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封地-傳聞事
作者:觀塵無聲      更新:2020-12-15 05:01      字數:3020
  “我真的見到鬼太子了。”

  岑吟說得有模有樣,連枕寒星都信了。他趴在茶室與裏間相連的門邊,正在地上撥弄著那隻五彩斑斕的小蛐蛐,一副隨時準備咬一口的架勢。

  “哼。”蕭無常懶洋洋地表示大驚小怪,“那又怎樣?你跟這個野太子在外麵逛了一夜?天亮了才回來?”

  “我,我沒跟他逛啊,我跟他打起來了!”岑吟如實道,“等等,你怎麽——你怎麽在我房間裏?!”

  她徹底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扯起被子將自己卷在裏麵,包成了一棵白菜。臉上有些癢癢的,她伸手一摸,發現手上漆黑一片。

  “蕭無常!你為何在我房間裏!”她怒道,“還有這東西又怎麽回事?我臉上被你畫了什麽?”

  蕭無常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旁邊的枕寒星端起一張銅鏡,裏麵映出岑吟的臉,上麵居然畫了好幾隻小烏龜,有一隻被她摸得黑乎乎一片。

  “蕭無常!!”岑吟怒不可遏,“信不信我掐死你!”

  “女冠恕罪。”蕭無常假模假式地拱手,毫無誠意地認錯,“我這都是為了你。”

  “鬼才信你的話!”

  “畢竟你一夜未醒,我不得已,隻能守在你旁邊以防萬一。雖說這男女授受不親,不過你放心,我已皈依佛門,再美的女人,在我眼中也是白骨。自然,我會對你負責的。”

  “負責?你負什麽責?”

  “我擔心你啊,深更半夜闖進你房中,這要是讓人知道,你……你就隻能嫁給我了。”

  “齷蹉狼!”岑吟氣得想跳起來打他,“你!你!你不正經!”

  “胡說,我是這世間最正經的狼。”蕭無常衝她嘿嘿作笑,“想我身高八尺八,形貌昳麗。小娘子,我且問你,我與那鬼太子孰美?”

  “當然是太子美甚!”岑吟大聲道,“君何其粗鄙何能及太子也!”

  蕭無常氣炸了肺,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倒在了榻上。

  他這一出把岑吟嚇了一跳,急忙起來掐人中按胸腔,蕭無常卻死活都沒有反應。

  “他這……怎麽回事?”岑吟瞪著枕寒星問。

  “我們家少郎君,小肚雞腸,心胸狹隘,聽不得旁人比他厲害,多一點點都不成,那是要跟河豚一樣鼓氣,把自己氣死的。”

  “就這點器量?既然如此,我以為,女人生子之事也是厲害的,不如想點術法,過給他,讓他也試一下。”

  “不必了,我實在不是這塊料子。”蕭無常忽然坐起身來,“想這女人生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上了一遭。我若以後有了夫人,斷看不得她受這苦楚,孩子不要也罷。”

  “可不得了,佛國護法,不但能娶妻,還能生子。”岑吟聽罷,神色有些複雜,“你當真是……威風凜凜。”

  蕭無常一時語塞,總覺得這話不對,卻又接不過話茬。

  “神仙哪有生孩子的……縱然少郎君不算神仙也不差多少,就是生……也與凡人不同。”枕寒星忽然在一旁小聲道,“少郎君總是這樣,挖了個坑,然後自己朝裏麵跳。”

  蕭無常隨便抓起了什麽丟在枕寒星身上,把他打得哎喲一聲。

  時辰一到,客棧來了人給住店客送飯食,給岑吟的是小米飯和醬湯各一碗,蘿卜片一小碟,醋昆布一盤,給枕寒星的則是玉米餅一筐,魚膾一盤,味增湯一碗,小菜若幹。蕭無常什麽也不吃,都算在了枕寒星一份裏,讓他吃了個夠。

  岑吟梳洗完畢,又穿戴整齊後才去茶室裏用膳。這客棧的飯食做得不錯,她慢條斯理地咬著昆布,就著飯吃得很香。

  她受過師父和師兄的訓誡,知曉吃東西也講究禮節,因而食不言,寢不語,極有做派。她吃東西的樣子好看,又很痛快,看得蕭無常這個吃不得喝不得的人十分鬱悶。

  “當著我的麵吃飯,真是殺我的心。”他歎道,“我就隻能吞金丹了。”

  “論理說,閣中女子是不可隨便與外男同席用餐的。”岑吟道,“不過我是個道人,風餐露宿都過來了,也不講究這個虛禮。”

  “言外之意,我領了你好大一個人情?”

