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要廢你一隻手。”他垂眸看了一會兒，目光從那一地的碎片上收回，轉向她的方向，“他是想殺你吧？”

  他的語氣微涼。

  說這話的時候，那一貫溫和的臉上，閃過明顯的戾色。

  慕涼煙心中一緊。

  她不知道他的戾色是對教授的，還是對她的？

  如果是後者，她就危險了……

  “我礙不到你們什麽，所以沒必要……”她試圖解釋，隻是話剛開口說到一半，黎宴便撥開她，重新站到操作屏麵前。

  他熟稔地操作著儀器，迅速設置了一排參數，然後按下確定鍵。

  “呲……”

  她聽到有氣體噴出的聲音，然後那扇還剩一條細縫的自動門裏，也有濃鬱的煙霧滲透出來。

  “放心吧，這樣他就不會醒了。”黎宴拉著她往側方站了站，然後又按下幾個按鈕，自動門再度運作，這回徹底合上了，“回頭我會告訴他，你出去了，不在這裏。”

  “……他不會到外麵追殺我吧？”何必要告訴得這麽具體？

  慕涼煙看著那扇門逐漸合上，才從黎宴的身側走出來。

  “不會。”黎宴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我了解他，一旦你離開無人區，他是不會管你的。他隻管區裏的事情。”

  “當！”

  正說話間，有人小跑著過來，正好踢到地上碎裂的東西，發出清晰的動靜。

  黎宴的聲音一停，屋子裏的兩人同時看向了聲源。

  “這……”來人是手術區的員工，慕涼煙之前見過，他還穿著之前的白大褂，一臉詫異，“教授說要親自做個手術……這是怎麽了？”

  他看了看一地狼藉，又看了看慕涼煙，最終目光停留在黎宴身上。

  “我去看看教授。”但不等黎宴回答，他又想朝手術室的方向衝，“他沒有出去過，一定就在裏麵……”

  “站住。”門還沒搭上門把手，黎宴就叫住對方，低喝的方式，“他在裏麵睡著了，明天再來找他吧。”

  “不可能，教授從不……”來人壓根不聽，還想繼續推門。

  “你可以選擇進去叫醒他，以後調到我手上工作。”黎宴突然開口，一句話讓對方的身形一僵，動作明顯猶豫了。而他也放緩了語速，慢條斯理說完下半句，“或者你明天再來，我可以當做沒有見過你。”

  “……”穿著白大褂的人僵在那裏。

  他背對著他們，猶豫了幾秒後，豁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

  周圍重拾安靜。

  除了“滋滋滋”的電流聲，這裏再無其他動靜。

  慕涼煙鬆了口氣。

  她感覺自己的心態有了微妙的變化：剛剛她對黎宴是有警惕有懷疑的，但在他開了麻醉煙霧，又支開了查看的人之後，她對他開始改觀了。

  他是徹底站在她這一邊的吧？

  他說可以相信他，那她現在真的有點相信了。

  “咳……”清了清嗓子，慕涼煙率先出聲，打破了這略顯沉重的靜默。她故作輕鬆地引入話題，“看起來，你不是什麽好上級啊？都沒人喜歡在你手上工作。”

  黎宴隻是笑笑，毫不在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罷了。”

  “什麽？”她沒有聽清，也沒有聽懂。

  “沒什麽，習慣了，以前的情況更糟糕。”黎宴卻已斂神，抬腳繼續往外走，“以前這裏除了你，沒人喜歡和我相處。”

  “教授也和其他人一樣嗎？”慕涼煙跟在後麵，忍不住問了一句。

  感覺對方的腳步一頓，脊背似僵硬了一下，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冒失。

  “抱歉，我沒別的意思。”她歉意地解釋，“我就是覺得你們親兄弟，應該不會……咳，你們是兄弟吧？”

  她解釋到一半，才發現自己把猜測的前提也說出來了。

  黎宴沒有回答，但似僵硬著點了點頭，權當默認。

  “同卵雙生？”慕涼煙順勢一問。

  她真的發現兩人實在太像了！

  高矮胖瘦，完全一樣，五官輪廓，宛如複製。但偏偏兩個人的氣質性格不同，眸色不同，穿衣風格也不同，又很好區分。

  “……這麽說吧。”黎宴沉默著在前麵走了一段，終於似笑非笑著開了口，“我和他，都寧願和對方沒關係。”

  “啊……”慕涼煙啞然，她這才意識到，這對兄弟的關係應該很糟糕。她剛才的提問，無異於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不起。”

  她真誠道歉，不打算繼續問了。

  “沒什麽。”她鄭重了，黎宴卻反而失笑，語氣輕鬆了一點，反過來寬慰她，“我和他關係不好，又不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