶。”

  “請你來的平氏家臣……”那守衛打量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是誰?”

  蕭無常低頭笑了起來。他靠近那守衛的耳朵,輕輕耳語道:“城外平氏櫻鬼,有話帶給源風燭。”

  那守衛神色變了。他收了那文書,不再阻攔,揮手示意他們過去。

  岑吟覺得蕭無常可真是厲害,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倍。常言道跟著屠夫說豬,跟著秀才說書,跟著他,既能說豬又能說書。

  “甘拜下風。”她起手道。

  “哪裏哪裏。”蕭無常一臉謙虛。

  嗙當!

  剛入偏門,岑吟就被一聲太鼓響嚇了一跳。接著一把紙扇擋在自己麵前,遮蔽了所有景象。

  她隻看得見那扇子上繪著一所寺廟,一座鳥居。耳旁太鼓又響,那持扇人吟哦出聲。

  “哦喲喲!小姐喲!”

  扇子旁閃出一張大能麵,笑容可掬,竟是個翁奉納。他用扇子擋在岑吟前方,不讓她看到大扶桑城內是何模樣。

  “小姐喲!”那能麵翁奉納又長吟道,“大扶桑來得!去不得喲!”

  “為何?”岑吟謹慎地問。

  “此世即吾世,如月滿無缺。”翁奉納搖頭晃腦,扇子也抖動不停,“恐你紙醉金迷,流連忘返,不知身在何方喲!”

  “這不可能,”岑吟斷然道,“你這裏就算是仙境,我也沒什麽舍不得的。”

  “彩鳳鎏金闕,雲蕭玉龍光。既小姐主意已定,便請入大扶桑!”

  那狂言師說著,徐徐拉開了扇子。岑吟早已見了小扶桑熱鬧景象,覺得大扶桑無非是更熱鬧罷了。可隨著扇子拉開,她的神色也從平靜漸漸變成了驚歎。

  目光所及處,滿目盡是花燈,於夜色下高懸搖動。一排排竿燈聳立,歌舞伎舞於閣上,道路極寬,往來許多車馬。路上女子皆著裳唐衣,男子皆穿直衣烏帽,手中持著檜扇,身旁隨侍仆役,一舉一動間貴氣盡顯。

  而在那寬敞大道中央,幾隊人抬著三架神輿,一路拋花搖旗,緩步前行。神輿左右,皆有巫女持弓箭而舞,其餘人等各穿祭祀之服,前舞奉納,後舞白鷺,十分整齊。路兩旁有女子戴著小麵,身著壺衣,頭戴市女笠,手持花籃不斷拋灑獻花。

  岑吟仔細看時,發現那神輿上也坐著人,彈著三味線,琵琶,古箏,吹著尺八,笛子,塤,一個個畫著極重的彩麵,有神有鬼,樂聲悠揚淒婉,極有扶桑韻味。

  不但如此,那旗亭和望樓之上,除兵士外,皆一動不動地站著幾個藝伎。她們穿著十分華麗,塗著白麵,神色冷漠,鼓聲一響便循聲而動,姿態妖冶,隨即定格,待鼓聲再響則再動,如傀儡般詭異又極美。

  在那神輿之後,則跟著一隊僧人,穿著幹淨僧袍,手持木魚,敲打誦經。兩旁佇立的貴族男女見神輿來便躬身行禮,竟不聞一聲閑言碎語。

  “這就是大扶桑?”岑吟喃喃道,“當真……不太一樣……”

  “自然是不一樣。”蕭無常藍布蒙眼,卻仍然笑了起來,“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非要帶你過來看看?”

  “我們來……做什麽來著?”

  “你看看,你都忘了自己的來意了。”

  蕭無常嘲笑著她,可岑吟卻充耳不聞。她的思緒早被那些人手中持著的提燈帶走了,迫不及待地想去那繁華之地看看。

  她一麵張望著一麵向前走,隻見大扶桑城內樓閣聳立,庭院皆是數寄屋樣式,所住之人必然非富即貴。家家戶戶門前皆有人驅邪除祟,遍灑甘霖,兵士在隱秘處往來巡邏,都戴著麵具,小心地護衛著這座郡城。

  燈火之下,較遠的地方豎著一座七層塔樓,簷角下皆掛著燈籠。岑吟風水略通,遠遠一見便知那乃是聚氣之地,亦有鎮壓之能,極扶桑郡風水之大成,居在此處必出貴人。

  “蕭釋,儺祭在哪裏?”她轉過頭問。

  蕭無常抬起龍頭拐杖,指了指那處七層塔樓。

  “應該在那邊。”

  岑吟有些心急,招呼著他們朝那塔樓而去。她的步伐快了些,蕭無常和枕寒星緊跟在後麵,不斷地要她慢點走。

  “抱歉,蕭老太爺,我實在是好奇。”岑吟說著,抓住蕭無常的手腕拽著他走,“得罪了。”

