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旅館內一切如常——

  黎宴在屏風後收拾著“殘渣”，時不時傳來塑料袋撥動的輕響；老板娘找了拖把拖地，扶著屏風又是無聲幹嘔。

  慕涼煙擰著眉，大腦在高速運轉。

  如果傅司城來找她，最有可能出現的，應該隻有三個地方：旅館、便利店、廢棄的補水點……這幾個地方，要麽是她去過的，要麽是和小紫毛有關的。

  就算在這三個地方找不到她，他也會在附近找，不會走太遠。

  首先是旅館這裏。

  “老板娘？”慕涼煙抬腳，直接衝向正扶牆咽口水的人。她不知道對方的真名，就隻能這麽稱呼了，“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什……什麽？”老板娘一邊扼製著想吐的衝動，一邊艱難地抬眼。

  慕涼煙也顧不上許多了。

  她直接上手，握住了老板娘的手，朝著手上止吐的穴位掐下去：“你是什麽時候替代老板娘，到這裏來的？”

  “今天下午……誒，我竟然感覺好多了！你怎麽會……”老板娘的臉色從訝然到欣喜。

  慕涼煙沒有回答，她也不在乎對方會有所懷疑。

  “天黑以後，有人來找過我嗎？”她打斷對方，追問出聲。對方是下午到這裏來的，如果傅司城來過，那肯定會知道。

  “沒有啊。”老板娘搖了搖頭，她還特意停下來想了想，“就來了個說胃疼的司機，在樓上開了個床鋪，想休息一晚。結果疼得受不了，下來打了個電話，好像朋友介紹了個醫生給他，特意退了房，去花丘看病了……那也是下午的事了啊……”

  說到這裏，她不禁又抱怨起前任老板娘，說這裏管理混亂，登記隨意，環境糟糕……

  慕涼煙沒有繼續聽她無關緊要的掰扯。

  她隻是默默地把旅館從三個選項中排除出去。那麽剩下的，還有兩個地方。

  她隻要去另外兩個地方，就能找到傅司城的蹤跡了。

  可是現在外麵的風雖小了，但威脅還在，她連四期是什麽樣的都不知道，更別提正麵應對了。

  想到這裏，她擰了擰眉，直接撥開老板娘，走向了屏風後麵。

  …………

  “啪嗒！”

  原本動作慢條斯理的黎宴，在看到她的時候動作一僵，剛拿在手上的一隻斷手，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他的神色一亂，來不及去撿，隻能故作鎮定地挪了挪，把桌麵上更恐怖血腥的髒器，擋在了身後：“你進來幹什麽？”

  慕涼煙倒是不避諱，直接把地上的斷手撿起來，遞了過去。

  “四期是什麽樣的？”她問。

  “……”黎宴反倒是呆愣的，他垂眸，看著她拿著那隻斷手，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最後，還是她往前送了送，他才僵硬著接過，動作木訥地丟回黑色垃圾袋裏。

  然後，他茫然地抬頭：“你說什麽？”

  “四期。如果真的存在，是什麽樣的？”她重新提問，在他呆愣的時候，她也穩了穩心神，問得謹慎了一點，“有什麽特征嗎？”

  “能在高濃度的藍砂溶液中活下來，應該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和細胞再生能力。應該還有很強的抗毒性，但又和你的情況不同，你是靠自身免疫，四期是靠細胞再生……”見她一臉認真，黎宴想了想，還是仔細地解釋了。

  “我不是說這個。”她對他們的實驗不感興趣，所以壓根不想打聽專業性的東西。她隻想知道，“有沒有什麽外觀特征？比如身上長血管凸起？和白十六一樣壯？”

  這樣萬一她遇到了，她遠遠的就能分辨，並且逃開。

  黎宴苦笑。

  見她問的是“外觀”，他收起了之前的認真和小心，又以一種“不學無術、朽木不可雕也”的無奈目光看她。

  “沒有。”他搖了搖頭，“血管凸起隻是實驗副作用，三期就會消失了。體型是不會改變的，十六壯……是因為他本來就壯。”

  他用了最淺顯易懂的語言，向她解釋完，然後又想哄孩子那樣，微微低頭，“都告訴你了，能先出去了嗎？我還在忙。”

  說完，他又回過身，繼續將桌上的東西往塑料袋裏裝。

  慕涼煙心事重重地往外走了兩步：她現在就盼著黎宴趕緊走，隻要他走了，她就能安心出去找人。

  但還沒找到應對四期的方法呢！

  沒有外貌特征、沒有體型特征，這萬一不小心遇到了……

  “對了，”慕涼煙轉身，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四期有什麽弱點嗎？”

  黎宴頭也沒回，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讓她徹底墜入冰窖——

  “四期沒有弱點。”

  ………

  “碰碰碰！”

  恰在此時，門上傳來連續的叩響。聲音很大，像是來人正卯足了勁地拍門。

  屋子裏的三人皆是動作一停，紛紛看向聲源的方向。

  “是十六回來了吧？這種天氣，普通人是不會出門的，這是心照不宣的約定。”還是老板娘率先反應過來，她低喃了兩句，下一秒陡然拔高了嗓門，“要死啊！你把店拍壞了我怎麽轉出去，你貼個麵具來守店啊？”

  “碰——！”

  外麵的人顯然是沒聽到她在說什麽。

  反而那原本就栓得鬆垮垮的門，在這持續的大力輸出下，竟真的被拍開了。

  “哎呀！可差點吹死我了！”來人拍著一身的沙土，罵罵咧咧地進來，“格老子的，介紹的什麽狗醫生，胃疼成那樣，打一針就把老子打發了，還沒老子的止疼片管用。反倒是打得老子胳膊疼得沒法開車……”

  他原地罵了一通，然後朝老板娘的方向抬眼，“妹子，還有空床嗎？哥下午退的床還在不在，我留下睡一晚。”

  老板娘傻在原地。

  慕涼煙同樣也是傻的，她看看外麵的天氣，又看看這個風塵仆仆的來人，最後看向老板娘：不是說，普通人不會出來的嗎？

  不是說心照不宣的約定嗎？

  現在黎宴也在這裏，那這個撞進來的普通人……是不是要完了？

  “喲！”她在擔心對方的生死，對方卻挑眉看過來，不知死活地開了腔，“這穿的是啥？叫啥來著……cosplay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