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小小。

  如果他因為小小，對她有期待，有期許，那很抱歉，她什麽都無法做到。這是她要提前說清楚的，為了他對小小的那份真誠，也為了給她自己留條後路。

  黎宴果然停住了。

  聽了她的話，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慕涼煙幾乎忐忑的時候，他才抬眼看過來：“以前的記憶，對你很重要嗎？”

  “啊？”這個問題太過突兀，慕涼煙沒有反應過來。

  而黎宴那邊已自顧自地蹙了眉。

  “這裏沒有研究失憶的小組，”他似正在認真考慮，神色鄭重且為難，“你要是堅持的話，我可以給你安排全區會診，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不用！”慕涼煙連忙擺手拒絕了，她有些不明白，“不是……我永遠不會記得以前的事，你也不介意嗎？”

  不管小小以前多麽粘他，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不管他們以前關係多要好，她和黎宴都不會是同路人。

  黎宴疑惑地看了她數秒。

  “……我為什麽要介意？”等不到她的下文，他輕笑一聲，這才開了口，“失去記憶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說完，他頓了頓，正色了幾分，“不管你想不想得起來，你在我這裏，都是一樣的。”

  “……”慕涼煙啞然。

  她張了張嘴巴，沒說出話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白解釋了，又覺得他好像誤會了，最後又發現，他的回應她好像也沒有聽懂……一樣是什麽意思？

  一團亂麻。

  麵前的人已轉身向前，眼看著就要走進盡頭的實驗室。慕涼煙連忙抬腳追上去，有意再和他掰扯幾句，但實驗室裏的情景，卻讓她不由一怔。

  她的腳步停住，神色一僵，徹底忘了正想說的話。

  實驗室裏有兩個人。

  同樣的滿身鮮血，麵容難辨。從頭發和衣服上看，一個是小紫毛，另外一個是小紫毛的小弟，染著一頭棕發。

  他們應該是剛剛跑得慢了，所以沒被玻璃隔離進去，也沒被藥物氣體噴過，所以現在還保持著“生龍活虎”的模樣。

  慕涼煙進去的時候，看到的正是近乎末日廝殺的慘景——

  小紫毛正殺完了自己的小弟，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地上滿是鮮血，那個小弟倒在血泊之中抽搐，五官看起來都不是很完整。

  小紫毛自己的情況也不好。

  他滿手的鮮血，胳膊上有撕扯的深痕，皮肉翻飛。他站直身體的時候，不停有新鮮的血液，從他的下頜、指尖滴落……

  慕涼煙倒吸了口涼氣。

  她不敢去細想，如果剛才她沒跑出去的話，會是什麽結局……

  “還能隔離嗎？”她忍不住扯了扯黎宴，“給他也噴點？”但她往頭頂看了一眼，這個實驗室裏，好像沒裝氣體噴霧的組件。

  那就隻能硬打？

  黎宴看上去病病歪歪的，這裏能打的，也就隻有她一個。

  “你跑得快不快？”忍著後背的疼痛，慕涼煙牽強地握了握拳頭，“要不你先跑，我拖延一下時間就來。”

  說話的同時，她便提著拳頭，要往裏麵走。

  “別動！”黎宴卻一抬手，攔住了她的動作。他抬眼，往實驗室裏示意了一下，“看來他是不想攻擊我們了。”

  “什……”麽？

  慕涼煙詫異地轉頭，循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

  剛才還對他們虎視眈眈的小紫毛，此刻已轉向了玻璃圓柱的方向，注意力都被裏麵的藍色熒光吸引了過去。

  他張開手臂，一副向往的姿勢，朝圓柱體走去，直到手上的鮮血擦上玻璃麵，一張猙獰的臉也貼在玻璃外麵……

  但他很快不滿足這樣的觸碰。

  他抬起頭，開始在玻璃柱的外麵摸索，一寸寸地探尋著，然後，他沿著玻璃柱一側的扶手樓梯，仰頭往上看……

  圓柱體的最上麵，並不是密封的，儀器的上麵留了個不小的空隙，足以容納一個成年人的進出。

  “他……他想要爬進去？！”慕涼煙陡然反應過來。

  她驚慌地低呼，下意識地看向黎宴的方向。

  她是想要阻止的，畢竟她清晰地記得，海城那個液體泄露以後，化工廠周邊的人受到了多大的影響。這裏的液體更多，要是泄露了，周圍的人豈不是都要完蛋？

  況且他不心疼他的藍砂藥液嗎？

  看著始終不動聲色的黎宴，慕涼煙的眼神都著急起來。

  她就差撇下他，直接衝上去拉人了。

  “不要緊。”黎宴在此時開口，回頭衝她安撫一笑，然後繼續看向已爬了兩步的小紫毛，“讓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