  蕭無常早知她會如此,笑得一臉無奈。三個人穿過人群朝目的地走著,沿途經過許多樓閣,聞到那菜肴飄香,不由得咽起口水來。

  “好香啊。”岑吟放滿了腳步,不由自主地朝旁邊看,“這都是什麽東西,我竟一個都不認識。”

  “應當是傳聞中的本膳料理,不太確定。”蕭無常道,“不過這大約是給貴人和武士所用,裏麵有許多肉食。前麵應當還有寺院料理,不如再朝前走走,去吃祭祀後的神饌來得幹淨。”

  岑吟欣然同意。她無心去買那些麵具,團扇與提燈,隻是想把郡中的美食好好嚐一嚐。蕭無常分了她不少錢,這一次也顧不得什麽清冷模樣了,先吃為敬。

  枕寒星著實是個會辦事的。趁那兩人停下商議路線的功夫,已經斷斷續續買來了許多小食。岑吟左一樣右一樣地嚐著,連連稱讚,直說這裏的糕點好吃。

  “女冠,這已過酉時了。”蕭無常提醒道,“不可貪多,當心體態漸豐。”

  “好,我知道,讓我再吃幾口。”

  蕭無常知道她難得有這麽大興致,幹脆也不再多說,由著她吃。橫豎就是把這扶桑郡都吃了,他也是養得起的。

  枕寒星買了個食盒,把岑吟愛吃的糕點都撿了幾樣裝在裏麵。蕭無常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見到有糖串兒賣,便買了一隻嘉獎他。枕寒星接過來,哢嚓哢嚓吃得像個竹鼠。

  一路吃一路走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那塔樓之下。塔樓前麵擺著許多神饌,像是替換下來的特意供人取用。但岑吟已經吃不下了,沒有去碰,而是站在塔樓旁朝四周看去。

  “四周這麽安靜,祭祀莫非結束了?”她問。

  “也許正當時。”蕭無常道,“但應該離此處不遠,我們再朝別處看看。”

  岑吟答應了。正要走時,卻看到不遠處有一條街道,來回穿梭著許多貴氣之人。但那街道有些奇怪,中間置著一排長長的畫攤,皆用竹竿懸著,上麵一副接一副掛著許多畫卷。攤子左側全是男子,右側全是女子。有些女子正持著小錘不斷敲打著那些畫軸,很是高興的樣子。

  “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岑吟覺得好生奇怪,“念經嗎?為何要男女分開?”

  “不像念經,倒像在牽紅線。”蕭無常調侃道,“走,去看看。”

  三人來到街角,同那守攤的婆婆打了聲招呼。那婆婆也是南國人,見他們問詢,便告訴他們說這是大扶桑裏一個不成文的玩物罷了。

  “這種攤子隻有祭祀時才有,說是神選之日有講究。來這攤子逛的,都是些尚未婚配的男女,男左女右,假模假式地相看,看中了便罷,看不中也無妨。”那婆婆對他們道。

  “相看?怎麽相看?”岑吟覺得有趣,“這男女之間隔著一排畫卷,根本看不到彼此啊。”

  “這畫是兩麵畫,前後皆可觀賞。這竹竿上的畫軸,都是鬆動的,一敲就掉。”婆婆笑道,“我這裏有小錘,隻有女子可用。拿著它走上一走,看中哪幅畫,就在上麵敲一下。畫卷一落,不就露出對麵的男子來了。”

  岑吟心說這富貴人家,花樣還真是百出。她同蕭無常說想去看看畫,便不要小錘了,橫豎也是不想去看那對麵男子是何模樣的。

  “你想去看看畫,隻管去就是了。”蕭無常道,“我在這等你。不過……”

  “不過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擔心,未必會如你所願。”

  “怎麽,難不成我會在這看見源風燭?”岑吟笑道,“那倒是好了,我很急著見他一麵,好確認下他到底是不是那日所見之人。”

  “那就試試吧。”蕭無常點頭。

  岑吟囑咐他別亂走,隨後便朝攤位右側而去。正走著時,忽然聽到蕭無常低沉的笑聲,隨風吹到她耳邊。

  “要小心哦,這扶桑郡是活的。”

  他這話毫無來由,岑吟雖不甚明白,卻也沒有多問。她隨著一眾女子沿著攤位走著,來回打量那些高高掛起的畫卷。

  這些畫十分精美,山水,仕女,田園,宮闕,應有盡有,一看便是大家所繪。一路上不斷有人敲落那些畫,隨即又被侍畫人重新掛上。敲畫的女子神色也各不相同,有些羞澀一笑,有些則白了臉,想來那畫卷對麵的男子,也是什麽樣都有的。

