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轉刀身，她有兩種選擇——

  一種，用刀去劃傷他，進而鉗製他，但這種方式她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確定，對方會不會服從鉗製；

  另一種，則簡單多了……

  慕涼煙當機立斷，直接抬手，劃破了他的防護麵罩。

  對方一愣。

  麵罩落下的時候，她在對方的臉上，看到清晰的錯愕。

  “你怎麽……”他似乎想說什麽。

  慕涼煙沒給他說完的機會，她趁著他愣神的時候，直接一腳，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踹入那個冒著煙的門裏。

  “哐當！”

  一陣金屬碰撞的亂響，裏麵安靜下來，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慕涼煙捂著口鼻，不敢去看他到底是暈了，還是沒有？她踉蹌著站直身體，握著那把搶來的手術刀，一瘸一拐的，往旁邊的那道小門走去。

  她並不熟悉這裏，壓根不知道路線。她推開小門，也隻是想看看小門通向哪裏，但在推門的那刹那，她似聽到後麵有急促的腳步聲接近。

  很多人，很紊亂，應該都是因為腳步聲來的。

  她想也沒想，直接走進了小門。

  ………

  門內是狹長的通道，兩側是一個個的小房間，每個房間都有玻璃門、指紋鎖、電子屏監測。這一個個的，都是實驗室。

  慕涼煙並不知道他們研究的是什麽，隔著透明的玻璃，她隻能看到每個房間都陳列著瓶瓶罐罐，裏麵浸泡著千奇百怪的東西。

  植物的，動物的；

  生物的，非生物的。

  她掃了一眼便移開了。

  畢竟她來這裏的目的不是窺覷實驗，她隻想拿到解藥，離開這裏……

  路呢？

  她想尋找一條出去的路。

  “小小不是離開了嗎？什麽時候又回來的？”長廊的另一側傳來人交談的聲音，一邊說著一邊朝她的方向靠近。

  慕涼煙心中一緊，左右環視了一圈，拉開牆上的消防門，暫且躲了進去。

  “今天吧。”外麵的聲音近了，似從盡頭處的拐角那裏拐了過來，但是並沒有發現她，“好像是跟著外勤組回來的，回來就惹了事，教授才決定重罰她的。”

  “要我說啊，她就是自找的，幹嘛白天回來？這裏白天都是教授負責，黎先生也不怎麽來，她幹嘛偏要撞教授槍口上？”一個咋咋呼呼地說著。

  “那也不一定啊，萬一黎先生就在附近，突然過來看看呢？”另外一個反駁，頓了頓繼續，“不過現在難了啊，手術區發了警報，讓我們全區找人，這要是找到了，該怎麽匯報才好？”

  “如實匯報唄，教授是鐵了心要把人找到的。你是要包庇一下，當小小的替死鬼？”

  “我可不想。但我也不想被黎先生問罪啊！”

  “說的也是……”

  “要是能找到黎先生，把這裏的事告訴他，說不定我們也不用遭這個罪了……他和教授說一聲，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嗬嗬你說的輕鬆……”

  “……”

  ……

  巡邏的兩人走得不快，邊聊邊說，直到徹底遠去。

  慕涼煙努力地調整著呼吸，她在牆上窄小的空間裏憋悶得不行。裏麵一片漆黑，她靠在冰冷的水管上，適應著這潮濕逼仄的環境。

  她的頭還一陣陣暈著，這個麻醉藥的副作用，就是讓人惡心想吐、昏昏欲睡。後背上的傷口一陣陣疼，尖銳的玻璃片好像還紮在她的身上。

  於是她咬著牙，在黑暗中摸索著，一遍遍摸到自己的背上，找出那玻璃片的凸起……

  用力一拉。

  “嘶……”背上的疼痛讓她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但是她依舊不敢發出聲音。

  幸好疼痛刺激了她的神經，把那陣陣眩暈驅散了一點，讓她的頭腦找回清醒。她喘著氣，靠在水管上，平穩著呼吸。

  她總算是能定下神，冷靜地開始思考問題。

  目前的情況是這樣——

  手術區那邊響起了警報，而且可能已經通報了全區。也就是說，現在整個人無人區內，都有可能在搜捕她。

  捉住她後，送給教授繼續殺。

  而教授也在等著。

  她沒有辦法聯係外麵，也找不到外援，她能做的，就是在裏麵找個同盟，或者尋找庇佑，留條命再逃出去。

  同盟的話困難得很，畢竟小小認識的人，她都不認識。認識小小的人，她依然都不認識。

  但庇佑的話……

  似乎不止剛才的那兩人說了，其他人也提到過：有一個人，肯定不同意讓她死，甚至傷害她，廢她一隻手都不同意。

  黎宴。

  整個無人區內，唯一會護著她，並且有能力護著她的人。

  ……

  “這讓我們去哪兒找？這塊地方，她可比我們熟多了！估計早跑出去了，躲山上林子裏吧？”

