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碰！”

  白十六豁然站起，巨大的衝擊力讓身後的椅子受不住這一擊，直接倒了下去。

  “這、那……”他支吾著無法表達，一時之間徹底慌了神。他往外衝了幾步，又為難地折回來，“不是說送小小到……”

  “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黎宴打斷他，一句話堵上了他的遊移不定。

  “好！”白十六這才應聲，決然地往外跑。

  他的速度很快，幾乎是掀開了門栓，下一秒整個人都消失在了暗夜之中。慕涼煙去撿門栓的時候，他已跑得徹底沒影了。

  外麵的風又小了一點，隻是天還是很黑，揚起的飛沙還沒沉澱下來，整個視野都是灰蒙蒙的。

  慕涼煙把門帶上，重新折了回去。

  她看到黎宴正從屏風後出來，這回手裏還帶著那把凶器的匕首。“老板娘”跑過去，給他遞上一卷保鮮膜。

  他接了下來，一邊用它包裹住匕首，一邊又吩咐：“把這裏處理幹淨。”

  “好……吧。”老板娘僵硬著點了點頭，貼在臉上的膠體，因為抗拒的表情顯得扭曲。她繃直著走向屏風後麵，接著——

  “嘔！”

  屋子裏又傳來她絕望的背景音。

  “去拿大的垃圾袋過來。”黎宴蹙了蹙眉，卻也沒有任何為難，反而自己把活接下來，“放著我來處理吧。”

  老板娘這才又捂著嘴衝出去了。

  這偌大的正廳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慕涼煙探著頭，不動聲色地往屏風裏麵看了看。從她的方向，隻能透過屏風的縫隙，看到個大概，基本上算是四分五裂、鮮血淋漓。

  她有些不太明白：他是不會驗屍？還是不會解剖？

  還是他有自己的查驗方法？

  但好在鮮血淋漓的場麵她習慣，四分五裂的場景她也見過，不至於和老板娘一樣的反應。她隻是默默收回目光，不再往裏看。

  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是她該管的。

  隻是，就這麽安靜站著，又有點尷尬……

  “嘶啦……”

  聽著黎宴獨自裹匕首，發出刺耳的塑料膜聲音，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上去，幫忙搭了把手。

  “小心。”黎宴叮囑。

  “沒問題的。”都已經裹了那麽多層了，還能割到手不成嗎？

  慕涼煙聳了聳肩，動作麻利地把保鮮膜裹好撕掉。

  隻是當她看到匕首的刀刃……

  等等！

  是不是光線折射的原因，為什麽她看到的刀鋒是黑色的？不是那種血液幹涸之後的暗色，而是毒素產生的氧化反應那種黑。

  她特意低頭，又仔細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上麵是有毒的。”在她蹙眉思忖的時候，黎宴正好開口。

  “外勤帶的毒藥嗎？”之前白十六說過，外勤帶著的東西可多了，誰碰到了都幹不過。

  “不是。”黎宴卻直截了當地否決了她，“他們帶的，是一種不致命的神經麻痹毒素。”說話的同時，他又舉起那把匕首，把上麵的黑色展示給她看，“而這個，是這種毒素和藍砂反應，產生的劇毒。”

  “？”慕涼煙疑惑。

  藍砂不是不能帶出實驗區的嗎？

  外勤上哪裏碰到藍砂？

  “四期的血液裏是含有藍砂的。”黎宴一字一句地開口，麵色凝重，聲音冷沉，“這把匕首，曾經劃傷過四期。”

  “啊？這……”慕涼煙越發反應不過來，張了張嘴巴，詫異了半天隻憋出一句，“不是沒有四期成功的例子嗎？”

  “是啊。”黎宴勾了勾唇角，目光有些暗，臉上也沒什麽笑意，“除非當年的事……出了紕漏。”

  慕涼煙沒怎麽聽懂，但從對方的表情來看，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我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情，暫時沒辦法送你。”她正遲疑著要不要往下問時，黎宴突然想起來，轉換了話題，“你是跟我回去避一避，還是讓你花丘的朋友來接你？”

  慕涼煙當然選擇後者。

  他要去處理的，無論是實驗還是恩怨，都屬於無人區裏麵的事，她一點都不想參與進去。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她擺了擺手，後退一步，“這裏有電話，等下我打個電話就好了。”

  黎宴點了點頭。

  他倒也沒有堅持，隻是抬手，往電話那裏做了個“隨意”的手勢。

  “記得叫你朋友明天再來。”在她轉身離開之際，他又叮囑了一句，“你今晚就待在這裏，哪裏都不要去。”