  岑吟邊走邊看,卻始終沒有看到特別喜歡的畫卷。快到盡頭時,才隱約看到前麵有一副畫,繪得像是殺伐之相,乍看上去有幾分眼熟。

  她一見便暗道驚奇,快步走去。立在畫前時,發覺果不其然,正是那處古戰場。太子車輦猶在,城池血光漫天,一片陰森詭異之相。

  古戰場繪在畫卷右上角,陰雲密布。左下角則繪著一個金衣男子,東瀛人模樣,騎在一匹白馬上張弓搭箭,正對著那太子方向。

  畫卷一旁用小賺寫著漢字,岑吟湊過去仔細看著,想看清上麵寫的是什麽。

  “扶桑郡……源氏……源氏今時……”她喃喃道,“金曜日……見……燭龍太子……殺……之……”

  源氏……今時……

  “源今時……?”岑吟遲疑道,“這名字好熟悉……好像聽誰說過……”

  她一邊想著,一邊就朝那畫中金衣男子看去。隻見他穿著一身金色狩衣,頭戴立烏帽,衣上繪著源氏家紋,麵容十分冷峻。

  岑吟仔細地看著那幅畫,越看越覺得有些深意。她抬起手去敲那卷軸,想拿著它去問問那婆婆可否買下賞玩。

  卷軸應聲而落,因著太重,竟朝對麵掉了下去。誰知那邊竟有人也在看畫,卷軸當啷一聲撞在那人額頭上,險些打翻了他頭頂的帽子。

  “啊呀。”

  那人嘖了一聲。

  岑吟直起身,望著那畫卷從半空落下,墜在桌子上不動。她對麵站著一個男人,正揉著額頭,見她在看自己,便轉過身來望向她。

  若不是知道對方是個活人,岑吟幾乎要以為那畫中公子現了形。隻見對麵那人也穿著一身金色狩衣,戴著烏帽,布料精致,貴氣難掩。他的衣擺和袖口上皆繡著笹龍膽,手裏持著一隻劍玉,顯然正在把玩。

  岑吟看清他的麵容,覺得自己從未見過生得如此幹淨之人。他膚色偏白,五官端正,既像東瀛人,也像南國人。但無來由的,就是覺得他那張臉幹淨非常,一雙眼睛淺淡平和,眼神亦清澈澄明。

  她目光落在那人右眼處,看到了他眼瞼上長長的睫毛,還有眼尾下一顆黑色淚痣。

  “笹龍單,東瀛源氏家紋。”岑吟當即道,“你果然是源風燭。”

  那人打量著她,淡淡地對她一笑,抬手恭敬作揖。

  他沒有立即說話,揖禮後,他直起身體,邀請岑吟這邊走。

  岑吟也不推脫,取了那幅畫,繞過攤子朝他走去。兩人隔著一段距離,一前一後走向長街。快到街邊時,那人回過身來,示意她停在原地。

  “且留步。”他對岑吟道,“我身子方好不久,不可太近,恐過了病氣,還是謹慎些。”

  “原來你會說話啊,”岑吟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

  那人聞言,也笑了起來。他晃了晃手中的劍玉,側頭盯著岑吟看。

  “你知道我是誰?”

  “自然是源風燭。”岑吟道,“不做他想。”

  “既然你知道,還敢用這種語氣同我說話?”那人笑著問。

  “為何不敢?”岑吟反問,“源郡守別忘了,你的檜扇還在我這裏,小心我毀了它,隻還你一簇灰燼。”

  源風燭一下子就笑出聲來。他的聲音如人一般幹淨,岑吟不十分喜歡他,卻也不厭煩他。

  那人笑得夠了,搖了搖頭,又轉身望向她。

  “你當真是可愛。”源風燭輕聲道,“身手也好,性子也有趣。”

  “我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隻管問。”

  “你為什麽被取名叫朝臣無道?”

  源風燭並未料到她會問這個,愣了好一會,竟慢慢移開了視線。

  “這事說來話長。”他歎息一聲。

  “你可以長話短說。”岑吟試探道。

  “你……太咄咄逼人了。”

  “我……抱歉,我隻是有些好奇,若你不願說,絕不勉強。”

  “不勉強。”

  源風燭說著,竟朝岑吟走了過來。他看著人畜無害,但越是接近越有種壓迫感。岑吟想起他身手不凡,一時戒備,後退兩步,打算避開他。

  但隨即她卻發覺,那人不是朝她來的,而是去了畫攤,伸手取下一幅畫,提著它走了過來。

  “這是朝臣家夜宴圖。”他對岑吟道,“你可看一旁批注。”

  他將畫展開給岑吟看。隻見上麵乃是一處庭院,卻熙熙攘攘站滿了人群。畫中人載歌載舞,大宴賓客,席間劃拳猜酒,吹奏彈唱,看起來熱鬧非凡。

  但批注卻寫著:國有道則仕,國無道則隱。

  “不過是取自名家之言罷了,沒什麽深意。”源風燭笑道,“隻是聽起來,不像名字,而像在批判朝廷。”

  岑吟聽罷,若有所思地點頭。源風燭收起畫卷,咳嗽了一聲,接著便朝街道看去,像是在等什麽信火。

  “時辰快到了。”他望著遠處說。

  *********

  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