  “那就去山上找。叫上人，搜山吧。”

  ……

  又有一撥人從消防門前路過，這回人更多，聲音更嘈雜，而且這些路過的人，似乎還帶著各式各樣的武器。

  “咚！”

  經過消防門的時候，有一根棍子還在門上敲了一下。

  慕涼煙一驚，下意識地握住了手上的手術刀，在黑暗中站直了身體。

  “喂喂喂，小心著點！”外麵有人低喝，“這可是帶電的，你別碰到儀器上。要不然，回頭弄壞了你修啊。”

  “這又不是實驗室的門，我小心著呢……”

  ……

  這群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在腳步聲徹底消失的時候，慕涼煙抬手，推開那扇消防門，從裏麵走了出來。她踉蹌了一步站穩，也在此時做了決定。

  她要去找黎宴！

  雖然她不是小小，她和黎宴目前的關係也不好，但找到他，她等於保住命了吧？

  想到這裏，她深吸了口氣，抬腳向前。

  ………

  整塊區域出奇的安靜，似乎所有的人都去山上找她了，所以這個實驗區裏，都沒有任何人。她沿著狹長的走道走了很久，拐了好幾個彎，都沒看到人。

  慕涼煙暗暗鬆了口氣。

  沒人最好，沒人說不定她能找到解藥，找到出路。

  但在又拐過一個彎時，她看到前麵兩條不同的岔道時，卻不由犯了難。

  該選哪一條？

  左邊那條，光線相對昏暗，牆上有著暗黃色的指示燈，也沒有屏幕和實驗室之類的東西；右邊那條，光線很明亮，兩側裝著很多掃描儀器，頭頂似乎還有監控。

  為了不被發現，她肯定是選左邊那條。

  左邊那條路是越走越往下的，像是在山裏打通的通道，越走越接近山的腹部。兩側的光線越來越暗，空氣也似乎越來越潮濕。

  慕涼煙往裏走了一段：這裏同樣沒什麽人，但地方看著卻很熟悉。

  這是她一開始來的地方。

  她拐過長廊，看到那條昏黃的走道。她左側的門上掛著“436”的字樣，那她剛來的“402”，應該就在前麵。

  那再前麵，應該是有向上的電梯的，電梯出去就是出口，她記得路。

  慕涼煙又往前走了幾步。

  “一期實驗觀察中，第三次血樣已抽取。”正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端著一盤子的抽血血樣，正好從前麵的一個房間走出來。

  他的手裏還拿著一支錄音筆，一邊走一邊說著語音記錄。

  當眼角的餘光掃到慕涼煙時，他的聲音一停，詫異地轉過頭來：“你……”

  “別動！”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慕涼煙沒等對方說完，直接抬手，拿手術刀抵在對方頸間，“別發出聲音！”

  “碰！”

  對方倒是沒說話，但手上的盤子因為驚恐掉下來，裏麵的東西撒了一地。

  慕涼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先沒收了那支錄音筆，確定對方手上沒有任何工具之後，才開口：“這裏除了你，還有幾個人？”

  “白班六個，夜班四個，中間……”

  “我是說現在！”她冷聲打斷。

  被她這麽一嚇，對方下意識地抬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就、就我一個。”他磕磕巴巴地回答，困難地咽了口口水，“其他人，都出去找你了。”

  他的目光往下移了一點，看清那個刀鋒，自己先是哆嗦了一下，“你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別走極端，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呢？”

  轉圜個屁！

  她都和教授打了一架了。

  慕涼煙腹誹，表麵上不動聲色：“外麵的電梯口有人守著嗎？”

  “有。”

  “有幾個？”

  “大、大概兩三個。”他繼續磕磕巴巴的，“也、也說不準，他們也不敢真出去找，就、就可能都在門口抽根煙。”

  慕涼煙擰眉：這可就難辦了！要是都在那裏，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能打得過那麽多人嗎？

  麵前的人動了動，趁著她呆立的時候，偷偷要去拿對講機……

  “……不識相！”慕涼煙低喝，想也沒想，直接就把人打暈了。

  周圍重新安靜下來。

  她理智地思考了一下：她自己一個人沒辦法闖出去，那麽和別人一起呢？那些被抓過來做實驗的，應該比她更想逃跑吧？

  想到這裏，慕涼煙抬腳，走入剛剛防護服走出來的房間。

  這裏和402一樣，宛如牢獄一樣的空間。

  這個房間裏隻有一個人，正坐在陰暗裏，一動不動……