  “那是自然。”

  “那可太自然了,我應該再給你加一份飯,把你喂飽了,丟給妖怪去吃。”

  岑吟不理他那套鬼話。飯畢飲茶的時候,她覺得時候也差不多,便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蕭無常。

  “我如今算是知曉,為何那火球能傷我了。”她後怕道,“原來我等是魂體,碰到那古戰場之靈,自然會被誤傷。不過……莫非那個白衣男子也是魂體?”

  “他能召蝴蝶?”蕭無常卻在想另外一件事,“還是黑麝鳳蝶?”

  “對,他還能耍一把很大的太刀。”岑吟說著,對他比劃起來,“刀刃有這麽寬,刀有那麽長。”

  “好威風啊。”蕭無常冷嘲熱諷道,“半夜把你勾到街上去看了出好戲,他有什麽目的?”

  “你覺得……是他把我勾過去的?不是我湊巧遇上的?”

  “哪有那麽多湊巧。有些人呢就是心思重,花功夫費力氣,裝模作樣過來親近你一番。”

  正說著話時,房門外卻想響起了扣門聲。蕭無常起身去拉開門,發現外麵是客棧女使。用托盤捧著三杯新茶,沏得十分細膩,那沫子散著茶香,一看便知是上等貨。

  “幾位客人請用新茶。”她用有些生硬的官話對眾人道。

  蕭無常謝過她,親自接了過來。那女子卻沒走,跪坐在門邊,像是在等吩咐。

  “我們無事了,你隻管去忙你的。”蕭無常對她道,“還是說,你有些話想說?”

  “東家要我來知會客人一聲,城門已經開了。但若無甚事,且不必急著走,三日後有祭祀,很是隆重,往年隻有大日子才辦,熱鬧得很,不看一看有些可惜。”

  “祭祀?怎的忽然要祭祀?”

  “此事原是郡守的意思。大扶桑那邊一早傳來消息,說前幾日神隱之人,今日似乎尋到了蹤跡。”那女子道,“郡守清早便派人去查,果然從一處破舊黃荒涼地到了幾位婦人,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都已奄奄一息,說是傷了魂魄。若再晚些,恐救不回來了。”

  “也是可憐。”蕭無常歎道,“不過如此一來,你們郡守倒是不用切腹了,是好事。”

  “公子說的是。但聽大扶桑的人說,今日郡守不知怎的,忽然臥病在床,不能起身。請了人來看,說是昨夜遇到了什麽東西,衝了煞,傷了魂體,正在修養。”

  “竟有此事?源郡守生病了?這……”

  蕭無常沒有料到,下意識地跟岑吟對視了一眼。

  “我們也覺得奇怪,不知到底傷了什麽陰騭。”那女子歎道,“至於昨夜發生何事,他也不曾細說,隻告訴旁人自己將養兩日就是了。”

  蕭無常點了點頭,思付片刻,才又望向那女子。

  “所以這祭祀……是為他祈福用的?”他問。

  “是除祟用的。”那女人頷首道,“郡守派人通告了扶桑郡大小商鋪,及各城民眾,說此處陰氣太重,許久沒做逐除大儺之術了,這便安排下去,於兩日之後進行一場儺祭。外麵已經準備上了。”

  “這麽快?”蕭無常驚異道,“不過,在我那朝代——我那故裏,大儺原是驅瘟疫的。他居然用來驅邪……”

  “瘟神也算妖邪,置辦儺祭,也不奇怪,你不要太較真。”岑吟使了個眼色,“郡守此舉當是為穩固民心,是件好事。”

  “的確是呢。”那女子笑道,“不但如此,郡守以為隻儺祭一個有些單調,特命郡中百姓那一日照著廟會方式置辦,眾人熱鬧一番,興許就可以驅散這郡中陰氣了。”

  蕭無常點頭,打賞了那女子幾文錢,叫她自去忙就是。見她拉上門走了,才轉頭去看岑吟。

  “我怎麽總覺得,這源郡守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你管他在不在酒呢,我們隻走我們的路,做我們的事,其他的既來之則安之。”

  “倒也是。”蕭無常點頭,“既暫時不能脫身,留下也好。剛好我也想熱鬧熱鬧,看看這儺祭可有什麽說法。”

  “需要準備什麽嗎?”

  “不必吧……大約,銀錢?”

  “那就多預備些,以防有事情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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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備則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