  “為什麽？”慕涼煙一愣，腳步也是一停。

  “根據一到三期的數據，實驗體的攻擊能力，是呈指數增長的。”黎宴別過臉，目光轉向窗口，凝望著外麵暗沉的夜色，“如果四期就在附近，對誰都不安全。”

  說到一半，他又挑眉，朝屏風後抬了抬下巴，“他就是例子。”

  “來了來了！袋子來了……”老板娘恰好在此時衝過來，手裏拿著一捆黑色的大號垃圾袋，她尷尬地笑著，把東西呈了上來。

  黎宴沒有計較，直接接了，轉身走向屏風後清理。

  “誒……”慕涼煙望著他的背影，想了想還是住了口。

  算了，這都不是她該管的。

  她還是去打電話吧……

  ………

  傅司城的手機不在服務區，試了幾次，都沒有接通。

  她的人則都距離太遠，幫不上忙。

  輾轉了幾次，她終於撥通了傅司城下屬的電話——

  “誰啊？”對麵的聲音很嘈雜，還夾雜著呼呼的風聲，信號斷斷續續。下屬好像一邊接電話，一邊在開車，“咦，怎麽是座機？”

  “咳咳！”慕涼煙清了清嗓子提醒，她看了一眼正在不遠處晃蕩的老板娘，壓低了聲音，“是我。”

  “……慕小姐？！”

  “吱——！”

  下屬那邊愣了一下，然後他的驚呼聲和汽車刹車聲同時傳來。對麵一靜，原本車廂內的嘈雜聲，瞬間都消失了。

  “慕小姐您去哪兒了，還好嗎？”下屬又驚又喜，“這一整天您都沒回來，又沒有信號，我們幹著急又聯係不上您……您在哪裏打的電話？”

  “邇鎮旅館這裏，不礙事。”慕涼煙匆匆回答，又話鋒一轉，“傅司城呢？是還沒醒嗎？”

  她打他電話都打不通。

  “呃，那個……”下屬遲疑了一下，剛剛還歡快的音色，瞬間轉為為難。

  “怎麽了？醫院的藥沒有作用嗎？”慕涼煙的心神一緊。

  “不不不，不是的。”下屬在對麵連連否決，這才說了實話，“傅少沒有用藥，是自己醒的。他沒有去那個醫院，隻包紮了一下傷口，就去那裏蹲秦盛，但是蹲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人。”

  下屬頓了頓，“我們都覺得傅少變得有點奇怪，但是也不敢問。他蹲不到人，又回了趟家，不知道和伍叔談了什麽，關在家裏一天都沒出來。”

  慕涼煙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傅司城那裏發生了什麽，但聽得出來，他這一天過得也不太順利。

  畢竟把自己關家裏這種事，怎麽看都不像是傅司城能做得出來的。

  他怎麽了？

  “那他現在還在家裏嗎？”她突然不想等到明天了，現在就想回去陪陪他，看看他。

  但下屬接下來的那句話，卻讓她的心猛然揪緊——

  “傅少去找您了。”下屬回答，“天快黑的時候他才出來的，問您去哪裏了，這才知道您跟著那群人進了無人區。他就來找您了，他很生氣，沒允許我們跟。”

  慕涼煙心中一沉，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

  她抬眼往窗戶外麵看：找她？無人區那麽大，他上哪兒找？外麵可能有一個危險的四期生物在晃蕩，他會不會也遇到？

  聽筒裏繼續傳來下屬的聲音——

  “原本我們是在花丘等的，但是天氣預報說，邇鎮出現了異常天氣，有不明原因的沙暴。我們就想趕過來找找。”下屬說到這裏，也意識到傅司城並不在旅館，且是失聯的狀態，於是重新發動了車子，“慕小姐，我們很快會到。”

  “停下！”慕涼煙正凝神思考著，聽到對方這麽說，迅速地回神，低喝出聲，“都不準過來！”

  她的聲音冷靜且決絕，此話一出，對麵行車的聲音一停。

  就連附近正整理桌椅的老板娘，也聞聲側目，好奇地朝她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慕涼煙報以微笑，然後背過身去，重新壓低聲音。

  “你們到哪兒了？”她開口詢問，臉上的笑意斂了下去，轉為一片正色。

  “這裏……快出花丘了。”

  “好，就待在花丘和邇鎮交界那裏，把車停在路牌旁邊。”她知道那個地方，於是迅速做了命令，冷聲吩咐，“在那裏等我們。”

  “可是……”下屬聽從地停了車，但依舊有些不放心，“您能和傅少匯合，再一起出來嗎？我看這天氣實在是……”

  慕涼煙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現在最關鍵的，可不是天氣了。

  但她沒有時間多做解釋，她隻是冷冷回答：“如果我們兩個都出不來，那你們進來，也是送命。”

  說完，不等對方反應，直接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